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苏玥所料,穆家二公子在外风花雪月被自家女眷当场撞见的事情不出半日便成了全城热点,且极短的时间便出了多个版本,有说那二公子虽是个病秧子,但一张脸生的俊俏,再加上不菲的身价,往那万花丛中一站,不沾半分胭脂水粉是不可能的事儿,且听说那被私藏的女子美的不可方物,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动人,两人一见倾心,便不顾世俗言论在一起了,偏偏家里养着个妒妇,见不得自家相公和别人要好,一怒之下冲进客栈便是一番一哭二闹三上吊,丢了穆家颜面;还有说别看穆二公子在外活的甚是潇洒,各处游戏人间,可在家中却是不折不扣惧内的,这才其实是被那小妾欺负得走投无路,无奈之下离家出走溜出来躲清闲了;还有说穆二公子何等的冷淡绝情,竟嫌家里给纳的妾室不够柔美而始乱终弃,转头爱上了一青楼花魁,那女子既是出自青楼,自是一身媚骨迷的二公子乐不思蜀了。
苏玥躺在床上乖乖养伤,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手里的苹果,听着飞星在一旁唾沫横飞说得兴致勃勃,心中无限感慨人言原来是可以如此可畏的,想到这里他不由的打了个冷战,慢悠悠将嘴里的苹果嚼碎咽下,才问飞星:“都三四天了吧,怎么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飞星挠挠头,也想不通:“穆家两位长辈近日也都在冽国,我听说这边事情一出,穆老爷子就气得直翘胡子了,倒……也没见气势汹汹来问罪……”他瞥了眼窗外川流不息的人流:“倒是酒楼生意好了许多,都是来凑热闹的。”
苏玥迟疑的点点头,继续啃苹果。
“少爷,该是换药的时间了,”飞星起身去整理药箱,嘴里还不忘絮絮叨叨:“既然这几天少爷你还在风口浪尖上不好随意走动,正好把伤口好好养一养,落了疤可就难看了。”
他说着,便听门外有人轻轻敲了敲门,随即一女子恭敬的唤了声“公子”。
苏玥闭了闭眼,将果核丢给飞星:“换药便换药,你明知少爷我不待见哪些人,偏请她来给我换,诚心让我不痛快不是?”
飞星吓得抖了抖,见紫蓿推门而入,向苏玥福了福便径自上前为他处理伤口,干笑了两声道:“我一男的,自然不如姑娘家处理的细致嘛。”
苏玥默不作声,看了看紫蓿白绫蒙着的双眼,眼风又瞟向飞星,飞星一个激灵便悄无声息的窜出了门。
满室寂静。
紫蓿虽不视物,却有异于常人的灵觉,只是检查个伤口换个药什么的,自然难不倒她,苏玥默默看着她娴熟得解开绷带,伤口处偶尔还会渗出些许血迹,常将伤口与绷带黏在一起,紫蓿不忍苏玥痛,处理得很小心缓慢。过了许久才又上了新药重新包扎了伤口,紫蓿体贴的为苏玥掖好被子,这才起身行礼,悄悄退出房间,片刻不敢多留,像是料定了他不待见她,一句多余的话,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说,不敢做。
苏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若不是自己伤成这样,断不会叫他们这样看笑话,他从枕边的锦盒里取出一颗冰一般的药丸吞了,闭眼凝神,只盼这伤不要拖得太久。
屋外,紫蓿向飞星略微点了点头,便飞出窗外,消失在街角。
“如何?”守在街角的青影问道。
紫蓿点了点头:“没什么大碍了,”随即眉头微微蹙了蹙:“似乎是服用了什么灵药,伤口长得很好,瞧着轻快,应该再服用几日便可自由活动了。”
青影点了点头。
“只是……我还是觉得这事蹊跷。”紫蓿沉思道。
青影扬眉:“怎么说?”
“我每每处理公子伤口,都觉得那一箭射的万分庆幸,角度很刁,只偏了那么一点,却像是故意偏的……”
青影皱了皱眉头,沉默片刻才道:“这事不是你我可以轻言的,还是等先生回来罢。”
“好。”紫蓿乖巧得点头,青影微微一笑,伸手自若的挽了挽她被风吹散的长发,二人随即飞身消失不见了。
……
阿瘦回来了。
苏玥难得能歇心的躺在床上睡一整个下午,黄昏时迷迷糊糊醒来,便见阿瘦一个人跪在床头,头低的甚低,都看不到脸了,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他不由一笑,却扯动了伤口又咳了几声,阿瘦猛得抬头,担忧的神态一览无余,却又表现的十分悔恨和惶恐。
苏玥笑道:“怎么了?回来就回来吧,哭丧着一副嘴脸给谁看,好像这箭是你射的不成。”
阿瘦闻言浑身一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缄口不言,只是固执的跪在那里,苏玥以为是要他追查的事情依旧毫无进展才来请罪,连哄带吓逼着阿瘦起身,阿瘦磨蹭了一会儿,还是起了身,恭敬递来一枚玉佩,正是苏玥之前给他的那块。
“如少爷所料,阿瘦不查,东西确实被人悄无声息的换掉了……”阿瘦一句话说的少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