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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等你的期限(2)

我搬来与宣澈同住之后,陶然与爱妻便成了我们家中的常客,因陶然喜欢吃我烧的糖醋排骨。我曾笑言他们二人兄弟情深,连喜欢吃的东西都那么一致。那日,与陶然形影不离的晓寒因出差没有到,宣澈出去买菜的时候,陶然与我聊起了家常。

陶然问,紫水,宣澈是否是那种快要绝迹的男子?

我说,不,就算是没有宣澈,那样的男子仍然不会绝迹,因为有你在。

陶然笑,接着问,紫水,你是否爱宣澈爱到看不见他身上的缺点?

我说,不,我爱他爱到把他的缺点也当作优点。

陶然又笑,爽然说:“我总算是知道千挑万选不肯结婚的宣澈为何打算就这样安下心来,原来你是这样一个绵里藏针的难得女子。”

我也笑,我说:“你们二人喜欢吃的东西一致,似乎钟情的女子也是一致的。晓寒夜是那种看似温柔顺从,实际不肯屈就的刚烈女子。”

陶然随即点头,似乖孩子一般。

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宣澈的挑剔,便好奇地问了起来。陶然告诉我,大学时代,宣澈在他们的朋友圈中出名的挑剔,怎样的女孩也入不得他的心门,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托词将人拒之门外。

我哑然。怎么?多年前的宣澈原来刻薄如此么?

陶然摆弄着桌上那只从来没有人用的琉璃烟灰缸,“我眼中的宣澈是那样的人。就是那种在所有的人面前都是和气亲切,唯独对自己喜亲近的人或者想要亲近他的人刻薄。原本,他的确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很惊异他的改变。直到我在婚礼上见到你。”

“人都说,每个人都有一个克星,宣澈的克星就是你了。”陶然放下那只烟灰缸,“他是我行我素惯了的人,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思想他的举动,那日我与他一起绕便了半个北京帮你买那只没有秒针的挂钟的时候,我便知道,宣澈今生今世的爱情算是有了归宿。”

“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温婉的一个女子,含蓄的犀利,不外露的美丽。”

我见陶然一直不停地说,笑着制止他说:“你有没有这样赞过你的晓寒?”

陶然大笑,“晓寒自是不必我去称赞的,这样的工作一向是宣澈在做。”

见我笑而不语,陶然继续说:“宣澈最喜欢女孩子的便是纤指柔发,我原本以为你有一双青葱玉手。”

我下意识地将我那双老妪般的手藏在袖子里,心里莫名地一阵哀愁。

“紫水,”陶然说,“你改变了宣澈太多的东西,我想宣澈在一步一步地走向辉煌。你是那种安于现状的女子,将爱情看作生命,能够为了爱情付出一切。正因如此,宣澈才钟爱你,生怕这样的女子错失了便再也寻不到。你与晓寒不同,晓寒看重事业,而你则把所有的心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了宣澈身上。相信我,他永远不会辜负你。”

“我知道。”

陶然再不说话,望着窗外火红的天空。

宣澈归来,我们吃糖醋排骨和红烧桂鱼。

陶然告辞后,我问宣澈:“你是否钟爱女孩的纤指柔发?”

“是。”宣澈一愣,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我的双手上。

“那么,我既无纤指又无柔发,你为何会选中我?”

“因为你是萧紫水。”

那是宣澈第一次叫我的全名,为了一个理由。

宣澈将洗好的碗碟收进橱柜,“纤指柔发,很多女孩子都有,可是全世界只有一个萧紫水。我碰到了,万幸。”

“陶然说,你的爱情有了归宿。”我从背后抱住宣澈的腰,“我也是。”宣澈在我之前有一个女朋友,是他的同乡,一个玲珑剔透的杭州女孩。我知道宣澈曾经深爱这个名叫赵雨灵的姑娘,那种爱情是何种深度,我至今不敢去触碰。因为我是一个小气的女子,我害怕那种感情深刻得让我无法匹敌。

