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皇身体摇晃了一下,脸上的痛苦之色一晃而过,她却冲我摇了摇手,那是一副我从未见过的疲惫之色,仿佛正为了什么而懊恼着。
父皇踱步到她身旁:“星儿,你已经尽力了。”
“我知道。”母皇闭了闭眼睛,她用力的抬起下颚阻止夺眶而出的泪水。
“燕王临死前写了一份手书。”
“快拿来。”母皇挣脱出父皇的怀抱,直冲到门口位置,用力的拉开门扉。
老严恭敬的将手书呈上,然后安静的退到一旁。
母皇慢慢的打开信封,抽出一张纸。
‘我爱诸葛睿渊,无论他是多么可恶的人,我就是这么疯狂而自私的爱着他。我恨你,无论你是多么优秀的人,我都恨你入骨,但我死了,这恨也就到此结束,你我互不相欠,只请你放过我跟诸葛睿渊的儿子——凤燕心。’
母皇读完了遗书,神情落寞的走到一边,虚弱的扶着桌角坐下。
“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纵容她,不该……不该把她养的这般倔强的。”母皇说完,抬头看了一眼门外灿烂的阳光,那光芒仿佛刺痛了眼,她慌忙低头摩挲着手里的信筏。
我在旁默不作声的低着头。
当初在火场里,凤燕心拼了命的把母皇救出来,却意外的毁掉了自己的容貌,导致与皇位失之交臂。母皇登基后,为了弥补,无论凤燕心犯什么错都无条件的原谅,凤燕心仗着母后的愧疚,在以后的日子里越发的放肆,坦白了说,她是一个依靠别人愧疚而存活的人,当这份愧疚荡然无存后,她便寸步难行。
“其实你母皇早就晓得诸葛睿渊有造反意图了。”父皇拥住母皇的肩膀低沉道。
我惊愕不已,既然知道还将他留下来?是用来磨练我平反的能力吗?
段无极从地上站起来,同样平静的问道:“容臣问一句,造反之事是否在太上皇的掌控之中?”
毕善从桌子后头绕到我们面前,用他一贯的懒散态度道:“怕是太上皇将诸葛睿渊留在朝中兴风作浪,就是为了等他造反。”
母皇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点头:“先皇将她指给长信侯时,她在寝殿内哭了一晚上,我方才晓得,她心中已经有了爱人,但当时的诸葛睿渊仅是一名无权无势的小吏,哪里配的起长公主。”
这事我听说过,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复杂的关系。
长信侯虽然位高权重,但对凤燕心却并不好,有一回喝醉酒,长信侯指着凤燕心的脸骂道:你若不是公主,本候怎会娶你这种只有半张脸能看的丑八怪!
“长信侯病逝后,按照规矩,凤燕心无法改嫁,你母皇退位时刻意将诸葛睿渊留下,就是想利用他谋反的意图让他们有机会告老还乡,只是没想到……老天却做此安排。”父皇说完,轻轻拍打了下母皇的肩膀:“天意如此,你何必再自责。”
“这么说的话,诸葛睿渊造反其实是母皇您一手策划的?”我惊悚问道。
母皇点点头:“除了虞汐,其他的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真是好大的一盘棋啊。
燕王自缢的消息不胫而走,丧礼那天,我将诸葛睿渊处斩前留下的一封血书放进了凤燕心的棺材里。
那封血书似乎是专门写给凤燕心的。
——自从爱上一个只有半边脸的姑娘后,我瞧世上所有姑娘都只有半边脸。
隔了五日,在朝臣们强烈的要求下,我亲政了。
亲政大殿当天,我收到一封虞汐的告别信,整封信就只有十个字: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我抖了下信封,竟从里面抖出十几颗瓜子仁,我盯着那些瓜子仁看了许久,一仰脖子全吃了,吃完发现居然全都是软的,一点都不脆。
登基大典那天,晴空碧色,声势浩大的仪仗队在冗长的钟鼓中缓步而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恢宏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我意气风发的站在白玉台阶之上接受众人朝拜。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君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