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高鸿飞却并没有回答我，从电话里的沉默，我听得出来，他此刻的心情似乎已经跌进谷底。
在这个时候，我还踩上一脚，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
可我始终忘不了，他当时是如何对我的！
“高鸿飞，我告诉你，不论你跟我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你了！”
我说完，迅速挂断了电话。
然而，当我挂断电话再度抬眸的一瞬间，却看到了阿浪那双好奇的眼睛。
“他患上了癌症？”
阿浪低声问我，我微微一愣，低眸看了一眼手机听筒。
也对，僵尸的耳朵是极其灵敏的，一点点小小的声音也能够听到，更何况，我手机听筒的音量并不小。
我沉沉点了点头，对阿浪说：“听他说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你不能完全听他的，他的话，不足为信。”
可我发现，当我这么和阿浪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却并不是看着我的，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但具体在思考什么，我却看不出来。
令我感觉到奇怪的是，阿浪不是应该很讨厌高鸿飞，让我有多远躲多远吗，为什么今天他却没有这么说？
我的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怎么说呢，我好像觉得，阿浪还知道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而那些事情，正是他在隐瞒我的事情。
我凝视着阿浪的眼睛，许久，他竟然都没有发现，我在看着他。
如果不是有护士过来查房，看到病房里一片狼藉，跟着尖叫起来，我想，他一定会一直这么思考下去。
我慌忙道歉，把那护士打发走了。
白晨旭好像是听到了尖叫声，也赶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白晨旭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惊诧，不过，阿浪没有回答，只是对他说：“去肿瘤科查一下，有没有一个叫做高鸿飞的病人。”
白晨旭微微一愣，接着低声问我：“这个高鸿飞不是你以前的……”
“男朋友”几个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收到了阿浪的一记白眼。
“肿瘤科的病人……”
白晨旭支支吾吾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喃喃自语。
“听说是癌症末期，你去查查有没有这回事。”
为了避免他们两个人吵起来，尴尬的是我，我赶紧想办法将白晨旭支开。
只是，这家伙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非但不走了，反而，对我说：“凭什么要我去查，他自己怎么不去？”
他才刚刚说完，就察觉到阿浪拉长了一张脸。
阿浪的脸色很难看，看上去，好像随时有可能爆发了。
我赶紧推着白晨旭走出了病房，轻轻将门关上。
我一边拉着他往前走，一边低声问起提炼尸油的事情。
“关于学校那个陶艺馆，还有手工瓷窑……”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察觉到白晨旭诡异的目光。
那一刻，我微微一愣，心里想着，难道只要一提这件事，那些鬼魂就会出现吗？
一种深深的恐惧在我的心里蔓延，像是心口陡然间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我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医院的走廊里空荡荡的，一阵风吹来，我感觉耳后冷风飕飕的，好像有人在对着我的耳根子吹气一般。
我猛然回头，可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那一刻，一种深深的恐惧让我觉得浑身发麻，我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目光沉沉地落到了白晨旭的脸上。
“刚刚……是不是……”
话音未落，我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你们在说我么……”
心脏猛然间快跳了半拍，我再一次猛然回头，才发现，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站着一个体形纤瘦的护士。
她的皮肤很白很白，在昏黄的灯光下，我看到她手里正带着一双手套，手套上鲜红的血正在一点一点滴落在地上。
我的脑子突然“嗡”一声陷入一片空白，接着，我便放开嗓子惊声尖叫起来：“啊……”
那一瞬间，我本能地握住了白晨旭的手，拉着他的手就跑。
直到跑到了走廊的尽头，我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那个可怕的护士并没有追上来。
“我说小辣椒，你跑什么啊？”
听到白晨旭这样问我，我的脑子顿时陷入一片空白。
