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冲天的雄雄大火让东方轩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它如只火凤凰肆无忌惮的扇动美丽的翅膀,神色自若骄傲的向世人展示它绚丽多彩的光芒,火红的羽毛化为美丽的星火满天飞舞!
黑夜,小雨淅淅沥沥下过不停,给灯火辉煌的青里郡驿站奏响了夜之曲。
夏语汐从昏倒后就一直没有醒来,在迷糊中发起了高烧,小脸有些苍白,小手不时的伸出胡乱挥动。
唉!小女人在做恶梦,可能正苦苦挣扎在雄雄大火之中,悲悲惨惨的正唤着爹爹与哥哥吧!
东方轩一直守在床缘,眉头紧绉,美目还残留着泪的痕迹,大手拿着一条素手绢不停的给夏语汐的额头轻柔的试着细密的汗水。
在他人生日记里,从没有流泪印迹,但自从与夏语汐在一起,情绪不自然的跟随夏语汐的心里阴晴而变化,她哭,他也跟着伤心,她笑,他也跟着开心!
“太子殿下!去休息一会吧,饭也没吃,这样会拖垮身体的。”黑虎耷拉着头,站在身旁,脸黑得如锅底,神情沮丧。
“唉!你下去吧!本太子想与小汐儿呆一会儿。”
黑虎无奈的走出门,轻轻的把门关上。
“小主子怎么样啦?”守在门口的四小虎与青豹赶紧上前问候,眼神中莫无焦急担忧之色。
黑虎轻轻的叹了口气,头依然垂着,没有回他们的话,却伸手拍了拍四小虎中一人的肩头,眼里噙着泪花,声音沉重,“上路吧!按原路返回,这些东西大半可是太子殿下的心血,到京城后就说是小主子的嫁妆吧!”
青郡里的王郡守刚见过东方轩,此时还心情沉重的候在门前,驿站周围已有重兵把守,虽然东方轩没有震怒的杀了他,但他还是感到惶恐不安,也知道东方轩是体恤他是个难得的清官,才没有要了他的命。
太子妃的娘家乃至整个家族在弹指之间全被大火烧成了灰烬,这还了得!即使太子殿下能饶了自己,自己怎么给皇上解释这一切。
可这事也做得太周密了吧!这青里郡不是吹的,自从两年前自己上任上来,凭着秉公办案,明镜高悬的宗旨,这里的百姓可以说安康乐业、夜不闭户,怎就神奇的出了这趟子事?
黑虎走上前,拱手对王郡守道:“王大人!你也不必堪忧,太子殿下是个圣明的人。你在任期间,把青里郡治理成盘龙国最出色的郡,这个,太子殿下素有耳闻。太子殿下刚才说了,此事与你无关,他自会向皇上禀明一切。你也下去吧!”
“下官多谢太子殿下的厚爱,只是事出于下官本地,再怎么说,下官也难逃其咎。”
王郡守在诚惶诚恐中退了出去,心中对东方轩感激万分;四小虎也准备就绪,一一与青豹黑虎告别,留下两个侍卫也出发了。
半夜时分,灯光朦胧
“汐!你醒醒……汐儿!我知道你难受,但你要撑着啊!汐!你肚子里还有孩子……”
男人呜呜咽咽久唤娇妻不醒,伤心的抹泪不止。
“轩!火光冲天……好美!好好玩……爹爹!你怎么被烧成了灰?女儿给你买的琉璃烟斗……大哥哥!玉髓吊坠好漂亮!……大哥哥,你怎么变成黑色的啦?……白哥哥!你最爱干净,语汐给你做了件白袍,做得不好……手被刺了好多回……二哥哥……”
“汐!汐!醒醒……”东方轩忽闻夏语汐声音,焦躁的呼喊着她。
“嗯!我怎么啦?”夏语汐猝然睁开泪水迷茫的凤眼,有些茫茫然,在一阵的缓思后,忽然扑进东方轩怀里,“轩!琉璃它掉地上碎了,声音好脆,……呜呜……玉髓也掉在地上啦,四分五裂,……大哥哥说不要……白袍也烧烂了,变黑了……白哥哥生气了…二哥哥不理我…他不喜欢我给他的礼物……他们……全走了,不理我啦!轩!我怎么啦?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全走啦……呜呜……”
“为什么会起火,为什么?爹爹说:‘剑能斩情丝,火能毁灭一切,’轩!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起火?呜呜……我们夏家……全族几百口人,男女老少,他们都是那么善良……怎么说没就没了……小云……小霞,她们的脸好花、好脏,她们在笑,在向我招手,声音好轻,我听不见,哦!她们在唤我……轩……”
“啊~~~,我好恨!肯定是我连累她们了……”
夏语汐一阵伤心的哭诉与惊世骇俗的天马行空之言后,一口气上不来,呜咽两声,又缓缓的倒下了。
东方轩急得对她又是一阵的急救,久久的站在床前垂泪不止,心中的火烧得旺旺的。
他想要报仇,想杀了凶手来抚平妻子的心痛,但他头脑此刻也很混乱,丝毫理不出头绪,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满腔怒火化为一掌拍向身旁的桌子,美目却愣愣的盯着满地腾起的木屑灰尘,仿佛与他无关。
