杜小仙醒来的时侯,有一种不知身在何方的茫然,这不是家里,是哪里呢?她揉了揉眼睛,撑着坐起来,一低头,吓了一跳,身上居然是一件白色浴袍,看到这浴袍,她倒有些明白了,这是在酒店的房间里。
可是她怎么会睡在酒店呢?头疼欲裂,记忆象突然断了层,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掀开被子,下床趿着拖鞋,走过去把窗帘打开,阳光涌进来,满室生辉。
杜小仙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不由得啊了一声,十一点过十分,居然快中午了,她周末都没起这么晚过,这是怎么啦?
赶紧找自已的衣服,却是哪都没有,只在床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摆着一套新衣服,连标价签都没拆,看样子是给她的。
杜小仙狐疑的把衣服拿起来比了比,大小刚刚好,虽然这不是自已的,但她总不能穿浴袍出门吧,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换上了。
出了门,她招了部出租直奔公司,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浪费了,她那些堆积如山的工作怎么办?看来今天晚上又要加班到深夜了。
坐在车里的时侯,记忆慢慢回到脑子里,她记得昨天晚上和盛泉的高总谈合约,她喝醉了,但合约谈成了,然后……程睿彰让她坐在车上,再然后……她吐了……想到这里,杜小仙惊恐的捂住了自已的嘴巴,老天,她在程睿彰的车里吐了!程睿彰应该是不知道她家在哪里,所以把她送到酒店里,还让人给她换了衣服。
她弄脏了程睿彰的车,他还把她照顾得这么好,实在是……杜小仙擦了把额头冒出的汗,想着呆会见面,是不是要主动提赔偿的事。
回到公司,出电梯的时侯,她踌躇地一下,先去了总经理室,秘书玛丽看到她,起身打招呼,说程总不在,出去吃饭去了。杜小仙一听,倒是松了一口气,赶紧又回自已办公室。孟子何也不在,估计是两个人约了一起去吃饭了。
想到吃饭,杜小仙也觉得有些饿了,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挨过饿,知道那个滋味,所以再没胃口,也勉强自已要吃一点,拿起电话订了餐,然后开始工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有人敲门,杜小仙以为是送外卖的,就应了一声:“请进。”
没想到进来的是程睿彰,杜小仙顿时就有些难为情了,象个做了错事的小孩,挠着头发傻笑:“是你啊。”
程睿彰笑着问:“你以为是谁?”
“我以为是送外卖的。”
程睿彰眉头一皱:“又吃外卖?怎么不在酒店吃了饭再过来。”
他一提这茬,杜小仙的脸刷一下就红了,“程总,昨天晚上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没什么的,”程睿彰说:“你不用放在心上。”
杜小仙把装在信封里的钱递过去,面红耳赤:“这个,给你。”
程睿彰接过来,捏了捏:“是什么?”
杜小仙飞快的说:“是买衣服的钱,住酒店的钱,还有洗车费。”
程睿彰打了信封看了一眼,倒是不客气的收到了,开玩笑的说:“给我我就要,不过好象给多了,多了也没得退,当是辛苦费!”又说:“你刚才去找我就是为这个?”
杜小仙点了点头。
程睿彰便说:“你倒是不喜欢欠人情。”
门口又传来敲门声,这回却是孟子何,她没进来,只探了探头,“小仙,是你叫的外卖吗?”
杜小仙说:“对,快拿进来,我还真饿了。”
孟子何把头缩回去,不过是片刻,便提着外卖进来,放在窗边的小圆桌上,手脚麻利的打开,“你怎么还没吃饭啊?还以为你会吃过饭再来公司。”
杜小仙想起上午没来,也没跟孟子何说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想让她知道自已醉酒的事,便吱唔了过去。
程睿彰见她要吃饭,打声招呼便出去了。
杜小仙平时没注意,这下倒有些看出来,等程睿彰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便说:“你和程总闹别扭了吗?”
孟子何嗤笑一声:“我和他哪里有别扭可闹?”
杜小仙一时没听出这句话的好歹来,说:“没闹别扭就好,程总这人不错,跟你也挺配的。”
孟子何坐在椅子上,用牙签挑着菜往嘴里送,“你怎么知道他不错?”
“我会看啊,”杜小仙说:“我看人挺准的。”
孟子何又嗤了一声:“我就没看出来他哪里不错。”
杜小仙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含糊不清的说:“程总真的不错的,你听我的没错。”
孟子何却是淡淡的笑了笑,继续挑菜吃。
程睿彰是不错,公司上上下下没人说他不好,风度翩翩,幽默风趣,待人亲和,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子,但上市公司的总经理身份,也足以吸引众多姑娘的眼球。
只可惜,真正相处之后,才知道他的风度翩翩,幽默风趣,待人亲和都与自已无关,她看到的只有冷峻淡漠,若即若离。偏偏这样却对她有着致命的诱惑!让她象扑火的蛾一般,在痛苦中挣扎沦陷却甘之若饴。
杜小仙这几个月走过来,虽然跌跌撞撞,混乱不堪,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公司的一切都在轨道上运行着。
但老天大概嫌她受的磨难还不够,刚松了一口气,就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是程睿彰亲自来告诉她的,“顾太太,盛泉的项目我们只怕是被骗了。”
其实杜小仙看到他面沉如水的走进来,就已经预感不好,听他这样一说,惊得一下站起来:“怎么回事?公司的款项已经打过去了啊!”
