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胡通盛语气平静地说道:“鸦婆婆,你笑够了么?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后,你居然还活着。”
胡通盛刚刚还显得惊慌,现在看到鸦婆婆了,反而冷静了下来。
鸦婆婆得意的笑道:“我自然死不了,我鸦婆婆的命岂是那么容易就可取去的?反倒是那些小子的命,我可是要了不少。”
胡通盛给自己倒了杯酒,缓缓放在唇边,呷了几口,居然笑了,道:“哦?看来鸦婆婆你的功力又长进了,只怕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
鸦婆婆鼻孔里发出哼哼地冷笑声,道:“老身虽是受了点苦,但那也是值得的,毕竟地府初阶可不是那么容易就练成的。”
胡通盛心中微微吃惊,面上却不露声色道:“记得你以前还是人府初阶的修为,不成想现在已是地府初阶的境界了,也难为你这把老骨头了,居然还能练的动。”
古耀晨一听眼前这个老迈的婆子,居然已是地府初阶的修为了,不禁心头吃惊,暗道江湖之中,果然藏龙卧虎,风尘异人,层出不穷,任谁也难以想象的到,一个年逾花甲,风烛残年的老太婆竟然有如此高的境界修为。
鸦婆婆听了胡通盛的讥讽之言,面色果然变了,眼中杀机隐现,冷笑道:“胡通盛,难道你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个地府高阶的胡通盛?”
嘿嘿阴笑几声道:“别人也许不知道,可我老婆子却是知道,当年那场厮杀,你中了玄天剑宗铁剑仙的玄天剑气,这么多年来,想必功力已是退步的七七八八了吧?”
得意之中,鸦婆婆从上衣破口袋中,抓了把瓜子,边吃边笑起来。
胡通盛面带微笑,瞧着鸦婆婆道:“鸦婆婆就是鸦婆婆,消息果然灵通的很。”
鸦婆婆“扑”地一口,吐出瓜子皮,笑道:“承蒙夸奖,其实这也不算多大的机密,据我所知很多正道魔道的高手都知道,而且都在追寻你的下落。”
胡通盛皱眉道:“哦?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鸦婆婆接道:“不错,我是知道的不少,而且我还知道哪些找你的人,是为了什么?”
忽地鸦婆婆不笑了,面寒如水,冷冷说道:“天魔宝典是不是在你手里?”
胡通盛的面色也变了,变得说出的肃杀冷漠,道:“居然连你也想染指天魔宝典,你是什么东西?不怕告诉你,天魔宝典确实在我手上,此刻就在胡某人的身上,有本事你就过来拿吧!”
鸦婆婆万万没有料到胡通盛竟然如此干脆的承认了天魔宝典就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反驳,还敢公然向她挑战,这让她心中委实万分惊疑。
“难道胡通盛地府高阶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不然他怎敢如此有恃无恐地坦然承认?”
她本是个生性多疑的人,要是胡通盛遮遮掩掩,哪怕是有一点掩饰,或是露出慌张的神色,她必定早已出手抢夺了,但此刻胡通盛却是一脸的镇定,神色自若,冷漠淡然中,已是又自斟自饮了起来,反而让鸦婆婆猜不透了,哪里还敢骤然出手?毕竟天魔宝典固然重要,得之,假以时日,便可纵横天下,但要是自己连命都没有了,就算得到宝典又有何用?
鸦婆婆是个精明的人,精明的人一向是不愿做亏本的买卖的。
只见鸦婆婆又恢复了原先的笑容,笑的是那么和蔼可亲,道:“瞧胡大总管说的话,我老婆子都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要宝典也没有多大用处啦。我只是好奇问问罢了,哟,你瞧这孩子长的是多么俊美啊,是你的孩子么?我老婆子可是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标致的帅小伙了,来,婆婆给你糖吃。”
说着竟真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酥糖,笑容可亲的对古耀晨道:“乖孩子,接着!”一指弹去,酥糖竟平平稳稳笔直朝古耀晨怀里而去。
古耀晨知道这糖并不是好吃的,瞧着酥糖的来势,竟像是有一只无形之手拿捏着似的,缓缓向他漂移而来,心知糖上必定凝聚着深厚的功力,一旦伸手去接,必将为之所震伤,他脸上虽是神色不动,心中却已是焦急万分,只因鸦婆婆这一招并不是对他发的,而是对胡通盛发的,她是想要试试胡通盛是否真的已是功力已经恢复了。
要是胡通盛不去接,势必会震伤古耀晨;要是胡通盛去接,便可知晓一切。
古耀晨心道:“这个鸦婆婆果然聪明,唉,胡叔先前已是透露出了自己奇经八脉受损,只有人府的修为了,看来今晚……”
哪知古耀晨还未感叹完,就听胡通盛一声怒哼,但见一道白芒横空一闪,接着一声低沉的爆裂声,便已回荡在屋内,一阵强猛的冲击波乍然释放,生出一阵劲风,吹的古耀晨连连后退,心中惊骇不已。
等到一切平静后,古耀晨再一定睛去瞧,就见鸦婆婆的酥糖爆裂一地,一只白色的小小酒盅落在一角。
“原来胡叔连我也骗了,他竟然功力还在,就连鸦婆婆也不是他的对手。”古耀晨心头总算松了一口气想道。
鸦婆婆果然面容大变,眼中露出惊骇之色,强笑道:“哎哟,胡大总管莫非嫌弃老婆子的酥糖脏么,动这么大的火气?”
