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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江南刘三抗议赛马

革命烈士邹容瘐死狱中,刘季平捐地为营葬事,人无不知有刘义士其人。刘行三,因以“江南刘三”自号,与故小说家陆士谔为葭莩亲,其夫人陆灵素,即陆土谔之妹也。双栖华泾黄叶楼,人以赵明诚、李清照拟之。而刘不寿,尤与明诚相吻合。生前籍隶南社,却不以诗文揭刊南社集中,实则其诗饶有唐音也。与苏曼殊友善,予最爱诵《送曼殊之印度》诗,如云:“早岁耽禅见性真,江山故宅独怆神。担经忽作图南针,白马投荒第二人。”曼殊作画,即以是诗题之。刘生平嫉恶如仇,不畏强御。犹忆民国二十年间,时刘为监察委员,以旅沪西商,于每年冬季,辄赴四郊赛马,田畴被蹂,农民苦之。而上海县长不之抗议,刘憾之甚,因向监察院提案,以县长溺职,请予撤办,其呈文颇可诵,略云:“上海西商,近来每于冬季星期,前赴四乡赛马,男女杂沓,衣衫缤纷,喑哑叱咤,十百成群,越陌度阡,观者骇诧。是时麦已抽绿,豆苗初肥,野菜油油,方当上市,一经蹴踏,尽为泥土,三著籍是乡,引为大憾。曩曾致书当道,极言利害,以为伤毁农作,计亩可偿,为害犹浅,蔑视中国领土,所关者大。理宜抗争,而言未采于刍荛,事旋忘于春夏,近以病衄假归,又睹此践踏之怪状,而本县长仍无一言抗议,人谓县长实受西人馈送,此尚未能证实,但其纵容外骑,不恤农功,溺职丧权,已无可讳。大抵外人觊觎领土,其先托于遨游,殆至里道周知,然后肆其蚕食,上海租界之扩充,其先例殆无不如是,是则可为太息者也。”稿留有副本,刘死,为其里人王君所得,予于王君处录存之,是亦他年文献也。

袁项城之筹备登极费

顷诵陶菊隐之《六君子小传》,述筹安会事綦详,可谓信史。而我友方君,辗转录得袁项城之筹备登极费项目,乃摭采之,足备他日修史之考证。该次所用之款,凡二千万金,如此巨数,在三十年前,固足令人咋舌也。三殿修葺工程,二百七十余万,收买报馆及名士文章,各代表之恩给金,各省支会之开办费、电报费,凡三百万金。龙袍两袭,一登极用,值三十万金,一祭天用,值五十万金,用真金丝蟠织而成,遍缀珠宝,而大东珠系取之清室典库,尚不在内。御玺玉质一枚,向古玩肆购得,价十二万金。又金质御印二,一重五十斤,一重三十斤,费六十万左右。宝座值二十余万,又借用清廷仪仗之修理费八万金,其他尚有内礼费,如各署人员朝贺之冠服朝笏费,登极时用演习国乐之生员冠服费、孔庙之铺设费,及开国纪念会,中央公园与前门一带之灯彩牌楼,十万金。筹备处人员共四百余人,赞礼等人员共千余。办公室皆装热水汀,玻璃板壁,各宫殿宫墙上,均盖琉璃瓦,职员徽章,悉为真金质,所费不赀;加之种种舞弊,及中饱私囊,不可计算。有用之钱,付诸虚掷,结果帝制未成,昙花一现,而人民之疾苦,不可言喻,袁氏之罪,真擢发难数也。

乌目山僧与爱俪园

凡谈海上园林,莫不以爱俪园为大规模之建筑。欧爱斯?哈同与其夫人罗迦陵双栖其间。园初名“俪蕤”,后易称“爱俪”。园门之榜,高邕之手笔也。其建筑有海棠艇、宧兰室、接叶亭、絮舞桥、蝶隐廊、冬桂轩、昆仑源、九思、饮蕙崖、涵虚楼、藏机洞、铃语阁、北洞天;小瀛洲、西爽斋、鉴泓池、烟水湾、燕誊堂、小苍、笋蕨乡、逃秦处,以及延秋小榭、黄蘖山房、广仓学堂、涌泉小筑诸胜。盖哈同爱好东方色彩,处处规以旧制也。惟园中诸建筑,有一特点,即什九具梵宇式。其原因则当时设计者为乌目山僧,山僧为方外人,触于目接于脑者,无非兰若精舍,禅房宝殿,无怪其设计之出于不自觉耳。按:乌目山僧为黄宗仰。冯自由之《革命逸史》谓:“宗仰又号中央,后称印禅师,江苏常熟人。生而颖悟绝伦,自幼博览群籍,尤工诗古文辞,旁及释家内典,因飘然有出世之想。年二十,出家于清凉寺,金山江天寺显谛法师为之摩顶受戒,锡名宗仰,自署乌目山僧。以研精佛理,兼工绘事,渐为世人所知。时上海犹太富商方构筑爱俪园于静安寺路,其夫人罗迦陵崇信沙门,斥巨资,就其园建设经堂,延致群僧讲授梵典。慕山僧名,特礼聘主持讲座,山僧应邀莅沪,受罗夫人香花供奉,几于无言不从。其后,哈同复醵金二十万以刻佛藏,且即其者园立华严大学,教诸释子,山僧之力为多焉。”实则山僧来沪,在筑爱俪园之前,非建设经堂后,始应邀而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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