又是周末,宣澈从他的书房里抬出一只硕大的纸箱,要我帮他整理旧时的资料,我笑问你难道不怕我发现你陈年的小秘密么?宣澈说:“你若能帮我发现陈年的小秘密,我倒要好好谢谢你了。”

于是我与宣澈一起整理他的文件和资料,宣澈把继续留下的放在一边,要丢掉的放在一边。我负责翻开那些将要丢掉的纸张,以便发现里面夹杂的不能被舍弃的文字。

我在那些旧纸中间看到了好些宣澈从前写的东西,用黑色的墨水,很秀气的笔迹。可宣澈现在写出的字并不是这样的,他现在写出的字一点都不合他斯斯文文的外表,是潇洒粗犷的。我心知,是他的初恋改变了这些。我还知,他的初恋改变的不只是这些。

一本介绍世界地理的杂志里,我发现了一张只写着一句话的纸,上面是宣澈多年前秀气的字迹,用黑色的墨水。纸上写:“我会等你,但是只有一百年。”

我的心像是被丢进了滚开的水中,立即缩成了一团。

是的,我承认,时至今日,我依然惊恐我会失去宣澈,我依然不完全相信完美的爱情。

“我知道这句话,”我说,“是一个叫竹也内丰的男孩子在一部电视剧里用手语对一个女孩说的。”我把那张纸递给宣澈,在脸上现出一个笑容给他看。

宣澈接过那张纸,唇角向上一挑,“嗯,很多年前了。那个时候,我是真爱她啊。”宣澈一反常态地在我面前毫无顾忌地提起了他的初恋,并且伴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沧海桑田的表情。“我曾经想,她不结婚,我便一直等下去,我觉得我不可能再那样爱一个人。看到电视剧中的这句台词,我流泪了。然而我始终都没有对她提到过这个许诺,因为我便是神仙,也实现不了这样沉重的允诺。”

“宣澈,”我说,“你有的时候就是太过冷静。冷静的男子,是不受女孩子欢迎的。在该感情用事的时候,你该用心而不是大脑思考问题。”我想我知道宣澈要对我说什么。他想告诉我,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后来他遇到了我。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一次我有些不大相信宣澈的这些郑重的言辞。

我曾经与朋友讨论过男人与女人的区别。我说,男人理性,女人感性;男人思考问题用脑,女人思考问题用心。张爱玲曾经说,若是一对情人决定私奔,早早提着行李等在车站或者码头的那个,一定是女人。这就是区别。

“承诺是个很严重的词,”宣澈说,“若非我一定能够兑现,我不会做出承诺。”

我并不理会宣澈的这番道理,只说:“爱是有惯性的,你难道不知道么?”

“是,我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有惯性的。比如回忆。”

宣澈说得对,回忆也是有惯性的。

很多时候,我也会想起很多很多从前的人和事,包括几乎将我揉碎的初恋。

忽然间,我对宣澈的过去完全释然了。

感觉真是一个奇怪的物事,你不知道在怎样的时候便会忘却从前无论如何也甩不开的纷扰。

“我不能给你这么长久的承诺,”宣澈再次拿起那张纸,“我只能说,在我的有生之年,我不会辜负你。很抱歉,我又用脑而不是用心想问题了。”说完宣澈笑,那笑容如窗外的云那么干净。

一百年其实不长,它只不过是“一生”的代名词罢了。

赵雨灵没有得到这张纸,我得到了。

宣澈说得对,承诺是个太严重的词,如若做不到,那么承诺的人和被承诺的人,都将背上负累。

我会爱你,但是只有一百年。

我只用了三天的时间,便习惯了与宣澈的这种同室而居的生活。早晨,我为宣澈准备好早餐,等他一起吃饭,之后宣澈上班,我收拾房间,或是洗衣服,或是抹灰尘。中午,到宣澈那边和他一起吃午饭,回家的路上买些青菜鱼肉,顺便看看风景。下午,趁着阳光好的时候,烫好宣澈的衬衫,之后坐下来写自己的稿子。傍晚时分,准备饭菜。六点半钟,宣澈会准时出现在门口。

