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塔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让它过去。把那地毯从大门里弄出去,小傻瓜。你这样做我们会被困在这里的。”尼弗尔想从那紧拉着的手中挣脱出来,泰塔握住了他:“你难道要这么快地再次失去她吗?”
尼弗尔控制住了自己的愤怒。他俯身一把抓住毯子卷的一端,其他的人帮着他。他们抬着地毯卷跑到了城门口,但是战车队已经进城,卫兵们再次转动着那沉重的木门。泰塔跑在前面,用他的手杖将卫兵们打散。其中的一个门卫举起一根大棒朝他的头上打去,泰塔转向他,用那双会催眠术的眼睛注视着他的脸。那个士兵就像面对着食人的生番一样退缩了。
他们抬着打成了卷的地毯,从正要关上的大门中间那条狭窄的缝隙中挤了出去,接着跑进了城墙下面的营地里。尽管他们后面一直传来愤怒的喊叫声,但在越来越暗的天色里,他们还是从卫兵们的视线中消失了,来到皮帐篷和简陋的棚屋之间。在一个羊圈的围墙后面,他们将地毯放到了地上,然后打开了它。头发蓬乱、汗流浃背的敏苔卡坐了起来,微笑着看到尼弗尔在她的前面跪着。他们相互伸出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抱在一起。
泰塔把他们带回到了现实中。“特洛克出其不意地返回来了。”他告诉敏苔卡道。“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他就会发现你不见了。”他把敏苔卡拉起来。“我们已经失去了马车,剩下的很长的一段路程只能步行了。我们只有现在就动身,才能在明天天亮的时候到达我们留下马车的那个绿洲。”
敏苔卡马上头脑清醒起来。“我准备好了。”她说道。
泰塔迅速地向下看了一眼,她脚上穿的是一双薄而怪的装饰有绿松石饰钉的金凉鞋。泰塔穿过简陋的棚屋,大步流星地走开了。几分钟之后他就回来了,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邋遢的老妇人。他手中拿了一双磨损得很厉害但却很结实的旧式凉鞋。“我已经用你的那双鞋交换了这双鞋。”他说道。
敏苔卡没有表示反对,她脱下了那双可爱的凉鞋,把它们交给那个老太婆,那老太婆接过鞋就急匆匆地走开了,唯恐有谁从她手里再把它们拿回 去。接着敏苔卡站了起来,“我准备好了,”她说道,“我们朝哪个方向走,巫师?”
尼弗尔拉起了她的手,泰塔大步走出去进入了沙漠,他们俩远远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特洛克驾车通过了宫殿的大门,在他自己豪华庭院前勒住了浑身尘土、满身汗珠的马匹。骑兵队的两名军官都是豹子部落的成员和他特别亲密的好朋友,他们都跟着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进入了宴会厅,他们的身上带着的武器和盾牌发出当啷当啷的撞击声。王室的奴隶们已经摆好了迎接法老归来的盛宴。特洛克喝干了一碗甜红葡萄酒,抓起一只煮熟的野猪腿。
“有件事情比吃饭和喝水都更重要。”他向那些同伴们使了个眼色,他们正哄笑着相互用胳膊肘打闹着。特洛克意识到,他失败的婚姻是军队中普遍流传和议论纷纷的话题,而且新婚妻子对他的态度有损他的声威。尽管他在镇压南方的叛乱中取得了胜利,对叛乱者们施加了严厉的惩罚,但作为一个男人,他的声望正在逐渐下降。他决定就在今晚改变这种局面。
“这里的食物连两头牛也吃不完,这儿的酒多得足以淹死一匹河马。”特洛克在发出吱吱嘎嘎声响的饭桌旁挥了挥手。“你们能吃多少就吃多少,能喝多少就喝多少,放开量看你们谁最厉害,可是不要指望我陪你们到天亮。我有一块特殊的地要耕种,我有一匹桀骜不驯的小骒马要驯服,直到让我随心所欲为止。”
他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宴会厅,一边走他还一边啃着手里拿着的骨头,吞咽着满嘴的肥猪肉。两位奴隶跑在他前面手执着燃烧着的火把,照亮着他前往闺房去的昏暗小路。敏苔卡住宅门前的执勤阉人已经听到了他的到来。他们有力地挥舞着武器,然后将其横放在肥胖的胸膛上,以表敬意。
“开门!”特洛克命令道。他把猪骨头甩到了一边,在袍子的下摆上抹了抹他那油腻腻的手。
“陛下,”其中的一个守卫紧张地又敬了一个礼,“门都被上了闩。”“是谁的命令?”特洛克怒气冲冲地问道。
“是王后敏苔卡陛下的命令。”
“见鬼,我才不吃她那一套呢!这个傲慢的荡妇知道我会来。”特洛克大发雷霆,拔出他的剑,用他那青铜剑柄的末端砰砰地猛烈击门。里面没有反应,因此他又试了一次。敲门的声音在静静的过道里回响着,但在门的那一边,还是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他后退了几步,接下来用他的肩膀猛力地撞门。门晃了晃,却没有被撞开。他从最近的门卫手里夺过长矛,对着门板一通乱戳。
木头的碎片在长矛下四处飞溅,只猛刺了几下子,他就砍出了一个窟窿,那窟窿的宽度足以使他伸进手去取掉里面的门闩。他一脚踹开了门,大步地走进了对面的房间。女奴们都靠在对面的墙角,吓得挤作一团。“你们的女主人在什么地方?”
