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前些天杜敏丈夫到美容院收拾杜敏的遗物时,在杜敏的衣柜里,小曼发现了一对和她一模一样的玉手镯,而从未见杜敏戴过。小曼当即就明白了,那一定是李国安上次出差给她俩各买了一对。
小曼想,搞来搞去,搞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了,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的,这婚一定离!
委屈
郑玉静
禾禾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母亲,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
别看禾禾爹长得不起眼,女儿却生得眉清目秀。
农村实行包产到户那年,生产队解体。分地分牛分马分大车。为了能分到几块好田,半辈子没送过礼的禾禾爹硬着头皮拎了礼盒去拜访村长。
一阵寒暄过后,禾禾爹切入正题。
村长一听,思忖了片刻,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说:整几块好地那还不好说,这样,把你闺女给我当儿媳妇,别说几块地,只要村里的事没有我摆不平的。
村长看禾禾爹犹豫,脸上有点挂不住:呵呵,我也就是一说,你要是不愿意攀这门亲,就当我没说。
一看村长口气不对,禾禾爹赶紧没话找话:呃,你家大宝不是在县城念高中吗?不打算考大学了?
村长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考啥大学啊,留在自己身边,我这心里才踏实。我们老两口一天天老了,家里没个壮劳力哪能行呢?我已经跟砖厂厂长打好招呼了,等他念完高中就去乡里的砖厂当会计。
禾禾爹心里盘算着:如果和村长攀上亲家,禾禾享福不说,自己在村里也可以扬眉吐气了。
这么想着,禾禾爹道别了村长。
到家之后,禾禾爹就把村长提亲的事讲给了禾禾听。禾禾听完爹的话,犹豫了下,但还是立马答应了爹。
禾禾犹豫不是没相中村长的儿子,而是因为心里装着一个人。
禾禾初中三年的同桌叫刘爱国。那年代,男女生说话会遭同学嘲笑的,两个人只能用眼神交流。情窦初开的一对少男少女用自己特有的方式温暖着彼此。
禾禾初中毕业后,在离村不远的一个木器厂做工,每天和一群小姐妹嘻嘻哈哈,累并快乐着。
刘爱国继续求学去了县城。
刘爱国每个月回家一次。每次回村都会在禾禾上班的木器厂墙外等她。
小姐妹们因此逗禾禾,说禾禾你在和刘爱国谈恋爱我们都看出来了。
但禾禾一直都矢口否认。
后来刘爱国考上一所大专院校。那时候的禾禾,内心的忧伤不言而喻:刘爱国毕业将会成为城里人,刘爱国的父母怎么可能允许好不容易跳出农村的儿子再回来娶一个农村女孩?
所以禾禾也就很痛快地答应了爹。
禾禾嫁给了村长儿子,一年后生下一个女儿。
婚后的禾禾一直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子。
一个秋天的午后,禾禾趁孩子午睡的工夫,赶去自留地摘豆角。刚走进豆角地就听见旁边自家的玉米地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禾禾马上意识到谁家的猪没关好跑出来祸害玉米,连忙循声奔去,眼前的一幕使她瞬间僵在原地。只见一对半裸男女正在玉米地里行苟且之事,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丈夫。
解释已是徒劳,大宝只能眼巴巴等着禾禾发落。
出乎大宝意料,好强的禾禾忍着内心的痛楚与屈辱,平静地说: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是一时糊涂。只要你收回心跟我好好过日子,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说着,泪水从脸上滑下来。停顿了几秒,禾禾抬起泪眼发狠道,你记住,这辈子你可以有一百个女人,而我,只有你!
禾禾是个传统而保守的女子,从一而终的思想深入骨髓。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日子一天天走过,波澜不惊。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禾禾的女儿也结婚了。
一天,村里传来消息,说老刘家的爱国在回村探亲的路上出了车祸,人没等送到医院就停止了呼吸。
刘爱国的坟就坐落在小村人唯一一条通往外面世界的沙土路旁,一个名叫四棵树的地方。
有一年,嫁到城里的禾禾女儿回来,告诉禾禾,她想离婚,丈夫风流成性,不正经过日子。
禾禾听后绷紧了脸,对女儿说:离婚?想都别想,嫁鸡随鸡,我和你爹就是这么过来的,不也挺好的吗?