胡通盛冷笑着道:“我数到三,你若是还在这里,我就让你再也不能用嘴吃糖了。”
鸦婆婆干笑几声,道:“瞧胡大总管说的,大家都是老朋友啦,何必……”
话犹未了,胡通盛寒着脸,数道:“一!”
鸦婆婆嘴角含着笑,但眼中已是杀机隐现,手掌抚摸着肩头的乌鸦,瞧着胡通盛。
“呱呱……”乌鸦叫了几声,瞧了瞧鸦婆婆,像是等待着什么命令似的。
胡通盛沉声道:“二!”一股无形杀气骤然爆发开来,古雪晨只觉屋内仿佛冷的很,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鸦婆婆再也笑不出了,目中尽是恨意,手中拐杖重重地一捣地面,“咚”地一声,地上裂出几道大大的裂缝,语气冷森地说道:“算你狠!”腰身一扭,身形展动,如一阵旋风似的,窜出小屋,眨眨眼,便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了,端的是身法快捷,来去无踪。
古耀晨长舒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道:“胡叔想不到你竟然连我也骗了。”转目去瞧,只见胡通盛已是跌落在地,脸无血色,竟“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古耀晨一见胡通盛吐出一大口鲜血,面色惶急道:“胡叔,你这是……”
只见胡通盛惨然一笑道:“这点小伤算的了什么,扶我起来。”
古耀晨赶忙扶起胡通盛,道:“胡叔,我扶你上床休息一下。”
胡通盛一摆手,表情凝重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我虽是拼着一死的决心,施展“天魔解体大法”把功力霎时间恢复到了以前的地府高阶,吓跑了鸦婆婆,但鸦婆婆是何等精明老辣之人,骗的了一时,又岂能骗的了一世?她本性多疑,此番懊恼抱恨而去,若是细细思想一番,必定还会再来窥探不可,是以我今晚若是露出半点受伤之态,只怕不但天魔宝典不保,就是你我两人也要遭她毒手!”
原来胡通盛确实是被玄天剑宗的铁剑仙用玄天剑气所伤,功力已是从地府高阶衰退到了人府之境,但今晚形势危急,逼得他用魔门“天魔解体大法”将一生修为瞬间凝聚起来,硬生生把修为提升到了地府高阶的巅峰水准,活生生吓跑了鸦婆婆这个地府初阶的高手。
这“天魔解体大法”乃是魔教禁术,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是不会轻易使出的,只因一旦使出,虽是功力倍增,但事后功散,即使不死,也要形同废人一个,是以要不是一个人到了性命攸关之时,没人会愿意施展的。
古耀晨一听鸦婆婆可能还会再来窥探,不禁胸中愤怒,语声激昂道:“她若是敢再来,我就是死,也要咬下他一块肉!”
胡通盛轻叹一声道:“只怕你连她的衣角都未必能够碰到,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还是暂避锋芒的好。”
古耀晨试探道:“胡叔的意思是?”
胡通盛道:“看来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古耀晨一时黯然,他自从有了记忆开始,就一直随着胡通盛东躲西藏的,今天在这个地方住,明天说不定就又远在百里之外的地方了,只是这几年才渐渐安定下来,有了一点家的感觉,哪知没住到几年,就又要另觅他处了。
古耀晨心中感伤,却还是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几时动身?”
胡通盛道:“不忙,还要等。”
古耀晨眉头一皱,道:“等?要是那个老婆子又去而复还了,怎么办?”
胡通盛笑了笑,道:“正是要等她回来。”
古耀晨诧然道:“为何?”
胡通盛道:“待会你就会知道,现在回房去睡一时吧。”
说完,胡通盛盘膝坐在蒲团上,闭目不言,仿佛入定了一般。
古耀晨无奈只能回房,但让他睡觉,他又怎能睡的着呢?
这一夜之间,所发生所知道的事情委实让他心情久久难以平复,翻腾的思潮犹如大海的波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地席卷着他的心。
未来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幸福,抑或是不幸?
他不敢想,也不愿再去想,因为未来的事情总是千变万化,瞬息万端,谁也想象不到,既然不可想象,又何必去苦苦地去想呢,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此刻他静静地望着屋顶,不知怎地,小红那可爱的面容又一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一想到小红,他的心中反而涌出了一种平和宁静的感觉,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好想见小红,对他说一说那久久郁积在心中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