她们的回答急促而含糊,都结结巴巴地、叽叽呱呱地讲着,可是她们的眼睛却都禁不住一起转向了敏苔卡卧室的门。他朝那走去,女孩子们立即喊叫起来。
“她病了。”
“她不能见你。”“她来月经了。”
特洛克大笑起来:“她这个理由已经用得太频了。”他砰砰地敲着门。
“如果有血的话,那么最好比我撒在迈纳希土地上的还多。让魔鬼作证,我要穿过那里到达让我尽情快乐的入口。”
他猛踢那卧室的门。“打开门,你个小淫妇!你的丈夫来向你表达他的职责和尊重!”
他接下来的一脚,一下子把门踢开了,摘掉了门上的皮折页,特洛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卧榻是用非洲的乌木雕刻而成的,镶嵌着白银和珍珠。榻上一位女性的身形掩蔽在一堆亚麻的织品之下,只露在外面一只小脚。特洛克解开他的剑带扔到了地板上,然后叫道:“你想我了吗,我的小美人儿?你一直在苦苦地思念我深情拥抱你的双臂吗?”
他抓住那只光着的小脚丫,然后把那个女孩从那团织品里拽了出来。“来吧,甜蜜可爱的小羊羔。我又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那么长又那么坚硬,你无法出卖它,也无法将它赠送其他的人——”他突然停下来,惊讶地呆望着那个吓得魂不附体、哭哭啼啼的女孩。“蒂尼娅,你个肮脏的小婊子!你在你女主人的床上干什么?”他没有等待她的回答就把她扔到了地板上,然后暴跳如雷地进入屋子里边,扯下了窗帘和挂在墙上的壁毯。“你在哪里?”他向壁橱上的门踢下去。“出来!这种小孩子的勾当对我没有用。”
他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就确定敏苔卡并没有藏起来。接着他回身冲向蒂尼娅,抓住了她的头发,在地板上拖着她。“她在哪里?”他一脚踢到了她的腹部。她发出长长的尖叫声,设法滚离他的脚边。“我会从你的嘴里打出来的,我会把你的皮一层一层地从你肮脏的身体上剥光。”
“她不在这里!”蒂尼娅尖叫道。“她已经走了!”
“什么地方?”特洛克又是一脚。他作战穿的鞋子上布满了青铜钉,她柔软细嫩的肉像被刀割一样。“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她嚎叫着,“几个男人来把她带走了。”
“什么样的男人?”他接着又是一脚,她疼得滚成一团,一边啜泣一边浑身颤抖。
“我不认识。”她不肯出卖她爱戴的女主人。“都是陌生的男人。我以前从没有见过他们。他们用地毯把她包起来,然后把她带走了。”特洛克最后又给了她残暴的一脚,然后大步朝门口走去。他朝那些阉人门卫们大喊道:“去找索勒斯。立刻把那肥胖的懒家伙给我带来。”
索勒斯卑躬屈膝地来了,他苦恼地绞扭着他油滑的肥手。“神圣的法老!众神之最伟大者!埃及的力量!”他一下子扑在特洛克的脚下。
特洛克用他带有钉子的战鞋全力地踢了他一脚。“你允许进入到后宫的那些男人是什么人?”
“根据您的命令,仁慈的法老,我准许任何贩卖优质商品的小贩在王后面前展示他的商品。”
“那个卖地毯的人是谁?最后一个进入到这些住宅区的那个人。”“卖地毯的?”索勒斯似乎在仔细考虑这个问题。
特洛克又踢了他一脚。“是的,索勒斯,地毯!他叫什么名字?”
“我记起来了。那位地毯商是从乌尔来的。呃,我不记得他的名字。”
“我来帮助你恢复记忆。”特洛克把阉人门卫叫到了他这里,“把他按到床上去。”
他们把索勒斯拖到了凌乱的床上,把他脸朝下按住。特洛克从地板上拿起他刚才扔下去的剑带,拔出了他的剑。“撩起他的袍子!”他们其中的一个提起了索勒斯袍子的下摆,露出了他圆胖的屁股。“我知道这个皇宫里一半的警卫都走过这条路,”特洛克用剑尖触着他的肛门,“但是没有一个人经历过这么锋利这么坚硬的东西。现在,告诉我,那个地毯商人是谁?”
