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你生活是那么沉闷,泰塔。我想我可能会无聊死。纳加必须让我们还在一起。你应该对他施展魔法。”
“那是我们可以考虑的事情。”泰塔巧妙地避开他的建议,“可是现在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一旦他发现我们在神庙里不见了的话,纳加就会派出全军来寻找我们。我必须告诉你我的消息。”他简明扼要地告诉尼弗尔自从上次见面之后他所经历的一切。他说明了纳加与特洛克之间的关系,描述了他如何到达法老泰摩斯遇难的现场和他在那里所发现的一切。
尼弗尔没有插话,一直在听着,可是当泰塔讲到他的父亲之死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他掉过脸去,咳嗽着,用手背擦掉他的眼泪。
“现在你能意识到你处于危险之中了。”泰塔告诉他,“我肯定纳加与法老的死有很大的关系,我们得到证据的时间越是接近,我们的危险就越大。”“总有一天我要为我的父亲报仇。”尼弗尔发誓,他的声音冷静而坚定。
“我会帮助你实现这个心愿的。”泰塔承诺道,“但是现在我要保护你不受到纳加处心积虑的伤害。”
“你如何实现那个计划呢,泰塔?我们能像从前计划的那样逃离埃及吗?”
“不。”泰塔摇摇头,“当然我曾经考虑过那条路,可是纳加将我们牢牢地禁锢在这里。如果我们再次逃到边界,就会有上千的战车在我们后面狂追。”
“那么,我们能怎么办呢?你也处在危险之中。”
“不,我已经说服纳加,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他就不能成功。”他讲述了在奥西里斯神庙的伪神谕仪式,纳加是怎样相信泰塔会和他分享永恒生命的奥秘的。
尼弗尔被巫师的狡黠逗笑了。“那么你是怎么计划的?”
“我们必须等待时机的到来,或者逃跑或者彻底除掉纳加这个邪恶的家伙。与此同时,我会尽我的一切力量来保护你。”
“为此你将怎么做呢?”
“纳加派我与阿佩庇来安排这次和平会议。”
“是的,我知道你去了阿瓦里斯。当我要见你的时候,他们告诉过我。”
“不是去阿瓦里斯,而是去了阿佩庇在布巴斯提斯的军事司令部。一旦阿佩庇同意与纳加会见,我就能够说服他同意你和阿佩庇女儿之间的婚姻,他们应该签订停战条约。一旦你在喜克索斯国王的保护之下,纳加的杀人武器就会失灵。他不敢冒着取消条约的风险将国家陷于从前的内战之中。”
“阿佩庇打算把他的女儿嫁给我做妻子吗?”尼弗尔惊异地盯着他。“就是今天上午在典礼仪式上我见到的身着红装的那位吗?”
“是的。”泰塔回答道,“她的名字叫敏苔卡。”
“我知道她的名字。”尼弗尔激动地使他确信,“她是以猎户星座带的一个很小的星星命名的。”
“是的,就是她。”泰塔点了点头,“敏苔卡,是那个长着大鼻子和滑稽可笑的嘴的丑丫头。”
“她可不丑!”尼弗尔怒视着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几乎弄翻了小艇,两个人差点儿就掉进了湖里的泥水中。“她是最漂亮的……”当他看到泰塔的表情时,他的声音弱下来。“我是说,她看起来是相当的讨人喜欢。”他咧着嘴苦笑了一下。“你总是捉弄我。但是你必须对我承认她是漂亮的,泰塔。”
“如果你喜欢大鼻子和滑稽可笑的嘴的话。”
尼弗尔从底舱抓起一条死鱼,朝他的头扔过去,泰塔低头躲过了。“什么时候我能和她说呢?”尼弗尔问道,设法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对他不是特别重要似的。“她确实讲埃及话,是吗?”
“她讲得一点儿不比你差。”泰塔让他放心。
“那么什么时候我能够见她?你能为我安排见面吗?”
泰塔一直期待这个请求:“你可以邀请公主和她的随从们在这里的大沼泽狩猎,之后或许来一次野餐。”
“就在今天下午,我将派阿斯莫尔去邀请她。”尼弗尔决定,但是泰塔摇摇头。
“他首先会去摄政王那里报告,纳加会马上看到其中的危险,他永远不会允许这件事,一旦他警觉了,他会在他的权力范围内,不顾一切地阻挠你们到一起的。”
“那我们要怎么做?”尼弗尔不安地看着他。
“我要亲自去找她。”泰塔答应他,就在这时候,在他们周围的纸莎草沼泽里从四面八方传来了模糊的叫喊声,还有船桨的溅水声。“阿斯莫尔已经发现你不见了,派出了他的猎犬将你抓回去。”泰塔说道,“这证明避开他将是多么难啊。现在认真听着,因为我们没有时间了。”
他们快速交谈着,将在紧急状态下交换信息的办法做出了安排。在他们刚将其他的计划安排妥当后,呼喊声和溅水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了。没几分钟的工夫,一艘满载武装士兵的轻型战舰突然地进入了纸莎草的屏障,由二十位桨手猛地向前划来。从指挥船的甲板上传来一声大喊:“法老在那里!驾驶着一艘小艇!”
