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穆幕送走后,乔建军剪了胶带,自个儿往花盆上贴红纸。
穆幕本想帮忙的,但是被乔唯翌一个电话吼了回去。估计是把女儿托给买桃花的大叔,而自己偷溜的事暴露了,她走得匆忙,一下子就跑不见影儿了,只把一些挂饰留了下来。
乔建军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他总算没做错这件事。
躺在躺椅上,他轻轻地荡着。打开了钱包,里面藏了张照片,一家三口的照片。那时的乔唯翌才12岁,意气风发,有一股熊孩子气铺面而来,而他的妻子安静地看着他,笑得温柔。
他不是个好男人,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爸爸。他这辈子做了不少错事,差点把自己的家毁了,也确实毁得差不多了。
当年,他生意得利。人一有钱了,总有点飘,认为自己了不得了,何况他正年轻,皮相又好。
妻子出身于书香世家,温柔娴淑,可他总觉得差了点什么。爱上了贪杯酒席,流连于夜生活,自认为眼光很高,但偏偏看上了一个有夫之妇。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事情暴露后,他也毫不收敛。妻子被他气病了,儿子跟他决裂,他干脆就住在了外头金屋藏娇。
对方为了他离了婚,带这个小唯翌一岁的儿子,他也不在乎,反正养得起。
直到他妻子去世了,他终于醒了。他想求得唯翌的原谅,但唯翌根本不搭理他,甚至跟他对着干。
幸好有穆幕,幸好遇上了穆家人。他的儿子才没有走歪。
乔建军叹了口气。
但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没有悔改,依旧我行我素,更不知道什么穆家人。
唯翌的成绩一落千丈,整天惹是生非,他对这个儿子失了望,爱理不理。
当唯翌揍了他情妇的儿子,被退了学。他一怒之下打了儿子一巴掌,再加上情妇的枕边风,把唯翌送出了国。
依旧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自命不凡,身子骨逐渐被掏空,生意上也频频遇挫,被人恶意打压。
他应了唯翌的话,没跟情妇领证,她就总找借口跟他闹。渐渐地,他厌倦了,开始寻找另一段青春。
他有钱,相貌堂堂,混得如鱼得水。
然而,情妇竟然携款私逃,害他欠了一屁股债。生活一下子变了样,酒肉朋友散席,红颜知己离开,他人财两空。
他想起了唯翌,十多年一直没联系过,他连儿子的号码都没有。虽然唯翌说了不要他的钱,但是他有悄悄给他打钱,只是一阵子后,钱再也打不过去了。情妇又跟他吹了耳边风,说什么儿子混不下去了,自然会夹着尾巴回来找他,他干脆就没当一回事。
他后悔了,想痛改前非,想东风再起,重新创业。但是信用不好,没人愿意借钱给他,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中用,他不再是被人簇拥着的大老板,更像是过街老鼠,被人当做了反面教材。
从李大娘那里听过唯翌回国了,他想去找他,但是唯翌闭门不见,冷嘲热讽。亲生儿子宁愿去照顾一个没有血缘关系、仅照顾了他几年的保姆,也不愿看一眼亲生父亲,还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他好不容易还清了债,整个人连心都被掏空。
就是这个梦,真实得就像是在预示他的未来。
他终于醒了。
醒来后,他的妻子已经被他气死了,从儿子眼里,他看到了恨意。但是,还来得及的,他告诉自己还来得及的。
他立刻跟情妇断绝了关系,想跟唯翌修补关系。
前者不算难,他可以用钱来摆平,一个劲地砸,他毫不疼惜,就当为这段经历交学费。
但是后者,他努力了十多年却从未成功过。唯翌直到现在,都仍不愿意喊他一声“爸”。
什么伤害最难弥补?一定是最亲最信最敬最爱的人造成的伤害。
他还记得妻子健在时,儿子对他多么崇拜,说了长大以后,要成为爸爸那样的人。
想到这里,乔建军止不住老泪纵横。
幸好,他该庆幸,儿子把他当了“榜样”,但是反面榜样。无论梦里,还是现实,他都当不起这份信任,受不起这种崇拜。
唯翌现在很幸福,他也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