二日后,大海中间的一座小岛,绿树葱葱,尘世间的清静之地,一座孤零零的亭台小榭驻足海边,红柱青瓦翘角。
一个白裙飞袭的小女人娇姿而坐,云鬓高挽,只是斜插了一朵素雅的新摘白玉兰,几缕青丝从耳际垂下,神态依旧妩媚,小手优雅的抚弄着面前的紫檀七弦琴。
一声清脆的泉水叮咚声掠过,缓缓起伏的悠悠波涛接踵而至,低飞的海燕在惊涛骇浪中苦苦翩飞,在茫茫大海中疲于奔命。
远处,绿叶成荫的彼岸,软沙温玉,在阳光下反射着粒粒光芒,柔和、细腻,那是希望,那是心中的一个梦想。
小鸟发出一声悦耳拨人心弦的柔声,穿透云霄,展开翅膀兴奋的奔彼……一个无情的惊浪瞬间卷鸟入海,只余下一声凄鸣,一声哀叫……
男人悄悄的走了上来,大手里拿着一袭锦锻披风,温笑绝美的俊脸写满宠意,轻轻的给女人披上,细心的系上带子,却在女人身旁站着,仰头眺望着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心潮起伏。
女人浓密的睫毛一眨,荡上一抹心痛的浅笑,却仍如痴如醉的抚弄琴弦。
‘嘣’的一声轻响,女人手上的弦卷曲了起来,女人仍是没动,凤眼悄悄滑落两行泪水,怔怔的盯着那根断了的琴弦,我见犹怜!
“汐!风大,该回去啦?”东方轩柔似水的轻呼,手臂搀扶起坐着的夏语汐,怜爱的替她扶上被海风吹拂得乱舞的青丝,怀里的她仍是美若天仙,眉梢间那抹淡淡的忧愁替她增添了无限的怜美!
海浪一波接一波,似乎在涨潮,东方轩喟然长叹,缓缓的把夏语汐环在臂弯里,离开了亭台。
夏语汐垂下头,蜷在东方轩的怀里,玉莲轻移,似乎找到了港弯,停靠,养伤,歇息!
夏语汐的家本来就离海边很近,这次出了这样的意外,东方轩心知夏语汐实难恢复,心思一动,竟然带着她渡海来到这个少有人烟的仙境小岛,希望这里的安静生活能让夏语汐在无声中浴火重生。
一个月后,阳光和煦,女人与男人仍站在海边。
“汐!愿做殿宇鸳鸯瓦,一生一世永相扣。你不会忘了吧?”东方轩柔声问。
夏语汐的睫毛黯然的垂下,良久没有吭声,她一直认为是自己给家族带来了灭顶之灾,一直陷于深深的自责中,每晚都会从恶梦中惊醒,仿佛看见家族的人向她索命。
“汐!我重新看过现场,发现你家的土楼有地道,或许你家人已经逃生。”
怎么可能,纵使有地道,也不可能逃生,那大火自己是亲眼所见,肯定是先出事,才有大火。而且爹爹与哥哥们不可能不抵抗,大火既然能如此顺利的烧起来,也就证明他们已经在抵抗中丧生!
男人这话明显是在安慰自己,但也不失一番苦心,就凭他这一月不顾国事,独自带着自己到这荒无人烟的小岛,就足以证明他对自己的爱有多深!
“汐!你放心,不管他们有没逃生,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夏语汐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小手拉住面前的一根垂柳,咬了咬粉唇,看了眼微微隆起的腹部,荡上一个摄人心魄的浅笑,“轩!虽然我恨,恨得牙痒痒……但与君的誓言不敢忘。”
蝴蝶舞,流萤飞,伴君看月到天明。
阳德殿,凤仪殿,陪君执手到白头。
“汐!我……我以为你不要……你不要……”东方轩喜极而泣,到这岛一个月了,他始终不敢开口向夏语汐谈及什么实质上的事,只是每日静静的守候着她,任由她做什么,都随着。
今日终于得到夏语汐肯定的一句话,东方轩有种又重新掉进甜蜜窝的感觉。
“卟哧!你以为我不要什么?”夏语汐被东方轩猴急的样逗得一下子开心起来,男人太好玩了!对什么事都风轻云淡的自若处理,唯一在自己面前总会惊慌失措!
“嘿嘿!我以为你不要我啦!”
“什么跟什么呀!不要你,这孩子怎么办?”夏语汐久违的笑颜又重新露了出来,掩面莞尔一笑,转身面对已涨潮的大海,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是啊!自己是应该收敛起伤心了,男人对自己的好,那不是一句话就能代表的,何况: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汐!这小岛真美!”
“美!美得凄凉,美得清雅,可惜却是断弦之地!”
“那它以后就叫断弦岛吧!”
“叫什么都无所谓了。情犹在,断弦无;情无存,怎断弦。”
“汐!怎么如此伤感,夫君给你的是一幅美丽蓝图,无忧的前景!”
“汐儿!垂柳如丝,落叶飘尽,我爱浓郁,一生执手。”
“君爱浓,君怀暖,一生情,永相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