那双带血的手套又突兀地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下一秒，我的心里陷入一片无尽的恐慌之中。
“你傻啊，明明看到一只鬼，不跑，难道还等着她来吃你？”
我盯着白晨旭的眼睛，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一下，因为，这家伙竟然在憋笑。
“刚刚那个护士不是鬼，她只是刚刚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而已。”
白晨旭边说边笑了起来，那笑声让我浑身发颤。
“不是鬼，你怎么不早说？”
我瞪眼看着他，这一刻，真想把他捏成肉酱。
可这家伙却一点儿反映也没有，依旧笑得没心没肺。
不过，现在想想，还是觉得那个女人长得很可怕。
主要是她那张惨白惨白的脸，还有白色手套上，鲜红而刺眼的血迹。
我心里很害怕，直到此时此刻想起来，还依旧有些后怕。
可能是因为之前那个突然闯进我视线的鬼手，还有那腐败的恶臭。
“说正事，你会去校庆晚会吗？”
白晨旭收敛起笑容，用一种严肃认真的表情看着我。
说实话，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白晨旭让我不要去，可是，阿浪却偏偏让我去，到底我应该相信谁呢？
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就在这个时候，白晨旭低声在我的耳边说：“提炼尸油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弄出来的，如果你想知道怎么弄，我可以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看着白晨旭的眼睛，沉沉跳动的心脏突然之间漏跳了一拍。
难道白晨旭还真的认识提炼尸油的人吗，十九公是肯定不会这样做的，可这家伙，除了他师父还能认识谁？
沉默了片刻，白晨旭似乎看出了什么，对我说：“不要紧张，他不是专门炼尸油的，只是知道一些提炼尸油的方法而已。”
我想了想，反正去看看也无妨，毕竟，会这门技术的人应该不多，这样就能够找到一个切入点，把抓走学生用来提炼尸油的人揪出来。
可是，想到这件事情，我的心里还是会觉得恶心。
学校毕竟是公众地方，而炼制过程中难免会释放一些焦臭的气体，那个人又是如何处理的呢？
我的心里还有很多疑团，沉思了片刻，也就没有再犹豫，跟着白晨旭离开了医院。
刚刚走出大门，白晨旭就找了辆车，可上车的时候，从他的口袋里掉出了什么东西。
就在我弯腰去捡的时候，我突然之间看到了地上白晨旭的影子，霎时间僵住了。
我原本并未在意，可当我看到那影子在风中一摇一摆的时候，心猛然间一沉。
深思了片刻，我微微抬眸，恰好看到白晨旭站在车子前面的身影。
他的身形笔直，站在车前并没有移动一下，然而，我却看到他的影子在左右摇摆。
不仅如此，那影子一高一低，一大一小，看上去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的影子，而是……
三个影子重叠在一起，没错，是三个影子！
我随即看了看自己的影子，虽然我的影子和之前多少有些不同，但至少还是清晰的，而且，绝对不会来回摇摆。
“胆小鬼，有件事，我想问问你，那个……你有多久没有回去看你师父了？”
当我提到“师父”两个字的时候，我感觉到白晨旭的身子微微一怔，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我却能够看出他神情中的慌乱。
“不仅仅是你，连我都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十九公了，怪想他的，说起炼制尸油的事情，我想，你师父大概也知道一些吧，不如我们去……”
没想到，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白晨旭的声音：“师父现在身体不好，况且，告诉他就等于是告诉阑婆婆，这样做，还是不太好……”
我感觉到他眼神中的闪躲，奇怪了，以前的白晨旭不是这样的，他虽然胆小，虽然有点畏惧十九公，但总的来说，他还是很敬重十九公的，更重要的是，他对十九公的那种感情，表面上不过是师徒之情，但实际上亲如父子。
然而，刚刚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根本无法从他的眼神中看到那种对待亲人的感觉。
不对，白晨旭好像真的有什么不妥！
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总之是和以前不同了。
“我差点忘了问你，你说的那个炼制尸油的高人，究竟住在什么地方？”
我再一次试探性地问道，然而，白晨旭的声音却显得有些怪。
他想了想说：“不远，距离这里不过十几公里罢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微笑，我一眼便看出，他说的话里有真有假，有假有真，而这中间最重要的并不是距离的远近，也不是这个高人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而在于，此时此刻我眼前的这张面孔究竟是不是白晨旭本人！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