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毕倚虹致死之我闻

仪征毕倚虹殁世有年。客有谈及毕之死事，为当时各报所未载。然确凿与否，不可知。所谓姑妄言之，姑妄听之而已。毕之死，死于经济之压迫，固也；但尚有其他原因，则以色戕身是。毕主《小时报》笔政，又兼办《上海画报》，更为《申报》撰《人间地狱》长篇，其他各刊物之特约撰述，大有指不胜屈之概。加之执行律务，每月收入，数不在千金下。但毕以儿女成群，家累綦重，且喜问花寻柳，浪掷缠头，出入代步，居然自置汽车，疾驰过市，一洗文士寒酸之气。而千金之数，犹不足开支，不得已到处乞贷，所负不赀，以操劳过度，愁虑撄心，未几抱病，厥状殊危，遍延名医，迄无少效。臧伯庸医生闻之，愿为悉心诊治，以尽友谊。察视之余，曰君病虽剧，尚有可救之方，惟在此半年中，万不能再事笔墨，而为小说家言。毕至此，不觉泪盈于眦，曰：“君言良善，奈一家数口，除此无以为活何？”臧曰：“君之家庭开支，如极端俭约，为数几可？”毕曰：“月非四百金不办。”臧慨然力任，曰：“仆虽非富有，然此数尚可筹措，是后君专心摄养，仆当月致四百金，至半年后始已。”毕大感谢，曰：“本不敢累君，然高谊云天，情不可却；当俟病愈后，力图报效也。”从此，毕若释重负，病果日有起色。每晨至顾家宅公园徜徉为乐，饮食增进，容颜亦腴润可喜，且不药矣。不料月余忽又复病，困顿床榻，一如前状，乃请臧伯庸来诊察。臧大疑讶，阳为慰藉语，而阴则赴毕平日常去之某旅社探询之，毕果于日前挟一丽姝，在此连宿二宵。臧至是乃频摇其首，曰：“病不可为矣！”旬日后，毕竟以逝世闻。此事如确，则毕可为好色者戒。臧则义侠可风，医界中之凤毛麟角，谁曰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