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新锋
幽谷拾光
昔日乃诗坛才俊,今日却变成了只懂衣锦还乡抖威风的粗俗之徒,全然没了梅花的气度,岂不令雅盗讥笑、嘲弄?
蛟龙出海
满目芦花,天高地阔。乘舟泛游在如此宽阔的天地间,士子李涉油然而生诗情。
这是中华历史上一个美丽的秋季,年轻的江南才俊李涉由扬州赴长安赶考。
船到半途中遇到了狂风天气。李涉刚让船家把船泊在江边,便见一条小船飞也似的向自己这边靠近,定睛看,船上的十来个人正大声吆喝:“停船!留下买路钱!”
李涉打了个寒噤:“我命休矣!”连忙道:“我乃一介书生,并无金银财宝,大王莫伤我等性命!”
为首的虬髯汉子笑道:“何曾要你性命?借几两银子度日罢了。”
李涉说:“小生李涉,是进京赶考的扬州士子,身上只带有些许盘缠,大王若要,拿去便了。”
“李涉?”那虬髯汉子喜道,“莫不是善咏梅花人称‘李梅花‘的扬州诗人李涉?”
李涉道:“正是在下。”
那汉子道:“早闻先生诗名!我也是爱诗之人,只因天旱税重,官府盘剥,无奈何做了强人……先生既是当今诗坛才俊,务请题一诗,权且当买路钱吧!”
李涉大喜:“只要不伤我性命,随便怎样都行。”
虬髯汉子说:“何故如此说话?只请先生题诗一首即可!”
李涉诺诺。当下遥望天边,沉思不语。不一会儿,便口占一诗:“两年为客逢秋节,千里孤舟济水旁。忽见黄花倍惆怅,故园明日又重阳。”
“好诗!”虬髯汉子复诵三遍,突然叹道:“明天是重阳吗?我该回去与老父一起插茱萸了!多谢赠诗,就此别过!”说罢掉棹而去。
李涉长出一口气:“好险!”正要回舱,忽见那汉子又驾着小船飞速折回,不禁魂飞魄散!
“先生勿惊,我只想跟先生说一句话。”那虬髯汉子道,“李先生此番进京,定能金榜题名,他日为官,还望勿忘天下黎庶苍生!”
李涉正不知如何作答,只听他一声唿哨,船在江中飞也似的去远了……
李涉入京后,抖擞精神,果然高中进士。一日日的苦心经营,十多年的宦海沉浮,终于官至司刑少卿。也就在那一年,衣锦还乡的李涉又经水路回扬州省亲。
船经济水,在一条三汊水道,忽听一声唿哨,四周钻出数条小船,一条虬髯汉子喝道:“留下买路钱来!”
李涉定睛一看,喝道:“休要胡来!还认得本官吗?”
那汉子定睛瞧了半晌:“莫非是扬州李涉李梅花?”
李涉:“本官正是司刑少卿李涉。”
那虬髯汉子道:“李先生果然高中,仕途得意!不知先生都为天下苍生黎庶做了哪些事啊?”
李涉张张嘴,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虬髯汉子笑道:“既然跟大人如此有缘,此番还是请大人题诗一首作买路钱如何?”
“大胆!”李涉怒道,复一想,又强笑道,“草莽之徒也配谈诗?”吩咐随从:“昨日正好写有一诗,拿出来!”
几个随从依言抽出箱子里一条白绢,只见上面写道:“及第全胜十政官,金汤镀了出长安。船头渐入扬州廊,为报时人洗眼看!”
虬髯汉子道:“李大人可否把此诗送给小人?”
李涉说:“既如此,送与你吧!”
不料那虬髯汉子接诗绢在手,突然随手往江中一丢!
李涉大愕间,那汉子说:“扬州李梅花变成了只懂衣锦还乡抖威风的粗俗之徒,全然没了梅花的气度,他的诗嘛,当然也只配投到江中付与秋水了!李大人,小人不才,也送你一首诗作回扬州的盘缠吧!”
在一帮水寇的哈哈大笑中,虬髯汉子高声道:“假金方用真金镀,若是真金不镀金。十载长安方一第,何须空腹用高心!”吟罢,虬髯汉子唱起了橹歌号子。在一片歌声中,船似飞矢,在芦苇中转眼没了踪影……
诗文并茂
一切都失去了原先的模样
回头望望
一切都失去了原先的模样
谁还在扁舟之上洒满飞花
谁还在梅花的傲骨上抒写诗章
谁还在一块月光里走成风景
谁还在一扇小小的窗口
把阴晦的日子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