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爽的视线在房间中环顾一周，才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
这是我这一辈子最窘迫的时候，我憋了好一会，才终于有勇气开口问：“你没事吧？”
秦爽把目光移向我的眼睛，说：“我有什么事？”
我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可是，这个时候，我应该把握机会，为昨夜发生的事情向秦爽道歉。
我努力的在脑海中拼凑着词语，尽力让自己说出的话，不过与苍白，也不显得两个人都尴尬。
可是，以我这糨糊一样的脑袋，从初中到高中，只要不抄，就不能及格的语文水平，能想出什么好听的、委婉的话来。
愣了好一会我才吭哧着说：“昨天……昨天的事，对不起！”
我说话的时候，秦爽一直看着我，我还是逃避着秦爽的视线，才说出的那几个字。
秦爽听了我的话，好一会才说：“昨天？昨天发生了什么吗？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秦爽的这几句话简短、有力。
不知道是根本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还是说她对昨夜的事情根本就不在乎。
可是，我昨天不但在她未同意的情况下，就对她做了那件事情，而且还施以暴力。这放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恐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事情。
秦爽也是女人，她真的能够原谅我昨天的所作所为？
这在我想来，肯定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秦爽以这样的态度来面对我的时候，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转而，我只好问她的身体，现在感觉怎么样。
秦爽说自己已经没事了，打完点滴就想回家。
当我再次说起道歉的事情的时候，值班护士到观察室查房。
护士帮秦爽拔了针管，说：“所有的药都输完了，如果病人感觉没问题，就可以走了！”
“谢谢护士！”我把护士送出了门，随手关上门。
这时，秦爽已经穿好了衣服，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想去扶她，刚伸手，她用手，把我的手挡开了。
虽然这也算是理所当然的举动，可是我的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本来，我们可以是一辈子，最好的朋友。
现在，没准走出医院的大门，我们就会变成陌路人。
秦爽推开我的手，打算自己下床，可是她的还不等自己移动到床边，因为身体移动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她轻哼了一声，又倒在了床上。
我赶紧过去扶她。
“没事吧，慢点！”我把秦爽从床上扶起来，又给她穿了鞋，我问她：“你自己能走吗？”
秦爽没说话，从床上下来，才走了两步，就支持不住，向旁边倒去。
我伸手把秦爽揽在怀里，说：“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是不是讨厌我，就算是讨厌，也等我把你送回家再说，好吗？”
我当时真的很怕，她既不接受我的道歉，也不接受我的帮助，那样的话，她想要从医院回到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从小到大，那是我最手足无措的一次。
我的话还没落音，秦爽的眼泪流出来了。
她不说话，就连哭的时候也没有声音。
我知道，秦爽终于要爆发了。
我不敢说话，带着她出了医院。
在我招手拦出租车的时候，秦爽把所有的重心都靠在了我的身上，说：“林越，我疼。”
虽然只有四个字，可是这也是今天秦爽对我说的所有话中，最能牵动我的心的话了。
当时，我一只手揽在她的腰上，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听了她的话，我低头问她：“哪疼啊？要不咱们再让医生给开点药吧！”
其实，我手里倒是拿了一袋药，可那些都是普通的感冒药。
秦爽说疼，我不知道，她到底哪里疼，所以有点担心。
秦爽把头靠在我的肩上，靠近我的那只小手，也放在了我拎着装药的袋子的手上。
“我不想去看医生，我想回家。”秦爽说这句话的时候，眼泪还在眼里含着，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终于找到了亲人，正在诉苦的那个样子。
我知道，让她受委屈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我。
我扶着她，还是想让她返回医院，再让医生看看，可是她说什么都不愿意。
我只好带她回了她那间出租屋。
走进家门，秦爽发现了房间被收拾过，而且就连床单、被单都被换过，她问我：“这些都是你做的？”
我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怕你醒了以后看到心情不好，我就把床上所有的东西都换了。”
秦爽被我扶着，慢慢的坐在了床上，她说：“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
后来，我问她到底哪疼。
她说浑身都疼。
我估计，是我昨天用皮带抽她，抽的太狠了。
我买了红花油回来，打算给她揉揉。
