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顷刻间如鸟兽般散开,惊恐的叫声响彻整个山头。
阿浪却像是老鹰抓小鸡一般地飞扑过去,没有啃咬,只是用那如钢刀一般的指甲尽情猛撕。
“让我吸你们的血,你们还不配!”
我看到那些村民吓得连滚带爬,刚刚还明明还是一副对我咬牙切齿的模样,此刻却只能狼狈逃命。
我沉沉叹了口气,慢慢爬向了奶奶。
然而,此时此刻的奶奶却脸色惨白,她粗重地喘着气,眼睛直直地盯着阿浪。
我看到他眼里的恐惧,还有对于僵尸这种生物的深深忧虑。
直到我终于爬到奶奶的身边,解开绑在她身上的麻绳,整个人几乎已经虚脱了。
“依依,你没事吧……”
奶奶紧紧地抱住我虚弱无力的身子,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
远处的阿浪好像听到了,恍惚间,我似乎又被一个坚实的胸膛抱紧,我说,“阿浪,放过那些村民吧,他们只是无知而已……”
片刻之后,我只觉得身子一轻,好像整个人落在了一片软绵绵的棉花里,睁眼一看,阿浪已经将我放在了寝室的床上。
他眼中那抹紫色还未完全褪去,却已经收起了长指甲,还有僵尸牙。
我察觉到奶奶就站在一旁,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我。
我忽然紧紧握住了阿浪的手,“不要伤害我奶奶。”
他没有回答,只是沉沉地点了点头。
窗外的夜色寂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阿浪,我有些事情想和奶奶单独说说,你可以出去一下吗?”
我艰难地开口,他转头深深看了奶奶一眼,然后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我张了张嘴,还没有出声,奶奶便已经走到我身边。
“奶奶,你告诉我,二十年前我爸爸妈妈是不是来了龙头村,是不是真的以地质勘探为名,实际上是来盗墓的?”
我显得有些紧张,紧紧地握住奶奶的手。
“依依……”奶奶看着我,她眼角的鱼尾纹显出几分苍老,“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二十年前,你父母亲的确来过龙头村。”
我果然没有猜错,这一切都是真的……
明明睡在柔软的被窝里,可我却觉得好像睡在一张冰床上,寒气不断往我的身体里渗透,简直透心的凉。
我的目光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奶奶,等待着她告诉我,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奶奶说到这里却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那一刻,奶奶似乎一瞬间陷入呆滞的状态,我看到她的双眼丝毫没有神采,原本明亮的瞳孔慢慢蒙上了一层深灰色。
“奶奶……奶奶……”
我紧紧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推着她,可她却被什么东西摄走了魂魄一般。
忽然之间,她的手开始变得僵硬,紧接着,原本那张慈祥的脸慢慢变得恐怖,充满了戾气。
下一秒,她的手突然紧紧地抓住我,止不住地发出笑声,那笑声尖细且婉转好像在哪里听过……
“奶奶,你怎么了?”
我的心骤然一紧,眼前的奶奶好像已经不是我的奶奶了。
就在我想要唤醒奶奶的时候,奶奶的眉心慢慢显现出一道深红的沟壑,那沟壑中间仿佛能够看到流动的血液。
房间里的灯一瞬间熄灭了,奶奶苍白的头发如鬼魅一般飘了起来,眉心中间那道沟壑也越来越深,在漆黑的房间里泛着莹莹的红光。
我吓得连连后退,我不明白,为什么奶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只镜鬼不是已经被十九公消灭了吗,为什么她会突然之间上了奶奶的身?
“我们又见面了。”
奶奶突然咧开嘴笑了,我看到她空洞洞的,几乎没有牙齿的口腔。
那一瞬间,我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可奶奶的手却依旧紧紧地抓住我,非常用力,她的手指好像已经深深扎进了我的肉里。
“你不是奶奶,你是镜子里的……”
后面几个字我说不下去了,我看到她在对我笑,放肆地笑,而那张脸却是我奶奶的脸,我最亲的奶奶!
“让我先吸了你的魂魄,再去找那只僵尸报仇!”
她说罢,另一只手缓缓指像了窗户,窗户上的玻璃瞬间变成了一面镜子,那镜子直接照在了我的身上。
慌乱中,我用被子紧紧捂住了脸。
“吼……”
耳边传来一声震天的怒号,我房间的门板一瞬间被人从外面踹飞了。
我看到阿浪出现在门口,月白的袍子在阴风中翻飞。
他的眼睛像紫色的水晶,清澈透明,却带着一种嗜血的妖冶。
如瀑的长发垂在身后,迎着风,张牙舞爪。
“放开她!”
