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飞雪绵延。山间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野梅迎冬临寒而开。一棵老梅桩下半卧着一名女子,那女子眉目如画,肌若飞雪。她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酒,眯着双眼正在喃喃着什么。因喝了酒,双颊透出粉粉的色泽,又因在雪地里待久了,那高挺的鼻尖被冻得粉红,这般半醉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当然也十分惹人觊觎。
寒风夹杂着飞雪呼啸而过,带来一阵梅花雨。赤色或洁白的花瓣落在她的发间,落在她素色的长袍之上,平添了几分艳丽。远远望去好似一幅画卷遗落在人间。
忽然,她睁开双眼,满眼迷离。她举了举手中的酒盅咧嘴一笑,刹那间,满山的梅花都失了颜色。
“师兄,你来啦?来,喝酒!”她对着虚无笑靥如花。
这样保持了许久,她忽然抿了嘴,寂寂地饮了一口,合着有些酸涩的大眼,一抹晶莹滑过她的脸颊,融在雪里。
顿了顿,带着浓浓的鼻音哽咽道:“师兄,你骗我!”
她愤愤地将酒盅远远砸开,伏在臂上掩去满脸的泪意,似有隐忍也有坚韧:“混蛋!明泽你是大混蛋!”
眼见着天就要黑了,仍不见凝曦的身影,望着满天的飞雪,般若隐隐有些担忧便出门寻她。
远远瞧见凝曦伏在雪地里,身上落了一些白雪的花瓣,那纤弱的肩膀还一抽一抽的。般若心中一惊:该不会是冻着了吧!不然怎么抖成这样?
“阿凝……”
她急急唤她,却见凝曦自个儿已经坐了起来,那精致的鹅蛋脸被冻地通红。
她给凝曦披上披风,略有些责备:“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躺在地上?一点也不顾着自己的身体!若是……”忽见她脸上隐隐的泪意,心中一窒:“这是…怎么了?”
“哦,刚喝酒呛到了!”凝曦捂着冻的有些发疼的鼻尖:“没事的。”
般若知她不想说也不勉强,只是作势瞪了她一眼:“说了多少遍,少喝点,醉酒伤身,你就是不听。单说你府里的那些蹄子面上不敢闹背后也不知怎么说你呢!”
“唔……知道啦,般若老妈妈。”凝曦一把抱住般若,撒娇似得在她怀里蹭了蹭:“她们不知道我,你还不知道么?那是我不跟她们计较!呵呵呵……”
般若见她这副模样便知她醉的不清。连忙将她扶起,小施仙力将其带回了暂住的猎户家里。
马上就要年关了,她与凝曦在外游历近一年便是再想在外面疯也只能等归家过了年再说,这是她们与长辈之间的约定。
是以她们日以继夜往回赶。奈何前几日开始下大雪,大雪封山,她与凝曦“不得不借住”在一户老实的猎户家里。
她瞧着去敲门询问是否可留宿的凝曦很是无奈,这里离楚都颇近她明明可以用缩地之术将两人送回去。可凝曦偏偏不准她用仙术,还说她既是要下山游历体验,便不能用仙术凡事要用凡人的办法解决。
摔!这是…甚歪理?!
她看了眼趴在草垫上睡得毫无形象的凝曦,心中既心疼又无奈。这些年她与凝曦走南闯北,与她算得上是至交好友。平日里凝曦虽总是捏着一张笑脸,可留心之下你便能发现她总有些说不出的孤独萧索。
她隐隐觉得凝曦当年求了她父亲要与她一同游历其实是为了寻什么人。
般若轻叹一声,忽觉有人在扯她袖子。她低头一瞧,是那猎户家的小奶娃。她俯身将其抱起,捏了捏小奶娃肥嘟嘟的脸颊柔声道:“何事?”
小奶娃挣了挣,将自己的小脸拯救出来:“阿爹让我来喊你们吃饭。”
般若一听抱着小奶娃转身就走,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喝醉的那个就由着她睡吧。
小奶娃望着睡姿独特的凝曦愣愣道:“不叫那个姐姐吗?”
“不管她,喝醉的人活该饿肚子!”
“……”
深夜,屋外的雪仍在簌簌地下着,般若坐在火炉旁扒拉着手指想算算这雪到底什么时候能停,她瞧了一眼仍倒垫不起的凝曦,轻轻哼了一声。这雪若是不停这疯丫头肯定会拖到年三十那天!要是真拖到年三十回山,她那爷爷师父是肯定以及一定会把她踹到山脚的!所以她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咯吱……”
忽然屋外传来极其轻微的动静,般若耳朵一动。是谁?难道是那猎户起夜?不对!这声音朝她们过来了。
般若凝神将神识散了出去。
“快点!抢了那两个小娘子,我们就跑!”
般若眼睛一眯,敢情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
她正欲动手给他们一个教训,一个闷钟般的声音踏雪破空而来,般若神识一颤,涤地荡回体内,闷哼一声吐出血来。
“想不到此穷山僻壤还能有如此灵息!妙哉!妙哉!”
般若转头看向凝曦,果然!她周身泛着淡淡的紫色,灵息正不断外泄。
般若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每次她灵息外泄的时候都会招来一些精怪,在知道凝曦不能操控灵息的时候,她便想带她去见爷爷师父,问问他老人家有什么法子。岂料凝曦大手一挥潇洒拒绝。
“这下要被你坑死了!”般若狠狠啐道。
她结下结界护住还睡地如死猪一般的凝曦,壮壮然踹开房门,那门本就破败,现在更是破败的彻底,一半折在地上一半还摇摇挂在墙上。
门外的山贼愣了愣,气氛忽然凝了一下。
半晌,带头的山贼一巴掌拍在愣在当场的小山贼头上,怒道:“愣着干啥!给爷上啊!”
般若看也没看一眼,捏了一个小诀。几名小贼还没反应来就已经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对面的屋顶上涤然现出一名黑袍男子,那男子周身煞气环绕,面容俊朗。只见他凤眼微挑邪邪一笑:“原来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