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叫声的楚亦风俊眸一窄,也顾不上伤人什么的,足尖一点便飞身而起,片刻在不知是谁的肩膀上借力一踩,速度太快,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咒骂已经身轻如燕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到处都是人,年老的年轻的,美丽的丑陋的,各种脸庞,就是找不到熟悉的那一张,黑压压的人头熙熙攘攘地攒动着。只有那散钱经过的娶嫁队伍不那么拥挤,丫头婆子笑眯眯的,时不时扬手撒下一把铜板,人群顿时涨潮一样向银钱落地处涌去。
广袖翻飞间负手于身后,足尖轻点新嫁娘轿子的轿顶站定,那轿子却不见丝毫晃动。
抬轿的轿夫突然感觉肩上重量多了不少,有点疑惑地抬头……
“什么人!”惊惧地喊话着,若不是轿里还坐着东家那娇生惯养的小姐,怕是此时早丢了轿子跑了。
找不到,找不到。
关心则乱,此时的楚亦风什么也顾不上,拧着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四周,试图下一秒那张清丽的脸便能突然跃进眼帘。
“啊——”轿旁跟着送嫁的媒婆对上楚亦风煞神一样冷着的面孔,吓得涂了几层粉的脸都透出了苍白。
媒婆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按着胸口,她感觉自己心口跳得厉害,结巴着嗓子使劲喊出声:“来来来……来人啊……抢,抢亲啊……”看着就不像好人,不是抢亲还能干嘛。
“有人落水了!”不知谁喊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传进楚亦风耳中。
“抢……抢亲啊——”媒婆终于顺过来气大叫出声,喊完一抬头,却发现那冷面男人早不见了……
只隐约看见一个人在不远拐弯处的河里扑腾着,看不清楚面孔,但那一身白衫却是让楚亦风惊得目眦欲裂,一个慌乱差点从空中摔下,稳住气息全力逆着人群向那儿飞去。
那扑腾的人大概快没了力气,折腾起的水花越来越小。
这二月开春,河里水冷得厉害,而且虽说这条河乃是城外大河的分支,但却也是深得可以,底下淤泥大概都有一两米的。
人们或是拥挤着努力追赶着送嫁的队伍,或是围在河边看着,对于此时落水的人,或是不愿意出手相救,或是根本不会水无能为力。
有人磨蹭着脱着棉袍就要跳进河里救人,这边冷的正哆嗦着呢,突然眼前一花,等转头望过去,河里溅起更大的水花,“嘭——”的一声,直愣住了周围看热闹的人。
来不及看清那人面孔,努力将他推向河岸,自己夹着棉的袍子此时却吸了水,秤砣子一样坠着自己往下。
伸手一掌拍在水面,“砰——”水面发出巨大声响,整个人也借着力纵身从河里飞出。
“没事吧?没事吧?没事……吧。”待看清那人一张清秀却是陌生的脸,楚亦风顿时感觉初春的风吹在湿漉漉的身上,真是说不出的冷,连着骨头都被透进来的凉风吹了个彻骨寒。
松开环着那人的手臂,楚亦风感觉脑中有些空白,他依稀听见属于自己的声音在说。
“公子还是快些换件衣物,河水冰冷,免的生疾。”
送嫁的队伍早已走出了很远,人群也跟着散去,想捡钱的继续跟着,满足了的便回家的回家,闲聊的闲聊着。
楚亦风一身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颀长的身形定定地站在桥上,视线不知落在何处,眼中有点空空的。
身旁好吵,好像很多人在说话。
“主子。”这是早被派出处理其他事情文雅的声音。
“主子。”这个是文静。
“主子。”这个着急的男子声音是掠影。“京城政权重洗,事态紧急,还请主子回京!”
他早就知道她想离开晋亲王府,早就知道的,可是这一天真正来临,像是猝不及防地给他一拳,不重,却是闷闷的疼。
“主子!”掠影看着出神的王爷,着实有些焦心。
她该是离开了吧,兰苑的床柱都刻着正字的,突然离开他这个世人眼中的失意王爷她应该是高兴的。
“主子,还请速归!”文雅出声催促,眼中全然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与眷恋。
他说了要补她成亲礼的,她为什么还要走啊,她是他唯一认可的妻啊。
“王爷!”文静着急地脱口而出。
也是,自己现在周围的状况一团糟,怕是任何人都不愿留在自己身边的吧。
那一切事定,我去找你好不好。楚亦风这么对着自己说。
眼色恢复清明,启唇,清冷的声线“回京。”
其余三人高兴地互相望着松了口气,那个淡漠果断的晋亲王爷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