喜克索斯人在毗邻尼罗河纸莎草沼泽的淤积平原上已经建立了一个训练基地。当泰塔从神庙里下来时,有两个营的阿佩庇卫兵们正在耀眼的晨光下进行军事操练。二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进行通过沼泽地的接力赛跑,在齐腰深的稀泥里艰难地跋涉,而战车中队正在平原上进行复杂的战车队形变换,四列队列形成前面一支单独的队伍,接着成扇形展开变成一支横排的列队。奔驰的战车后面卷 起了灰尘的旋涡,矛锋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鲜艳的三角旗在风中飘舞。
泰塔在射击场旁停下来看了一会儿,有五十名弓箭手站成了一排,在一百肘尺的距离内射箭,每一个战士射五支快箭。然后向草人的靶子跑去,拿回他们的箭。再次向另一排二百肘尺远的靶子射击,教官的连枷会无情地落向那些落在后面的人,他们或是因为穿越空地时跑得太慢,或是因为射箭的时候脱了靶。狭长的皮带上的青铜饰纽在击打过的亚麻袍子上留下了殷红的血迹。
泰塔未受到盘问走了下去。当他通过的时候,作为搭档的一对儿正在操练标准的投掷和拦截的掷矛者,终止了他们的争斗,安静下来。他们以尊重的眼神目送他走过去。他的名望令敌人闻风丧胆。他走过去之后,他们才又开始相互打斗。
练兵场的末端,沼泽地旁边长得很矮的绿地上,单独一辆战车正加速通过一条有标记和靶子的通道。那是一辆侦察车,装有辐条的轮子和竹子编制的车身,它速度很快,轻得只要两个人就可以举起来,可以在前进路上的障碍中转运过去。
阿佩庇国王亲自驾驭着这辆由两匹枣红色骏马拉的战车。当在车道终端的标记处猛地调过头来时,马蹄刨起一块块草皮,载着轻便的战车飞驰而归,马车在后面跳跃着、打着转儿。
特洛克领主也驾着车,他手腕上缠着马缰绳,朝前探着身子,胡须在风中飘动,当他狂喊着策马驰骋时,长髭和彩带在肩头飘向身后。泰塔不得不承认他的技能:即使在这样快的速度下,他也能完美地控制好两匹马,稳稳地跑在标记之间,他飞速而过,给在他旁边脚踏板上的弓箭手瞄准目标提供最好的机会。
泰塔倚着拐杖注视着战车飞速驰骋。那苗条挺直的身影和王室的风度是很明显的。敏苔卡穿了一件露出膝盖的暗红色的百褶裙,交叉着带子的凉鞋高高地系在她匀称的小腿上,左手腕上戴着一只皮护腕,一件坚实的皮胸甲与她又小又圆的乳房的形状十分贴切。在她瞄准靶子射箭的时候,皮护胸会保护她的娇嫩的乳头不受弓弦的抽打。
敏苔卡看到了泰塔,高声打着招呼,挥舞着她的弓。她的黑头发被一层精致的网罩着,在马车的每一次颠簸中,它就在她的肩上摇摆跳动着。她没有化妆,但是风和劳顿使她的两颊绯红,令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光亮。泰塔无法想象如果赫瑟蕾缇作为一名持矛者坐在战车上的样子,可是喜克索斯人对女人的态度真是与众不同。
“哈托尔女神正在朝你微笑,巫师!”当特洛克将战车在他面前的路边停下来时,她笑着说道。他知道敏苔卡已经选定宽容的女神作为她的保护神,而不是一位恶毒的喜克索斯神。
“愿荷鲁斯神永远爱你,敏苔卡公主。”泰塔回答她的祝福。他不承认她的父亲是国王却给予她以王室的称谓,那是他对她慈爱的表现。
她从尘雾中跳下来,跑过来拥抱他,伸出胳膊将手臂绕在他的脖子上,她胸甲坚硬的边缘顶到了他的肋骨上。她看到他痛苦得龇牙咧嘴,退后了一步。“我刚才一连串射中了五个头。”她傲气地说道。
“你的军事技能只能由你的美貌超越了。”泰塔微笑着说道。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她不服气地说道,“你认为就因为我是女孩子,我就拉不开弓了吗!”她没有等待他的否认声明,而是跑回到战车旁,跳上了脚踏板。“继续驾车,特洛克领主。”她命令道。“再来一圈,以你最快的速度。”
特洛克抖动着缰绳,突然地调转战车,内轮丝毫未动。他喊叫道:“嘿!嘿!”他们沿着跑道飞速驶去。
每一个靶子都放在一根短杆的顶端,其高度与弓箭手的眼睛平齐。它们都是人头的形状,每一个靶子都是由一块木头雕刻而成。它们的身份指向是很明显的。每一个头都是一名埃及战士的滑稽像,完整地带有头盔和军团的徽章,涂画了的脸丑陋得就像是食人的恶魔。
泰塔苦笑着想,不要怀疑艺术家对我们的看法。
