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奥迪轿车在灯光闪烁的街道上行驶。车内,司马民望兴奋地对谭明说:“刚才黄达生来汇报,说公安部门审讯倪萍兰有了重大突破。审讯材料已转到了省反贪局。我想去看看笔录,就连夜把你拉来了。”.谭明摸着头微笑地问道:“你打算进攻新的堡垒?”
司马民望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说:“看看笔录再商量吧。”
司马民望、谭明和小苏进入了灯火通明的省反贪局小会议室,案卷材料已摆到了会议桌上,黎健和周丽、小杨早在等候。
黎健看见司马民望进来就起身握手说:“书记亲自看案卷,看来想搞大动作了。”
司马民望风趣地说:“我是抓不了大事抓小事啊。”
“你是顺藤摸瓜、抓苗挖根吧?”站在旁边的周丽笑着说。
“我先看材料,然后请你们议一议,下一步的重拳往哪里出击。”
司马民望说着就坐下来查阅倪萍兰的审讯笔录。他看完一张,交给谭明一张,再看完一张又交给谭明一张。
司马民望看完材料说:“朱崇在海北自杀,与魏国有关系,这一点可以肯定了。呃,倪萍兰说的五十万元赃款拿到手了吗?”
“拿到手了,只是少了十万元。倪萍兰肯定说是五十万。
不见的那十万元,是宏达公司火灾后不几天她自己去存的。倪萍兰说,朱崇回过锦江,是不是他拿走了?”黎健回答说。
“不管怎么样,案件有新的突破。”司马民望起身兴奋地挥了挥手,“朱崇说,给有关头头送了三十万,这个数目可不小啊。黎检察长,涉及魏国和有关头头的事,现在证据还不充分,是不是暂时保密,不惊动他们?”
“我赞成你的意见,跟办案人员打个招呼。”黎健回答说。
司马民望建议:“朱崇一案是不是可以移交检察院按程序办理?”
“可以,我们立即组织力量,突击进行审讯。”黎健回答得非常干脆。
“从倪萍兰的口供看,此案涉及了外省市在锦江的海天公司。”司马民望拧着双眉思考说,“省纪委已接到不少来信,反映海天公司以高利率为诱饵,巨额非法集资。这后面肯定隐藏着严重的经济犯罪。我建议,对海天公司的问题立即进行调杏。”
精明聪慧的黎健,听到司马民望的新想法,非常佩服他的敏捷思维和果断作风,就明确表态说:“我赞成对海天公司进行联合调查,人手不够,可以加派力量。”
“宏达公司案件已基本查清,力量可以转移到海天公司。
是不是可以暂时不抽调新的人员。”谭明建议说,“海天公司的水很深,我们把网撒宽一些,可能会抓到大鱼。”
黎健情绪高昂地挥动着手臂说:“纪委要抓大鱼,检察院也不能落后。我们反贪局全力配合纪委,抓它几条大鱼!”
在场的人都开心地笑了……
戚新国在楼外楼宾馆的套间包房里,像一条关在铁笼里的狼,快速急步地走来走去,镜片后的眼睛露出凶狠的光。房问里毕恭毕敬地坐着胡国民、郑彪。
“你们真蠢!好些事都叫朱崇去干,说他会自杀,不会有牵扯。现在朱崇被抓了,你们看怎么办?”戚新国在大声训斥着。
郑彪怯生生地说:“有些事不是我们叫他干的,是魏国。
我已设法给他传了信,要他不要往上扯,只要留得大树在,他的老婆和小孩我们都会好好照顾的。他也传出信来说,就是挨枪子,也不会咬我们。”
“朱崇这个人很讲义气,他不会说出什么问题。”胡国民插话说,“我担心的倒是倪萍兰那个婊子。她从朱崇那里很可能知道一些情况,她口不紧,麻烦就大了。”
“现在这两个人已关押到外地去了,我们无法接近。”郑彪说明自己已无能为力。
戚新国把两手从下往上一操说:“我们总不能等着人家来一锅端吧!”