“正因为这个,”程睿彰说:“签了合同就打了第一笔款子过去,上个星期说已经探出油田,比预测的多,要追加资金,所以又打了第二笔款子过去。结果前两天,我跟一个朋友聊起这项目,朋友说盛泉是家皮包公司,专门利用项目骗钱的,我不信,昨天托了西北的朋友去做了实地了解,朋友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油田,那里是一片戈壁滩,一个人也没见,更没看到什么钻井勘探设备。我一听,知道坏了,但是还没有报警。想来跟你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办?”
杜小仙心一沉,又跌坐回椅子里,神情呆呆的,她哪知道怎么办啊,一门心思想把项目做好,怎么知道是个骗局呢?明明她在网上查过的啊,不是说业界口碑不错吗?那个高总还一副不稀罕他们的样子,怎么看都不象骗子啊!
“打电话给对方没有。”杜小仙问。
“没有,我怕打草惊蛇。”
杜小仙努力的回忆和盛泉打交道的情景,还是不敢相信,那些油田,专业术语,能源开发,对方说得头头是道,听起来那样专业,怎么会是假的呢?
“这件事怪我,是我引进来的项目,我没有做深入调查就推荐过来了。”
“不怪你,当初你也反对过,是我一意孤行,”杜小仙乱归乱,但很快调整了心态,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该谁负责的时侯。她想了想,说:“暂时不要走漏了风声,你亲自过去一趟,也许只是一场误会呢。”
“好,顾太太,我马上起程,”程睿彰说:“公司里的事,就辛苦你了。”
“不用担心公司,你把事情弄清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程睿彰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走。”他看杜小仙一脸愁容,又安慰了一句:“别担心,或许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杜小仙当然希望是这样,但残酷的事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盛泉公司果然是间皮包公司,对外伪造了光鲜的形象,其实一无所有。程睿彰赶过去的时侯,别说那块油田,连座落在繁华地段的公司都早已经人走楼空。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杜小仙主张报警,程睿彰却反对,说本来公司就军心不稳,很多董事对杜小仙坐镇顾氏一直持有异议,还有外头对顾氏虎视眈眈的竟争对手,肯定会借机落井下石。虽然公司亏了一大笔钱,但这件事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杜小仙却觉得那么大一笔钱,怎么可以就丢在水里不要了?而且错了就是错了,她从来不会逃避责任,执意要报警。
程睿彰劝不服她,只好随她去。
杜小仙的想法很简单,承认错误,吸取教训,把钱追回来减少损失,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但她想不到的是,事情果真朝程睿彰担心的那样发展。
事情一公开,首先是董事会的那帮老家伙发难,他们都是顾氏排得上号的股东,早就对顾广贤把顾氏交给什么都不懂的杜小仙颇有微辞,一心想揪她的小辫子,如今抓了这么大一个把柄,岂能轻易放过。
虽然杜小仙还是代理总裁,也主持会议,但那班老家伙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吵吵嚷嚷,拍桌子打椅,一个接一个的对她发难。
杜小仙寡不敌众,几乎被大家的口水淹没,可越是这种时侯,她反而越能扛事,孟子何一直担心的看着她,生怕她会受不了,当场哭出来,但杜小仙显得很平静,她只是静默的坐在那里,低眉垂眼,似乎在倾听。
董事们见她这样,倒是安静下来,由代表游明亮发言,他上次卖了一半的股份给姜凯威,但并不影响他第二大股东的身份,现在手上仍是执有百分之十二的股份。他其实对顾氏是有感情的,所以上次姜凯威要买他手里全部的股份,他没同意,只卖出一半,他还是希望顾氏在顾家人的手里,而且也认为顾念彬把顾氏打理得相当不错。
但现在顾氏不是顾念彬主持,换成杜小仙,这个女人什么都不懂,没读过多少书,更没有做生意的经验,顾氏交到她手里,迟早是要完蛋的,这关系到顾氏所有股东的切身利益,做为顾氏第二大股东,他当然责无旁贷要站出来说话。
当初顾氏群龙无首,他曾向顾广贤建议把顾氏交给有实力的公司进行托管,直到顾家找到合适的人来接手,但顾广贤不同意,坚持要让杜小仙上位。
事实证明,顾广贤的决定是错误的,杜小仙在其位,不但没有让公司业务有所增展,反而做出错误的决策,给公司造成了亏损,他坚决要求杜小仙下台,重新选派有实力的人选。如果顾广贤不同意托管,那么就由股东们推选出一名有能力的人来管理顾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