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好了,若萱导师,那……那个……”静竹一紧张,就容易吐字不清,这也是她经常挨骂的一个原因。
“有什么事慢慢说。”
“是,若萱导师,刚刚有消息传回来,说是……是上官碧导师她……陨落了。”
静竹的话已经说完,可是若萱却是静静地站立在那里,一双大眼睛中,看不出有任何神色,可十分了解若萱的静竹却是十分清楚,若萱导师越是这样,那说明事情对她的打击越大,而上官碧的陨落,绝对是对若萱一个重逾万斤的冲击。
“你说什么?”若萱看着静竹,而后又望了望传来钟声的方向,她平静地问道。
“上官碧导师她……陨落在了混乱绝域中……”
静竹缩了缩脖子,低着头,极为小心地说着,同时极力地压低自己的语调,生怕自己说重了某个字眼。其实此刻的静竹并不是怕惹怒了若萱,她只是不想因为自己语调上的差别而加重了若萱内心的伤痛,如果若萱导师能够通过骂自己而发泄心中的痛苦,静竹愿意承受若萱的痛骂,哪怕被骂得体无完肤。
若萱没有再理会静竹和古天衍,她直接划破了虚空,整个身体都探了进去。
“静竹,若萱导师她去哪里了?”
古天衍有些担心地问道,而在静竹那单纯的大脑中,思考了许久,这才一拍脑门说道:“听说上官碧导师的遗体已经被送回了学院,此刻若萱导师因该是去学院大门了。”
古天衍与静竹向着学院大门跑去,当他们站立在学院大道上的时候,此刻这里已经围满了人,古天衍的双臂左突右挡地拨开人群,向着学院大门走去,而静竹则满是担忧地跟在古天衍身后。
拨开了人群,古天衍在地上看到静静地躺着一个女人,那是一个恬静的女人,她有着一张清纯的脸,精致的五官展露出无与伦比的美丽。
只是此刻这个美丽的女人,却是闭着眼眸,安详地躺在那里。
四周围满了人,若萱直接跪倒在那个女人身旁,那双大眼中已经浸满了泪水,黑框眼镜也是滑落在了地上,古天衍从来想过这个脾气暴躁的女人,也会有如此伤心的时候。
“上官碧导师与若萱导师情同姐妹,只是多年前因为一些事,上官碧导师去了混乱绝域,而如今再相见时,却已是天各一方……”静竹静静地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女人,她在自喃着,又好似在跟古天衍解释着。
若萱拿起上官碧自然垂下的右手,上官碧的右手握拳,手心里似乎拽着什么东西。
若萱轻轻掰开上官碧的五指,一张白色的丝绢被上官碧死死地抓在手中,纵使死去多时,这个恬静的女人依旧不愿松开这张白色的丝绢。若萱牵开丝绢,丝绢上刻绣着一行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句话最早是若萱说出来的。
而在这行字下面,零星的血迹勾勒出几个触目惊心的字眼,“可惜,还想再看你一眼……”
这一刻,若萱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此刻的她再也没了昔日的霸道,她就像一个小女孩,尽情地哭泣,肆意地发泄心中的痛苦,她几乎低沉地吼着,“温立龙那小子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如此执着?值得你放弃一切?阿碧……你回来,姐这就陪你去温家,这就陪你去见温立龙那小子,如果他敢不娶你,姐就把那小子废了……”
说着若萱就要抱起躺在地上的女人,可是这个时候静竹突然冲了出去,一把拉住若萱,静竹红肿着双眸道:“若萱导师,上官碧导师她死了,她死了……”
“死了?”
若萱呆呆地看了看怀中的女人,那张安详的脸,深深地抨击着若萱的心神,而此刻站在远处的古天衍却是清晰地捕捉到了几个字眼“温立龙”。
古天衍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个恬静的女人身上,同一时间,四舅那道极度病态的身影浮现在古天衍脑海,那落寞的背影还有那张憔悴的脸,这一刻都无比清晰地浮现在古天衍的记忆中,就是那个男人,连站立都成问题,可是依旧要颤颤巍巍地站出来维护自己、守护自己。
温立龙,那个护犊心切的四舅。
温立龙当年号称不败战神,可为什么如今却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这些年来,温立龙又为什么一直甘愿孤单一人,不曾娶妻生子?为何一直以来,古天衍就从未见过温立龙发自内心地笑过?那张忧郁的脸上,似乎永远都漂浮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为什么?为什么一直都如此落寞?
