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有些飘忽,兴许在回想。绯颜还是匍匐着,聆听一个帝王的内心剖析,让她一向明朗的心境,有了薄雾萦绕,自己也有些看不清了。他对她这般直白,是何意?
他好像并没发觉她的心思百转,仍自顾自的说着:“颜儿刚才又对他展颜,是因为朕以前那般对你,你故意的吗?”
他不再言语,且这是个疑问句,她想了想,又等了等,才酌字酌句的答道:“除了皇上,臣妾心里,没有其他人。臣妾细想皇上口中的他,定然是尉将军。他仿佛认识臣妾,臣妾念他是旧识,又听闻他懂音律,那日晚宴才出言邀他相帮,而刚才见到他,无非是点头致意而已。”她优雅的起身,在他身边站定。官道平直,马儿又是缓行,所以她不觉颠簸。
他依靠在纯白色兽皮上,自旁边矮几上拿过银质精细酒壶,准备往同质地的小巧酒杯里倒酒。绯颜伸出凝脂玉手,轻轻夺过他手中的壶,又自矮几上拿来一个酒杯,同先前那个并在一起,往里面注满了酒,一杯递与他,一杯自持手中:“皇上,臣妾斗胆做主,与皇上共饮几杯如何?”
轩辕晟看着眼前的可人儿,她依然如往常般,在他面前,总是眉眼含笑,对他谦恭得体。但他总感觉不到她的心,她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似远在天涯。
他接过她手中的酒,便见她抬手便喝干了手中之酒,还把空着的酒杯对他扬了扬,意在催促他饮尽手中那一杯。
他看着她这天真不做作的样子,忽然觉得心情大好,便毫不犹豫的一口饮尽。
“皇上,与臣妾来个君子之约如何?”绯颜看他心情不错,虽问得云淡风轻,但心里却忐忑不已:君主脾性,哪敢拿来腹诽的?
轩辕晟把玩着手中银杯,不甚在意的说道:“颜儿要跟朕约定什么?”
她再次自他手中拿过酒杯,与自己的并放在矮几上,斟满,才目光灼灼的说道:“臣妾在后宫,定安分守己,绝不给皇上惹出一丝一毫事端。”她把其中一杯酒递给他,自己执起一杯,又道:“不管臣妾的父亲任何罪责,现在在皇上身前的是臣妾,只是臣妾。皇上能否与臣妾约定,在皇上的眼中,只看上官绯颜的那部分,看她的作为是否能让皇上满意,而不是,以上官卫女儿的身份来看待臣妾。”她把自己的酒杯与他的相碰,又道:“皇上若答应臣妾,请饮尽此杯!”她一饮而尽。
他眼中浓雾弥漫,她看不清他所想,只能等待。
他的眼神自她的脸上缓缓移到自己的酒杯上,凝神看着它,忽然嘴角上扬,沉声而道:“好,朕与你约定。”说完便也一口饮尽杯中酒。杯子轻轻放在矮几上,说道:“朕也想同颜儿来个约定。”
绯颜心下诧异,但也只是抬了抬眉,等待他说下去。
“从今以后,不许对朕虚与蛇尾。”他表情严肃,直直看着她,“颜儿能应承吗?”
“从今以后,颜儿对皇上,坦诚相待。”她想过他兴许想与她约定,为了他帝王的颜面,让她对尉辰逸视而不见。却不想,他要的,却是自己的真心实意。她对他无情,便谈不上真心,但既承诺与他坦诚相待,便会做到绝不假意敷衍。这是她做人的原则。
太阳缓缓沉入远处山坳,最后一丝光芒被群山遮住时,一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
绯颜下得御辇,发现早已深入林子,士兵们打着火把,四周景色依稀还能看见。只见早有人先行搭好帐篷,袅袅炊烟从帐篷边缘升起,士兵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一些牵着马匹去饮水,一些安置各个王孙大臣带来的物什,绯颜看得眼花缭乱,一整天呆在辇里,既乏又困,想早些入帐休息,无奈轩辕晟不发话,她便只能顺从的呆在他身旁。
轩辕晟看着她强打着精神的模样,便对旁的小李子吩咐道:“整日困于辇内,朕也乏了,前面带路,朕要歇息。”他转头对绯颜说道:“颜美人随侍。”
绯颜对他福了福身,便随他走向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