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视前方,刘珏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本应是女子擅长拨弄的琵琶,竟然在一男子手中奏响。
关键,那男子,竟然是尊崇无比的晋亲王楚亦风!
原来方才声音突然停住,便是因为晋亲王在宴会中擅自离席,径直走向一旁,夺了乐师手中琵琶。
众人皆是惊呆。
这晋亲王宴中擅自离席,又拨弄起一把琵琶,究竟是作何感想,有何所为。
楚亦风一边缓步向刘珏踱来,一边拨了几下琵琶弦,手指有力,那琵琶声竟也“铮铮”作响。合着刘珏刚刚的旋律,不过整个高上不止一调。
边是弹奏,边浅笑着颔首向刘珏示意。
莫名心安,然后便定下心神来,继续拨弦。
“嗡——”是这古琴寂敛内向的讲述。
“铮——”是那琵琶铿锵有力的响彻。
古琴本是孤寂的难懂,琵琶本是小家子气的民乐,可偏偏这两个孤掌难鸣的难兄难弟凑在一起了,并且一拍即合!
人们仿佛看见,苍翠欲滴的竹林中,微风过境,翠玉样的竹叶颤悠悠地自枝头飘落,一个胸怀大志却报国无门壮志难酬的隐士,青衣飘飘,执酒一壶,一壶饮罢,抽剑舞起,剑气过处竹叶飞舞。
渐渐乐器上了手,忘了此时状况,刘珏忘情地狡黠一笑,指尖一转,便是高山流水。
楚亦风造诣也是高,不多时便追上刘珏。
还闲不够一样,楚亦风每一次拨弦都在一个节拍回折处,随后竟单手托着琵琶,舞起了拳!
出拳,单手挑弦,收拳,顺势用力一拨,“铮——”。
一阵轻拢慢捻之后,凝神聚气,迈腿起手,竟使出了琵琶中最难的境界。
反弹琵琶!
古琴优雅大气,琵琶铮铮有力,让人觉得如听万壑松,陶醉异常。展开的画面是那么明晰:
青山碧空,流云水觞,一叶扁舟过重山。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弃笔从戎,一支银枪手中握,金戈铁马万夫莫开;势若破虹,一骑战驹踏云泥,碧血洗银枪尔等何拦!
功成名就不拘朝堂,仍是远山深处,麋鹿为友,流水作伴……
真正的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曲调渐渐进入收尾,楚亦风一个利落回旋,单手一挥,琵琶脱手飞出,惊得突然回神的乐师们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接。
感觉背后一暖,温热的胸膛贴靠着自己,侧着头望去,手下动作仍是不停,这首曲子早已熟到闭眼可弹的地步。
楚亦风温声低低说道:“剩下我来。”
然后自刘珏身旁伸出臂膀,修长白皙的双手如飞,音色流水一样自琴弦中倾泻出来。
犟脾气突然上了身,刘珏没有停手,而是继续弹着,聚精会神着不让自己落后扰了调子,自然也就没注意楚亦风刚刚是用的是“我”自称,而不是“本王”。
……
丽妃阴测测地勾了勾唇,歪了脖颈,喝尽手中玩赏了大半天的酒,眯了一双好看的眼,迷离的眼睛不知看向何处,兀自一个人笑得妩媚,半倚在皇帝身上装醉。
有佳人投怀送抱,楚炎熙自然乐得接受,暧昧地笑笑,搂了丽妃。眼睛瞥向台下,嘴角不显眼一个无声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