她说我：“你昨天怎么那么狠啊，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我赶紧说不是，我说我当时太着急了，头脑根本就不清楚，都是药物的作用。
秦爽哭的抽抽搭搭的说：“昨天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存心想要整死我！”
我见她对昨天的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反感，只是有些被吓到了。
我问她：“昨天你为什么不还手打我？”
其实昨天夜里，别看我勇猛非常，可是因为吃了太多的药，我只是靠着本能在做那些事情，我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力气。
如果秦爽想反抗，她一旦反驳我，我也未必能够得手。
秦爽解释，说：“昨天你变成那样，多少也怪我。因为怕你忍得太辛苦，其实我早就有那样的想法。只是没想到，你会那么生气，气的用皮带抽打我！”
虽然秦爽的语气中，没有半点埋怨，可是我仍然感觉我自己罪恶深重，一直在向她道歉。
我用红花油为秦爽擦抹被我打的肿起来的伤痕，秦爽脱去衣服，趴在床上。
十几道鲜红的印子，贴在秦爽的后背、臀，还有腿跟。
我伸出手去碰触的时候，只是稍微碰到，秦爽就会疼的抖一下。
我边为秦爽擦红花油，边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这个时候，秦爽反而不气了，她反而安慰我，叫我不要在意。
作为一个男人，我从来没有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的汗颜。
直到晚上，秦爽好一点了，我才离开她的住处，返回家中。
这一天，我光顾着秦爽，早就把家里的父母抛到了九霄云外。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才想起来，昨天没有回家，我也没给老爸、老妈打电话说一声，我不回家了。今天没有上班，也没有给家里打电话。
一天一夜，都没有回家，父母肯定会担心，他们担心的结果，就是我的耳朵必然会受苦。
我刚走进家门，老爸、老妈老早就坐在客厅里等着我了。
两位老人都板着脸，一副严肃的模样。
所谓做贼心虚，我虽然没做贼，可我毕竟是做错了事情。
进了客厅我就跟老爸、老妈解释。
“我昨天晚上跟朋友喝酒，喝多了，就没往回打电话。”我忐忑的说。
老妈的面前摆着那个在我门家呆了二十多年的鸡毛掸子，鸡毛掸子上的鸡毛已经让我在小的时候，拔掉了不少。现在她就像一个落了毛的秃鸡。
可是，她被老妈握在手里，永远都是对我最有威胁的东西。
老妈冷冷的看着我，说：“昨天没时间打电话，喝多了！那今天呢！今天早晨起床以后，你就不会给家里来个电话，说昨天没时间打电话回来，自己挺好的！你买的电话是摆设啊！
有事没事都知道给你女朋友打电话，怎么没时间给家里打！
你以后要还是这个样子，那你那电话就别用了，砸了，卖废品！”
老妈越说声音越大，而且手都有些微微的发抖。
我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见过老妈这么生气。
而且，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听老妈说过砸东西这里的话。
我估计，这次老妈真的是生气了。
我站在老爸、老妈面前，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话，我怕我越说越错，让他们更生气。
不说话，我又怕老妈会更生气。
我只好先安慰老妈，“妈，你先别生气，我以后不敢了，都是我不对。”
老妈白了我一眼，没说话。
老爸开口了，他说：“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和你妈等你到半夜！今天又担心了你一天。你不回来，怎么不知道打个电话！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无法接通！”
听了老爸的话，我才知道，原来我的电话，不知在哪里有无法接通的时候，所以才没有接到老爸老妈的电话，这才让我彻底忘记了，在外面过夜，要跟家里说一声。
也怪我，在外面呆的时间久了，刚刚回家，还没有那个在外面过夜要跟家里人打招呼的习惯。
我看老爸老妈都很生气，不敢乱说话，只能老老实实的站着，一会点头，一会对老爸、老妈的话表示赞同。
并且说，这都是我的错。
老妈问我：“昨晚在哪住的？”
我说：“在同学家。”
老妈疑惑的问道：“同学家？你同学有在丽水上班的？我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过？”
这次，我抓到了机会，我立刻反驳回去，说：“妈！我也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的，不可能什么都对你说啊！”
老妈板着脸，说：“就算是同学，那也不能夜不归宿！以后尽量少在外面过夜，打算不回来了，就立刻给家里打个电话！”
听着老妈的口气，我似乎有希望解脱了，我立刻点头，说：“以后我一定注意，尽量不在外面过夜！”
老妈和老爸按照惯例，又对我说教了很久，才终于放过了我。
让我这颗惊魂未定的心，终于获得了一刻的喘息。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给秦爽打了个电话，问她现在怎么样，在做什么。
秦爽说，她在睡觉，已经快要睡着了。
我问她后背上的伤口还疼吗。
她好一会都没说话。
电话中，我们俩人都在沉默，我等着她的回答，却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