无奈,孝敬的女儿只好听妈妈的话,回城继续和男人过着委曲求全的日子。
终日郁郁寡欢,女儿患了间歇性精神失常,时好时坏。
女儿犯病时,禾禾只能长吁短叹。
不知不觉,禾禾已人到暮年,一头黑发早已被岁月染白。
有一年的国庆节,禾禾女儿从城里回村探望母亲。当车子行至四棵树时,一个身影闪进视线,一位老人孤零零地伫立在一座坟前,那人正是自己的母亲。
禾禾女儿下车悄然无声走到母亲身后,听母亲叨咕说:爱国呀,我这一生一步走错,步步走错,就连女儿也跟着我这糊涂人受委屈呀!
画鲤
牟喜文
旗镇多奇人,穆三爷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穆三爷擅丹青,尤擅国画。泼墨挥毫,或高山或小河或渔舟或落日,无不大气恢宏,如身临其境。画日,喷薄欲出;画霞,娇艳欲滴。画毕,双手提笔,左右开弓,梅花篆字,一气呵成,与山水融为一体,叹为观止。
小镇人无不以拥有三爷一幅丹青为荣,更有达官显贵、商贾名人,趋之若鹜。
晚年,穆三爷开始画鱼,尤以鲤鱼为嗜。家中养一池鲤鱼,硕大透明的缸中,红黑相戏,上下翻腾。穆三爷每每伫立缸旁,凝神观察。泼墨挥毫中,鲤鱼跃然纸上,那姿态、那神情无不与真鱼形似。鳞片微张、尾鳍轻划、根须颤动、双目含情。仔细谛听,耳畔时时有潺潺水声,空中处处有淡淡花香。
画界有规,以老为尊。三爷一画,千金难求。
小镇有一外出为官者,车马轻裘,几次登门,重金相求,终不遂愿。后被双规,锒铛入狱。
外人问之,穆三爷捻髯一笑:高雅之物,岂容污人亵玩焉?
小镇人无不竖起大指,以三爷为奇。
一日,镇东寒门农家李家双子双双考取北京高等学府,众宾客纷纷前来道贺。李家在镇上小吃部安排就餐,几包瓜子、几包花生、几碟小菜、几坛老酒,虽简陋,但也其乐融融。
忽人群大惊,见穆三爷立于门前,腋下夹着两个樟木筒。众宾客纷纷让座,三爷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居中而坐。李家双亲诚惶诚恐,忙吩咐上好酒好菜,穆三爷摆手制止。命人撤掉狼藉的杯盘,铺好台面,三爷轻挥双臂,缓缓打开其中一个木筒,众宾客凝神屏气、伸长脖颈。但见,硕大的龙门从水里升起,两只摇头摆尾的鲤鱼从右至左高高跃起。带起的水花历历在目,水面泛起阵阵涟漪。鲤鱼双目圆睁,憨态可掬。
双鲤跃龙门!
穆三爷手捻须髯,微微颔首。
众人啧啧称赞之余,带钩的目光齐刷刷地抛向另一个木筒。
只见另一个木筒上一把铜锁光彩照目。
穆三爷将画收好,两只木筒一齐交给了如在云里雾里木讷的李氏双亲,叮嘱道,另一个木筒,待双子学业有成之时再打开。
不待众人反应,穆三爷拿起一杯老酒,一饮而尽,留下一个红包,飘然而去。
李母颤抖着双手打开红包,两万元钱,泛着油墨的香气。
李父李母拉着两个儿子紧跑几步,跪在门前,门外哪还有穆三爷的影子。
几天后,传来穆三爷辞世的消息。
小镇人唏嘘不已。李家的那两幅画无疑成了穆三爷最后的作品,价值可想而知。一时求购者络绎不绝。然李家父母念及老穆,坚决不售,还将画存在了县里银行的保险柜里,断了那些盗贼的念头。
李家仍以种地为生,勒紧裤带,两个儿子勤工俭学顺利完成了学业。
完成学业的两个儿子在城里四处投简历,然而竞争激烈,虽名校毕业,所挣钱粮只够勉强糊口。
他们自然就想起了穆三爷赠送的第二幅画。
哥俩连夜赶回老家,从保险柜中取出上了锁的木筒,请锁匠小心开启。
只见画中还是巨大的龙门,还是两条鲤鱼。与第一幅画不同的是,两条鲤鱼从左至右,游回了龙门。
鲤鱼归龙门!
揣摩了许久,哥俩冲着穆三爷家的方向,訇然跪倒,痛哭流涕。
女皇与锔匠
牟喜文
杀,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