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脚榻上,茶香四溢,棋桌上黑白旗子错落有致,俨然是一副僵局,显然彼此谁都拿对方没办法,已是旗鼓相当的局面。
“看来你是胜券在握了。”大巫没再落下棋子,端起孤逸纡尊降贵为自己烹饪的茶盏,神情颇为愉悦的抿了一口,孤逸微微扬眉,动作优雅的为他蓄了一盏,“我自然拼尽全力让娆儿一生无忧,那么你呢?”
大限将至,人生已经开始倒计时,现在却有闲情和他下棋品茗,看起来丝毫不受任何事的影响,甚至能平静的在这最后的时光,都不忘自己的职责,为花娆排忧解难。
但是,大巫能欺骗所有人,却未必能瞒的住孤逸,因为大巫可是从他手里拿走了装着绯月关节的锦盒。既是动了情,却能忍着不去见,还能冷漠的无视绯月被人残忍对待,孤逸不得不承认,大巫的心肠比他的硬。
“我?”大巫飘忽一笑,“我一个将死之人,能有什么过多的要求?要说有,也是不放心你对待我的娆儿不好。”
“请注意措辞。”孤逸非常排斥谁说花娆是他的,脸色微沉道:“她是我的,我想你的担心有点多余。”
“那么拓拔残呢?”大巫脸上笑容转瞬染上了严肃的味道,“凝漾自然有我来收,但是拓拔残却有很多遗失千年的神物,你一个普通人,凭什么说自己有能力保护好娆儿?”
“我自有安排。”
“说来听听。”
“佛祖舍利骨。”
大巫眉梢一挑,看待孤逸的目光越发戏谑,“你真能放下你的佛祖么?我听说娆儿说,你还是比较喜欢悟道。”
“那是因为我想和娆儿永远在一起。”凝视面前绝世男子坚定的面容,大巫勾唇轻笑:“包括能放下你的儿女,并且你能保证娆儿也和你步伐一致么?”
修仙一路,靠的是天赋与悟性,脱离尘世纷扰,便意味着彻底割断尘缘,他一点都不担心孤逸飞升,他担心的是花娆,那个顽劣的小女子是聪明,悟性也不错,但面对枯燥的悟道能否坚持下来,大巫不敢说。
并且他早就批示出花娆的命格,其中命格最后一条是绝了红尘,孤逸又是如此执着悟道,万一两人只有一个飞升,花娆就……
“娆儿不会丢下我。”大巫能想到的,孤逸自然能想到,是以他道出了一句比较低姿态的字眼,大巫闻言笑了,“也是。娆儿这个人一项不喜欢吃亏,有机会能强过你,自然不会错过。”
孤逸:“……”
又是过了数日,皇宫内依旧平和安逸,花娆每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养胎节奏,她看着每天轮班来陪自己的甄风留、念恩、大巫偶尔皱眉的样子,也知道国情愈发紧张。
好在,她悄悄跟念恩要了恢复武功的药,如今再也不是手无寸铁的废物,关键时刻也是能上阵杀敌滴!
正想着,若是真打起来了,她可以趁乱跑去营救绯月,耳边就响起了蒲牢吐槽的声音,“你消停会吧,都跟你说了,绯月会安然无恙。”
寻声看去,就见张扬少年难掩疲惫走来,见此花娆吩咐宫人去准备膳食,好奇的问道:“真是稀奇,你这是打哪回来啊,不是说要游山玩水么?怎么好似被人抓去做苦役的样子?”
捞起茶壶牛饮一通,蒲牢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我还能干什么去,当然是去找道友要法器呗!”
“找法器干嘛?你跟谁结仇,需要法器防身么?”蒲牢一听,顿时瞪着吃粮不管穿的花娆,没好气道:“你才结仇呢!我找他们要法器,当然是为了你和孤逸!”
“我们用你操什么心啊!”花娆啧啧撇嘴,翘起二郎腿,慵懒的向椅子里靠了靠,“孤逸说了,到时候把佛祖舍利骨切一切,再叫修道能者来坐镇,根本没你们什么事。”
“切了佛祖?”蒲牢惊呼出声,一脸苦逼的道:“祖宗,佛祖舍利真身是随便就能切的么?你也不怕佛祖怪罪下来,搞的你和孤逸永生永世都要分开!”
花娆不以为然,“这又不算什么事儿?再说我们切了佛祖真身,也是让无数百姓脱离水深火热的生活,这是做好事,他就算真生气也站不住脚。”
“话是这个理,但切了佛祖真身就是不敬!”