“我以面包和尼罗河水的名义发誓,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
“对你来说,那是太大的遗憾了。”特洛克说道,把那柄剑的尖端插进索勒斯的直肠,大约有一根食指那么深。索勒斯疼得发出了尖厉的、颤抖的、刺耳的叫声。
“这仅仅是剑尖,”特洛克警告他道。“如果你要觉得特别享受的话,我可以正对着你的咽喉再给你来上一肘尺深。”
“是泰塔,”索勒斯尖叫道,他身上喷溅出了鲜血。“泰塔带走了她。”
“泰塔!”特洛克惊骇地大叫道,手中的剑一下子掉了下去。“泰塔,巫师。”在他的声音里带着迷信的恐惧。接着他一声不吭地停顿了好长一阵子。最后,他命令按住索勒斯的阉人警卫们:“放开他。”
索勒斯坐起来呻吟着。他一活动,气体就通过松弛了的切口从他的肠子里冲出一连串噗噗响的屁来。
“他把她带到哪里去了?”特洛克不去理会那声音和屋子里令人作呕的粪便味。
“他没有告诉我。”索勒斯万分痛苦地把亚麻床单捆成一束,把它塞在他的两腿之间来止血。特洛克举起剑,用剑锋碰了碰索勒斯裸露着的下垂的胸部。
索勒斯又开始抽泣。“他没有告诉我,但是我们谈起过两河之间的地区,即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流域的乡村。也许那就是他想要带王后去的地方。”
特洛克短暂地想了一下这件事。这是符合逻辑的。现在泰塔可能已经知道了埃及和东部王国间紧张的关系。他会知道,如果他能跑那么远的话,就找到了避难所并得到保护。
但他绑架敏苔卡的理由是什么呢?想必不可能是为了赎金。泰塔一向以蔑视金钱和财富而知名。更不可能是为了满足某种淫荡的欲望。作为一个年事已高的阉人,泰塔是没有性能力的。是因为这老人和这女孩子之间已经发展起来的朋友关系吗?是她求助他来帮助她从阿瓦里斯和无法忍受的婚姻中逃出去的吗?可以确定的是,她肯定是心甘情愿跟他走的,很可能还是很高兴地和他走的。她的侍女们企图掩饰她逃跑的方式证明了这一猜测,很明显,她没有做出抗议的呐喊,因为如果那样做的话,警卫们会听到她的喊叫声。
他把这些思考暂时搁置一边。现在首要的问题是马上着手追踪,在他们到达红海沿岸穿入效忠于巴比伦的萨尔贡的边疆地区之前,再次将她和巫师捕获。他微笑地朝下看着索勒斯。“我希望你的情人们将会发现,我对于你的快活通道所做出的改变正和他们的胃口。当我回来的时候,我再进一步处置你。有很多饥饿的鬣狗和秃鹰要去喂食。”
两位军官还在宴会厅里,尽情地享受佳肴和美酒,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坐在这里,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了。
“在午夜之前,我们能配置多少战车驶往东方?”特洛克问道。他们看起来很惊讶,可是他们是战士,他们对他愤怒的情绪迅速地做出了反应。
军官托尔马吐出了正准备吞咽下去的葡萄酒,一下子跳了起来,只不过略微有些不稳。“不到两小时,我会使五十辆战车上路。”他脱口而出。
“我要的将是一百辆。”特洛克要求道。
“在午夜之前,我将会使一百辆战车在这里候命。”赞德尔长官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竭力不甘落后。“在天亮前还有一百辆战车可以驶向东方。”
泰塔带领着他们在即将圆满的月光下整夜地行进。他手杖的尖端在满是石头的小路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他的影子像巨大的黑蝙蝠似的一闪一闪地掠过。其他的人得加大步子才能够保持不脱离他的视线。
过了午夜,敏苔卡开始跟不上队伍了。她一瘸一拐地,逐渐落在了队伍的后头。尼弗尔为了和她在一起,放慢了自己的步子。他还没有预料到她会这样:通常她同任何一个他所认识的男孩子一样强壮,甚至还会超过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他低声地说些鼓励她的话,使自己的声音不要大到泰塔可以听到的程度。他不想让巫师意识到敏苔卡的虚弱,也不想在其他人的眼睛里令她感到自愧不如。
“现在已经不远了,”他告诉她,并拉着她的手带她走得快一点。“贝伊将会为我们准备好马匹。余下的一段路我们将以王室的气派,骑着马匹到巴比伦。”她大声地笑了,不过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勉强和痛苦的感觉。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她出了问题了。
“是什么使你不舒服?”他问道。
“没什么,”她说道。“我被囚禁在宫廷里的时间太久了,我的腿开始变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