这似乎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幸福了。

宣澈从未在晚上私自踏入我的卧室一步,我曾笑言他是如今难得的翩翩君子,宣澈只说,他尊重的是我而不是什么道德礼教。

周末时候,宣澈说要收拾一下储藏间,腾出一半空间来放我的零碎。我从来没有进过宣澈的储藏间,尽管我已经在这个屋子里住了一个月。

房门打开,我见到了一架精美的古筝,卧在一片阳光中,安静淡然。一秒钟之内,我心中闪过很多念头——宣澈从未对我讲起这架古筝;古筝的主人定然不是宣澈;我的弟弟红雨曾经对我讲起,宣澈初恋的女孩最喜欢的便是古筝。

我知道我的脸色并不好,所以我扭身走开了。

其实我是个小气的女子,我不想知道任何有关宣澈与别人之间的情感,不想见到任何有关他过去的东西,更不想触碰这些物事,哪怕只一下。

宣澈并不知我的心思在一瞬间转了这许多弯,只道我是累了不想动,于是自己动手收拾起来。

宣澈将那架古筝搬出来放在客厅里,我坐在沙发上可以清清楚楚地见到微微蒙尘的琴弦。筝的最后一根弦断了,没有接过,似一道伤口,有些触目惊心。

此时我更加深信不疑,这架古筝对宣澈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它定是属于宣澈初恋的纪念品。

“等以后我们再买钢琴吧,”宣澈一边从储藏间里搬出一只纸箱一边对我说,“你不是一直想学一件其他的乐器么?那就学古筝,如何?”

我抱着膝盖,望着宣澈轻轻摇头,“若学,我会学古琴。你不知道么?筝是俗的,琴才是雅的。”我亦不知我是何样的心理,这样刻薄面前这架无辜的乐器,难不成只因为它与我爱着人的过去有关么?

“哦?为什么?”宣澈坐到我身边,从纸箱里掏出一只橡皮熊给我。

我抹了一下橡皮熊上面的灰尘,让人觉察不到地笑了一下,“因为筝是弹给别人听的,而琴是弹给自己听的。”

“哦,那改天我去买架古琴回来吧,再买一套教材,你自己学。”

“古琴弹得最好的是上海的一位老师,有机会便师从名家,否则便不学,免得把指法、技巧和感觉都弄错了。”我继续刻薄着,对宣澈的柔情关怀视而不见。

宣澈含笑站起身来,“哦,那好吧,反正这古筝也是朋友的,你搬来之前,他们小两口搬家去广州,带不走,就送给我了。”

我听了心里一惊——怎么这筝不是宣澈初恋女友的么?念头一过,我立时惭愧起来,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过小心翼翼了。我知道,因为我太在乎宣澈,才会这样在乎这些琐碎的细节。

我跟着宣澈站起身来,走到古筝边上,终于触了一下那架刚刚被我刻薄过的乐器。我抬起右手轻轻拨了一下弦,随手弹出几个音符,之后成了一首曲子,是《茉莉花》。

宣澈惊喜得双眼发亮,“怎么你还会弹古筝?从前我怎么不知道的?”

我笑,“我不会弹的,只是听别人弹过,单单能弹出调子罢了。”

宣澈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看不出来,我太太这么聪明。”

我嗔宣澈:“谁是你太太啊?”

宣澈继续埋头苦干,并不抬眼看我,只说:“快了快了,你不要着急,就快成为我太太了。”他从一摞旧书中翻出一张照片,是若干年前他少年时代的笑容。“紫水,你说,如果大家知道,你这个才女嫁给了我,会不会有很多人嫉妒?”

“不会,”我望着照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情。就好像你这古筝,它有自己的主人,所以肯定不会嫉妒别的古筝能奏出美妙的音律而自己却不能。”

宣澈扶住我的肩膀,望着我,眼神是透明的。

“宣澈,明天,我们把那根断弦换了吧。”

宣澈牵起我的手,带我回到古筝前,指着雕花木对我说:“仔细看看。”

我凑近看,酱紫色的木头上,刻着两个细巧的小楷字: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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