敏苔卡在挡泥板的箱子里拔出来一支箭,搭在了弓弦上,拉紧了弓,她对准了目标,鲜艳的黄色箭羽碰到了她好像接吻一样鼓起来的嘴唇上。特洛克将战车引向第一个靶子,设法给她提供一个相当好的发射点。但是地面凸凹不平,即使从膝盖处弯起来跪坐着,她还是随着车的运动在摇晃着。当靶子一闪而过时,敏苔卡的箭射了出去,泰塔发现他为她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其实他完全不必担心,因为她以完美的镇定把握着她的轻弓。那支箭啪的一声击在了人形靶的左眼上,并在那里颤抖着,黄色的箭羽在阳光下闪着亮光。
他大声赞许道,战车继续跑下去,她得意地笑了。她又射了两次。一支箭牢牢地深入到额头,另一支射入了靶子的嘴里。即使对一位有经验的驭手来说,那也是一流的射杀率,更不用说是一个小女孩了。特洛克绕着对面的标记迅速地转过来,他们再次返了回来。马匹的耳朵竖了起来,鬃毛在飞扬。敏苔卡又一次射出一箭,瞄准了另一个靶子,正好射中了靶子的大鼻子尖儿。
“荷鲁斯保佑!”泰塔惊讶地说道,“就像一位神灵在保佑她射箭!”
最后的靶子出现得很快,敏苔卡优美地保持着平衡,当她咬着嘴唇集中精神的时候,她双颊绯红,白牙晶莹闪亮。她射了出去,那支箭飞得高而偏右,离头有一手间的宽度而错过了目标。
“特洛克,你个笨蛋!我放箭的时候,你却一直朝那处空穴的地方跑!”她对着他吼道。
战车还在行驶,她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对特洛克勃然大怒:“你那样做是在巫师的面前故意让我出丑!”
“殿下,我因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无地自容。”在她的愤怒面前,一向不可一世的特洛克窝囊得就像一个小男孩。泰塔看得出来,他对她的感情正如他所怀疑的那样充满着激情。
“你是不可原谅的。我再也不允许你再有驾驭我的马车的特权。永远不许。”
泰塔以前还从未看过她表现出这样的态度,除此之外,同她最近展示的射击术一起,给她的好评达到了更高的程度。这是一位对任何男人而言都适合的好妻子,即使是泰摩斯王朝的法老,他判定。但是他小心地不表现出任何轻率的举止,以免敏苔卡将她的愤怒转向他。不过,他不必担心,只要她回过头来面对他,她就再次地笑开了花。
“五箭四中,对一个红色之路的战士来说都足够好了,殿下。”泰塔向她保证道,“你射的那个确实是一个不可靠的空穴。”
“你一定渴了,泰塔。我知道我是渴了。”她直率地拉起他的手,领着他来到了河边,她的女侍正在铺一张编织的羊毛毯,上面放着一大盘一大盘的甜食和成罐的冻果汁露。
“我有好多好多的问题要问你,泰塔。”她在他旁边的羊毛毯上坐下来,告诉他道,“自从你离开布巴斯提斯,我一直没有见到你。”
“你的弟弟哈伊安怎么样了?”他抢先问了她个问题。
“他还是他往常的本来面目。”她笑了,“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是比从前更加淘气了。我的父亲已经命令他一完全恢复就来这里和我们在一起。当停战协议签订的时候,他要他的全家人都在他的周围。”他们聊了一阵子家常琐事,但是敏苔卡心不在焉。他等待她提出她内心里想的最多的问题。令他吃惊的是,她突然转向特洛克,他正垂头丧气地站在附近。
“现在你可以离开我们了,阁下。”她冷冷地对他说道。
“明天上午你还会乘我驾的车吗,公主?”特洛克几近哀求了。“明天我也许另有要忙的事。”
“那么后天呢?”甚至他的胡子都可怜地垂了下来。
“在你走之前把我的弓和箭囊取来。”她命令道,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他像一个跟班的一样,把它们拿过来,放到她的手边。
“再见,阁下。”她朝泰塔转过身来。特洛克又徘徊了几分钟,接着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了他的马车。
当他驾车离开后,泰塔小声说道:“特洛克爱上你有多久了?”
她看起来吃了一惊,接着又开心地笑了:“特洛克爱上了我?为什么?真是荒谬!特洛克像吉萨的金字塔一样古老——他肯定差不多三十岁了吧!他有三个妻子,只有天知道他还有多少小妾!”
泰塔从她那个装饰得华丽的箭囊里拔出来一支箭,随便地察看着。箭羽是蓝黄色,他触摸了一下箭杆上雕刻着的很小的图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