“不敬就不敬。”花娆的样子摆明支持孤逸的决定,后见蒲牢一副抓狂的模样,挑眉说道:“别愁眉苦脸的,我跟你说佛祖脾气好着呢,上回在精国古刹佛祖显灵,我跟佛祖说让孤逸少拜他,省的破坏我们夫妻感情,佛祖都没生气。”
蒲牢:“……”
这厮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佛祖显灵都这么不着调,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既然连调侃佛祖的事都出了,并且佛祖也没生气,想来切了佛祖真身,并且在没有形成事实的前提下,佛祖不会真的生气滴。
“没良心的,你少在那给我添堵,老子四处奔波给你们找来了法器,就是为了避免你们得罪佛祖,佛祖真身不能切,知道么?”
花娆点点头,“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蒲牢:“……”
他算看出来了,花娆就是个没心没肺!
蒲牢归来,得知这货带着大量法器回来,瞧孤逸理所当然的样子,且眉眼间的平静,横看竖看都让蒲牢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话说,这货是不是早就摸透了他的心思,继而故意说要切了佛祖真身,然后让他着急上火,顺便帮他解决了对抗拓拔残手中法器的问题?
真相么,请将视线转移到那对奇葩夫妻身上,花娆笑弯了眉眼,“孤逸,你说蒲牢要是知道打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切了佛祖真身,你猜他会不会气的找你拼命?”
孤逸挑眉,眨了眨眼,无辜的说道:“我有请求他帮我想办法么?”
蒲牢:“……”
稍后,只见听人家夫妻墙角的蒲牢抓狂的捶地,大巫与念恩十分同情他,心道:“原来神兽听起来威风,实际上只是个光有力量不长脑子的。”
哎哎哎,看来以后遇见孤逸这样缺德的,还是原来为妙,省的哪天被卖了,还要傻乎乎替孤逸数钱呢……
三月后,战争的号角吹响,祥瑞与星耀终于走上了真正角逐的舞台。
临行前,孤逸知道瞒不住花娆,也想到了拓拔残可能利用绯月的场景,是以他找能工巧匠打造了一双精美无双的脚铃。
叮铃铃,只要微微一动,金灿夺目的脚铃便发出了悦耳的声响,且衔接口处是极其复杂的锁扣,打造这脚铃的师傅乃是天下第一锁匠,脚铃也是他的巅峰之作。
娇俏快临盆的花娆坐在榻上,她俯视蹲在腿边,为她脱去鞋袜的男子,绝世的容貌,惑人的气质,专注的温柔,细致的动作,都无形演绎了他对自己的宠。
曾几何时,眼前好看的男子是那般的七情不动六欲皆无,如今却也染上了凡尘的味道,在佛祖与她之间,她终于胜利的战胜了那该死的佛祖,成为了孤逸心中的唯一。
咔嚓,锁扣锁紧的声响拉回了花娆的思绪,她晃动着佩戴上宛若锁链性质的脚铃,歪着小脑袋戳了戳孤逸的俊容,嘟起嘴巴:“我的狱官夫君,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戴上随时能发出声音的脚铃,这下孤逸应该不怕她跟着出征中途偷跑了吧?
若说这个世上谁最了解花娆,除了大巫便是孤逸,若问谁更了解花娆作怪,那就非孤逸莫属,这厮为了怕她偷跑,也为了一劳永逸,根本就没打算用普通的脚铃,而是请了最好的工匠,为她量身打造了一副随时预防她逃跑的脚铃,且钥匙在花娆的注视下,被孤逸一掌轰成了齑粉。
花娆嘴角抽了抽,脸上小表情非常郁闷,好似再说:喂喂喂,以后我每天都是叮当响,你真的不会厌烦么?
孤逸温柔的抚了抚她的秀发,淡淡道:“只有这样我才放心。”
花娆:“……”
虽然孤逸一点歧义都没有,但是为什么她就是有一种她是宠物狗狗的错觉?
尼玛,白天叮叮当也就算了,这到了晚上,万一想那啥那啥的时候,也叮叮当当,孤逸你认为真的好么?渐渐的,花娆的思绪偏离了愤怒的主题,一直通往二货的路上狂奔。
不过孤逸已经习惯了她的乱七八糟想法,也练就出淡定的本事,反正他在花娆面前毁掉的根本不是真正打开脚铃的钥匙,她的那种猜想根本不会出现……
战争的号角吹起,哀鸿遍野的厮杀就不曾停息,如众人意料般,叫阵之时,被做成人彘的绯月被人用长枪挑起脊骨悬在半空,模样说不出的惨烈,见到绯月的刹那,恢复武功的花娆第一个提剑冲出去!
然而,却被速度快过她的孤逸定住,花娆顿时红了眼眶,怒道:“孤逸,你居然骗我!”
面对她的质疑,孤逸面无愧色,只是定定望着花娆,眼神充满了控诉,提醒着花娆曾经答应过他,她再也不会在任何情况下离开,一定会安安分分做他的小娇妻,好好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