原来答案在禁渊学院,在这个名叫上官碧的女人身上。
古天衍静静地看着这个恬静的女人,看着那张安详的脸,更看着那张白色丝绢上震颤灵魂的血色字迹,“可惜,还想再看你一眼……”古天衍似乎看到这个恬静的女人,在生命最后一刻的渴求、惋惜和绝望。古天衍突然感到一股揪心的痛楚,那种牵扯灵魂的伤痛,只因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
或许古天衍该称之一声“舅妈”。
如今已是深秋,风中已经夹杂着一些冬季的气息,昏黄的天空似有一抹阴霾挥之不去,众人的心中,好似突然压抑着一块沉重的石头,让人喘不过气来,而风中那股寒意侵入骨髓般让人颤栗,深秋了,可是却如严冬般寒冷。
古天衍静静地看着那早已死去的女人,他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的原本相爱的两人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一个彻底成了废人,而另一个却是毅然置身于混乱绝域。
老天,这是为什么?
古天衍抬头看着天空,那茫茫无际的苍穹闪现一抹黑暗的气息,那是黑暗深渊力量的逸散造成的。
四周的人越来越多,学院大门的道路宽阔无比,可是此刻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学院很多导师都走进了人群中,可是当他们看到这个昔日的同伴时,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丝的痛楚和不忍。
上官碧静静地躺在若萱的怀中,她紧闭着双眸,模样很是安详。
送上官碧的遗体回来的,是两个一同在混乱绝域历练的学院导师,此刻他们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是看着悲恸欲绝的若萱时,其中一人在心中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站出来说道:“上官碧导师死于超级生命体,一击震碎了灵魂,彻底断绝了生机……”
超级生命体?
听闻这几个字眼,四周的所有人纷纷哄闹了起来,毕竟那是一个震撼性的词汇,那是混乱绝域中最为恐怖,也最为神秘的存在。
若萱突然抬头看着那人,白皙美丽的脸上布满了泪水,她冷笑道:“超级生命体吗?不、不是的,如果阿碧不是抱着一颗必死之心,即使是超级生命体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松地要了她性命,杀害阿碧的是参议院的那群老混蛋,是他们逼死了阿碧……”
若萱大声吼着,可是对于若萱的话语,在场的所有导师却是无一人站出来赞成或者是反对,他们一致性地选择了沉默。
这个时候,嘈杂的脚步声从人群中传来,围观的学员纷纷让出一条道路,而在让出来的道路尽头,是三个身披灰色衣袍的老者走来,来人是两个老者和一个老妪,当他们的目光落在上官碧的遗体上时,历经岁月洗礼的眼眸,闪现一抹异色,可是这抹异色只是一闪而没,刹那间就被三个老人掩藏了起来。
“若萱,参议院岂容你随意污蔑?”
为首的一个老者怒声呵斥道,同时三人都来到了近前。
古天衍看着这三个老者,对于禁渊学院的参议院,他也是有所了解,如果说整个学院比之院长的权利还要大的存在,那就只有参议院了,只要参议院的九个议员意见统一,即使是院长和院监的抉择都可以无条件驳回。
此刻若萱处于伤痛之中,也是最不理智的时候,她突然抬头看着参议院的三个老者,美丽的脸上露出一抹狠色,道:“污蔑?当年如果不是你们这群老不死的家伙固执己见,又如何能出现今日的现状?阿碧她又如何能陨落在混乱绝域中?”
“这都是上官碧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其中那个老妪怒声说道,“若萱,参议院正式警告你,如果你再出言不逊,学院只好让你面壁思过,如果还不能压下你那母老虎的脾气,休怪我等送你进死亡牢狱。”
死亡牢狱,那是学院关押死刑重犯的地方,历年来,进入死亡牢狱的人,只有寥寥数人重新走了出来。
若萱低着头冷笑着,可是那张美丽的脸上却是越发的变得狰狞,她猛然抬起头来,怒视着三个参议院的议员,就在她要不顾一切地发泄心中的愤怒的时候,静竹突然冲到了若萱身前。
“不,若萱导师,如果上官碧导师还活着,她绝对不愿意看到你如今这样,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上官碧导师必定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心安。”
静竹大声吼着,硬生生将若萱到了嘴边的话语堵了回去。
看着这个神经大条的少女,这个经常被自己骂的狗血淋头的助手,若萱那暴躁的心,却是突然冷静了下来,然而身体却是由于压制心中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着。
这个时候,古天衍也是默默地站了出来,矗立在静竹身旁,他淡漠地看着三个参议院的老者,冰冷的眼神中,看不出有什么神色,可凡是将古天衍此刻的眼神看到在眼中的人,无一不感到一阵的冰寒,那种眼神,只有在即将发动攻击的毒蛇眼眸中才能看到。
若萱慢慢冷静了下来,她轻轻抱起上官碧的遗体,穿过人群,向着学院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