我从未听过阿浪发出这样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埋于地下的诅咒。
“你来了……”
奶奶突然冷笑了一声,缓缓放开了我,迎面对上阿浪的脸,“上次如果不是那个道士,你以为我会怕你?”
她说完,突然抬起了手,我看到奶奶原本饱满的手立即变得枯瘦如柴。
不过片刻的功夫,那枯瘦的手指渐渐弯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我从被窝里伸出头,从狭小的缝隙中,看到窗户上那面镜子反射出一道强光,那强光直射在阿浪的身上。
这一次,阿浪没有跟他硬碰硬,因为上次早已经试探过这只镜鬼的深浅。
如果他将镜子砸破,就正好中了镜鬼的圈套。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阿浪迅速脱下了他月白的袍子,直接挂在了窗户的玻璃上,那道强光顷刻间被遮住了。
镜鬼急了,狠狠去扯他的衣服,可那件衣服却像是用强力胶粘在上面一样,怎么也扯不下来。
“呵……”镜鬼冷笑了一声,目标瞄准了我桌子上摆放的那个白瓷茶杯。
不消片刻,我看到茶杯上面立即出现了一张恐怖的脸,正是我的奶奶。
“奶奶……”
我大叫了一声,可奶奶的魂魄已经被镜鬼关进了另一个完全相反的世界。
“娘子,躲在我身后。”
阿浪说完,迅速将我拎了起来,放在身后。
接着,他将我的床单了被套撕成布条将房间里所有能够反光的东西全都包裹了起来。
我紧紧靠在他的背上,冰冷的触感让我躁动不安的内心慢慢变得平静。
可下一秒,我恍然发现,他没有穿衣服……
好在我是背对他的,可还是忍不住一阵脸红。
镜鬼失去了倚仗,不可能再使用镜子了,此时此刻,她唯有再次张开她那张血盆大口,长舌头像是八爪鱼的触手一般朝我和阿浪伸了过来。
我看到阿浪强壮的手臂,肌肉一瞬间鼓了起来,比拳击运动员还要大,他瞬间抓住了镜鬼伸过来的长舌,如钢刀一般的指甲直接插了进去。
腥臭的液体一瞬间飙了出来,与舌头上湿滑的粘液一同滴在了地上,恶心极了。
“阿浪,不要伤害奶奶!”
我怕阿浪对付的是奶奶的身体,阿浪没有说话,因为镜鬼那只枯瘦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紧紧掐住了阿浪的脖子。
而她的另一只手,竟然缓缓穿过了阿浪的腰身,往我身上来了!
我吓得连连后退,冷汗已经完全沾湿了后背。
不断有寒气从脚底渗入我的身体,直直地往我脑门儿上冲。
我哆嗦着,抖如筛糠。
那只枯瘦如柴的手灰扑扑的,青经暴起,如动物的利爪一般上面长满了像茧子的东西。
就在那只枯瘦的手掌即将触到我脖子的一刹那,从我的背后突然飞过来一张符咒,直直地贴在了镜鬼的手上。
“啊……”耳边传来一声惨叫。
镜鬼的手立即缩了回去,而与此同时,那条长舌被阿浪割开的部分竟然分裂出了好几条,全都朝我逼近了过来。
“孽畜!”
十九公手持铜钱剑挡在了我的前面,我看到他默念咒语,接着咬破了手指,在铜钱剑是上用力一抹。
原本普通的铜钱剑立即变得如同神器一般,散发出锐利的锋芒。
只见十九公来回挥舞着铜钱剑,镜鬼伸过来的长舌竟然顷刻间被斩断了。
一边是阿浪锋利如钢刀的指甲,一边是十九公手中的铜钱剑,镜鬼知道打不过了,发出沉痛的哀嚎。
那声音震得整个屋子都在颤抖,而我却躲在角落里不敢乱动。
就在这一刻,十九公将手中的铜钱剑往空中一抛,再一次默念符咒,那铜钱剑便像长了眼睛一般直奔奶奶的眉心而去。
“砰”一声巨响过后,铜钱剑刹那间变成了碎片,那碎片掉在地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
我看到奶奶的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此时,她眉心那倒深红的沟壑不见了,手掌也不再枯瘦,而是恢复到了之前的饱满。
“十九公,奶奶她没事吧?”
我大声问道,深怕奶奶会因此丧命。
十九公摇了摇头,正准备去看看奶奶的情况,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站着的阿浪突然之间转过身来……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的汗毛一瞬间竖了起来。
阿浪没穿衣服,微弱的月光下,我看到他的眉心赫然出现了一道深红的沟壑,和刚才的奶奶,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