“我看还是请魏书记想想办法,从中斡旋斡旋。”胡国民提醒说,“可以告诉他,市财政挪借给海北办事处一亿元资金的问题,要是查出来,谁都逃脱不了责任。”
戚新国一拍脑袋说:“对!你去找他。还可以跟他叙说一下文化大革命中的旧情。”他又挥了挥手,“你们去吧,让我静一静。”
胡国民和郑彪走出了房门,把门带关了。
戚新国躺在套问包房的安乐椅里拼命地抽烟。他望着那一团一团升腾飘散的烟云,化为了一幕幕文革中的情景。
一所大学的教室里。魏尚飞、戚新国和魏尚飞现在的老婆徐艳芳等一群大学一年级的学生,身穿黄军服,臂戴红袖章,腰系皮带,正在七嘴八舌地开会。
魏尚飞显然像是主持人。他提高嗓音说:“言归正传,谁有办法找省里的头头支持我们红卫兵团?”
在座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吭声。这时,有人冲着漂亮泼辣的徐艳芳说:“一中高三的胡国民不是你的朋友吗?
他父亲是省委书记处候补书记,你去想想办法吧。”
徐艳芳将小辫往背后一甩说:“胡国民是走资派的儿子,我们早就不来往了。”
魏尚飞眼睛一亮,立即决定说:“徐艳芳,你要主动亲近胡国民,把他父亲胡平生平时的活动路线搞清楚。其他事情听我安排。”
徐艳芳像接受了神圣的战斗任务,满脸严肃地点了点头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伏尔加轿车从省委大院开出。魏尚飞驾着车,车上,一位领导干部模样的人,双手被反绑着,眼睛蒙着黑布。蒙眼人两旁坐着一个红卫兵。汽车穿过几条贴着大字报和巨幅标语的街道。然后,汽车在一栋教学楼前停下。蒙眼人被架下车。
魏尚飞将汽车开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蒙眼人被推进教室里,跪在地上,几十名丧失理智的学生吼叫说:“胡平生,老实交代你的罪行!”“我只有错误,没有罪行。”蒙眼人刚一回答,就响起了一片“打倒走资派!”“打倒反党分子!”“顽固对抗只有死路一条”的口号声。接着,又是“老实交代”的吼叫声。同时,一些人拿着铁棍木棒敲打着课桌呐喊助威:“不交代就砸烂他的狗头!”
批斗会进入高潮时,魏尚飞带着戚新国、胡国民、徐艳芳等十几个人,高喊着“要文斗不要武斗”的口号冲了进来。教室内的人与冲进来的人用铁棍木棒碰撞打斗。魏尚飞拉起蒙眼人说:“胡书记,快走!”
胡国民背着父亲胡平生,魏尚飞在旁边扶着,戚新国、徐艳芳等人紧随其后。教室内的人用铁棍木棒敲着窗台、课桌,不断吼叫着:“打倒保皇狗!打倒保皇狗!”但他们只喊叫,并不追赶。
胡国民背着他的父亲在奔走,已大汗淋漓。魏尚飞有意落在后面。戚新国无意间回了回头,见魏尚飞从口袋掏出玻璃片,将自己的头皮划破,鲜血直流。然后,他追上胡国民说:“我来背!”胡国民实在走不动了,往地下一坐。魏尚飞立即拉掉胡平生眼睛上的黑布,解开他手上的绳子。
胡平生望着魏尚飞满脸鲜血,非常感动地问:“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魏尚飞。”他一边扶胡平生起来一边回答说,“我们快走吧。”魏尚飞带着胡平生等人朝黑色的伏尔加轿车奔去。
魏尚飞驾驶着伏尔加向省委大院开去。车上的胡国民兴奋地向父亲介绍说:“他是北京来串连的大学生,红卫兵团的顾问,多亏他救了你。”
坐在前排的胡平生看见魏尚飞边开车边擦脸上的血迹,就关心地说:“到我家洗洗伤口,上点药吧。”
“没关系,只要您安然无事,我就放心了。”魏尚飞似乎在专心驾驶着汽车,没有转脸望胡平生。
“小魏,这次多亏了你,以后在省里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吧。”胡平生感激地说。
魏尚飞非常客气地答道:“不麻烦您了,有空我会来看望您老人家。”
戚新国看见胡平生对魏尚飞非常亲热,自己和徐艳芳被冷落一旁,就产生了一种被人利用的感觉。
仰躺在安乐椅上抽烟的戚新国,想起魏尚飞在:艾革中的表演,就站起来弹掉烟灰,自言自语地说:“像他这样工于心计的人,火没烧到他的头上,会不会出面帮忙呢?”戚新国在房内走动着。突然,他把烟头往烟缸一丢说:“对!如果他一时不出面,就要胡国民走另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