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劲的扭动着身体,见他还不肯松手,我火了:“段无极,朕命令你松开朕!”
背后的身体微微一僵,居然将我抱起来了。
“你……你敢抗旨!”我惊愕的瞪着段无极刀削般的下颚,他甚至连低头看我的意思都没有。
然后,然后我就被他这么堂而皇之的抱着进帐篷了。
路过萧玉洁身边时,我瞥见她似乎不敢置信的样子。
帐帘落下,外面窃窃私语以及抽气声被隔绝,段无极跟没事人似的将我放在软塌上,龙涎香的味道充斥着鼻尖,我愤怒的瞪过去:“段无极,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渴吗?”段无极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盏茶,我这才注意到,他已经不是曾经的段无极,他是北狄的皇太子,他是步真,那耀眼的淡金色长袍,腰间扣着象征权利的金带。而他的脸似乎也在这两年有了些许改变,除了轮廓有迹可循之外,五官都跟以往不同,尤其是眼瞳的颜色,那无尽的黑竟然变成了淡褐色,眉梢不似以往的下沉,而是高挑的上扬。
这俨然是步真放大版。
我愕然了半晌,一骨碌从榻上翻起来,愤怒不已的朝他吼起来:“耍朕,耍的好玩吗?”
“陛下想吃什么?我派人做好了送过来。”
“朕在问你话!”我用力的强调一遍。
段无极低眉浅笑,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袖口的褶皱,这动作他以前也经常做,可没有哪一次做的像今天这样高高在上。
“陛下累了,休息吧。”
“段无极!”
“陛下有什么吩咐?”
几句话下来,我居然有些溃不成军,这个可恶到极点的人,今时今日还能用这样平静的语气面对我,难道他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我抬高下颚,作出一个帝王该有的姿态来:“朕有几句话要问你!”
段无极谦逊有理的冲我拱手:“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为何会出现在西凉?”
“是您的父亲把我接到西凉的。”
我握紧拳头:“你与父皇有交易?”
段无极抬起头,褐色的眼眸微动,点了点头:“如陛下所言,的确是这样的。”
“你们的交易是什么?”
“助陛下巩固国本,扫除叛乱。”
我冷笑着坐在软塌上,双手撑在身后:“难为你身为皇太子,还要对朕卑躬屈膝多年,朕当真是佩服的很。”
在西凉的时候,我拿这个人没办法,如今他龙腾飞天,我更是拿他没办法。
“能为陛下分忧,是我的荣幸。”
瞧啊,他还是这样的有礼貌。我讽刺的笑起来,越笑越难过,用力的拍案而起,我怒不可及的指着他的脸:“你骗朕不说,还将满朝文武耍的团团转,段无极,你好样的。”
“陛下与其在这里发怒,倒不如想想以后。”段无极淡淡道。
以后?
“怎么?你想囚禁朕要挟西凉?”
段无极豁然抬起眼眸看我,那一眼的锋利不亚于一把刀从我身上剐过,但我丝毫没有惧怕,相反的,我料定了段无极不敢动我。
朝中没有我,还有虞汐,虽说她对朝政一无所知,但有毕善跟北寒轩在,西凉暂时还垮不了。
带着这份自信,我更加猖狂起来:“如今不晓得该叫你步真皇太子,还是段无极了。”
段无极好像在压抑着什么,缓缓垂下高贵的头颅,慢条斯理道:“陛下喜欢叫什么,便叫什么吧。”
“干脆叫你骗子怎么样?”
“凤阮,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从来不会动怒的人,今天总算在我面前失态了,我觉得分外畅快。
“朕有说错吗?”我单手负后,围着他绕了一圈,目光轻蔑不已:“你可知,今时今日你这幅面孔,叫朕越看越恶心?”
段无极不知什么时候出手,居然紧扣住我的手腕,猛地一用力,我俩差点撞在一起,他褐眸微眯,不动声色的流淌着那股被我激起的怒火,我用力挣了两下:“被朕说的恼羞成怒了?”
“今时不同往日,陛下该晓得什么叫见好就收的道理。”他嗓音冰冷,完全没了往日的风度可言。
“你能把朕怎么样呢?”我无谓的朝他看去:“你若扣着朕,朕就在你这里住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北寒轩自然会亲自领兵来接朕,你根基未稳,怕是招惹不起北寒轩吧?”
曾一度幻想与步真相逢后的场景,或许是会厚脸皮的跟他讨要十年前的诺言,亦或者矫情一下,质问他这么多年跑到哪里潇洒去了,再不济也要捶他两下以发泄多年来的思念之苦。
可这么多幻想里头,始终没有今天出现的这一幕。
段无极笑了,浅淡而凉薄:“陛下身处敌营,还能如此坦然?”
我用力的扭过头去,将仅存的脆弱统统掩藏在眼底,然后我狠狠的闭上眼:“给朕一匹马,朕要回家。”
半天得不到回应,我睁开湿润的眼睛瞪着他,重复道:“朕要回家!”
步真,你骗我我不在乎,但是你不能耍我。
这么多年来,你以段无极的身份叱咤朝野,让我对你竖起防范,每次在我想亲手杀死你的时候,你稍稍耍弄些手段,便能叫我打消念头,甚至到了最后,因你的死我愣生生把自己怄病了,我不顾君王威仪,派兵围剿土匪,将他们的头颅一一斩下祭奠你在天之灵。
而你又回报了我什么?假死脱身,与萧玉洁双宿双飞……
“现在?”段无极迟疑问道。
“对,朕现在就走。”
“你不饿吗?”
伪装的平静终于在这一刻被撕裂,我像个泼妇一样的大声嚎叫着,完全失了一个帝王该有的分寸。
“你给我滚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一边哭,一边撕扯着段无极的衣服,他就像一堵墙似的,任我怎么无理取闹,他都稳如磐石的动也不动。
最后,我被惹急了,抄起架子上的宝剑对准他:“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