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惠玲肩上背着一个小旅行袋，双手抱着狮毛狗，嘴里哼着歌曲，轻盈快步地走出了省委机关大门。在林荫道上，她走了不到二百米，一辆小轿车在玲玲身旁嘎然停住。，司机开门下车，亲热地说：“惠玲小姐，你妈妈叫我送你到锦江去。”
司马惠玲打量了一下对方，见是一位身材单瘦的中年男子，披着齐耳垂的长发，戴着大墨镜，一口大胡子。她疑惑地问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中年男子解释说：“我刚调到文化厅车队。”他边说边帮玲玲从肩上取下旅行袋放到车上。
司马惠玲迟疑地站在原地说：“我不能坐你的车，爸爸从来不准我坐省委的车办私事。”“这是文化厅的车，你妈妈亲自安排的，不关省委车队的事。”司机边说边连拉带扯将玲玲推上了车。
玲玲心里想：“妈妈派车为什么不跟我说呢？也许是不想让爸爸知道……”
载着玲玲的汽车一开动就跑得飞快。小车穿过繁华的街市，直奔郊区的一条公路。
司马惠玲在车上看到两旁闪过的景物不是去锦江的路线，就惶惑地喊道：“胡子叔叔，走错路了！”
胡子司机头也不回地说：“去锦江，有一段修路堵车，我们绕道走。”
汽车在郊外公路继续奔驰，然后转进了一条山林小路。在一处没有人家的树林边，汽车突然停了。司机边下车边发牢骚：“这鬼车，老出毛病！”他掏出一条小毛巾，包进一支注射液。然后，打开后排的车门说：“惠玲小姐，你让一下，我拿修理工具。”司马惠玲抱着小狮毛狗挪了挪身子。胡子司机钻进车里，暗地将毛巾里的注射液瓶捏碎了。突然，他将小毛巾捂在司马惠玲的嘴巴和鼻子上。司马惠玲在拼命挣扎反抗，但很快就昏迷瘫软了。那人觉得还不放心，又拿出注射器，给司马惠玲扎了一针。
然后司机将玲玲装进麻袋，打开后车盖，把麻袋放了进去。
小狮毛狗对着司机“汪汪”地叫着，似乎在表示抗议。
司机关上车后盖，一把抓起小狗死命地往地上一摔，小狗只哼叫一声，再没有动弹。
司机掉转车头，飞快地开走了……
玲玲走了，司马民望一个人也懒得做饭。傍晚下班，他买了一个盒饭回到家里。洗完手脸，吃盒饭时，司马民望感到房内空荡荡的，心里第一次觉察到妻子和女儿不在家的寂寞。清脆的电话铃响了，打破了房内的宁静。他抓起电话，传出林虹紧张不安的声音：“是民望嘛，我跟姐姐去了电话，玲玲没有去她那儿。害得姐姐在车站等了老半天。她打电话到你办公室，你又不在。”司马民望下意识地感到事态严重，脑子在飞速运转。“怎么啦，你为什么不说话？”林虹催促问道。他不想让林虹着急，就临时编凑说：“我正在吃饭，一口饭还没咽下怎么说话？想把我噎死呀！”林虹听了笑起来问道：一‘玲玲到底上哪儿去了？”司马民望平静地答道：“不要急嘛。玲玲今天上午正准备走时，她的一帮同学约她聚会去了。我忘了给林岚去电话。”“这鬼丫头，真把我急死了。对不起，你好好吃饭吧。”
林虹总算放心地挂上了电话。
司马民望放下电话，心烦意乱，烦躁不安，茫无头绪地在房里走来走去。他喃喃地说：“玲玲哪去了呢，玲玲哪去了呢？ 难道……”
司马民望耳旁响起了那可怕的声音：“林虹，我想你不愿做寡妇，也不想让自己的漂亮脸蛋变得吓人，更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果断地拿起电话拨通说：“王厅长吗？我女儿玲玲在去锦江的途中失踪了。请你安排人在锦江和省城一带查一查。”
王文波听着电话，神态严肃地说：“好！我火速进行布置。”
警车鸣着警笛出动了。
闪烁警灯的三轮摩托车在奔驰。
司马民望在客厅里坐立不安。他拿起平时招待客人的香烟，抽出一支含在嘴里，颤抖着手擦亮火柴点燃烟，刚吸了一口，呛得连连咳嗽。他只得将烟擦灭了。
司马民望定了定神，又打开电视机，坐下来看电视。想到女儿可能遭到的种种不测，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他擦了擦眼泪，起身把电视机关了，心乱如麻的他又坐到沙发上慢慢喝着，想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
电话铃响了。司马民望弹簧似的跳了起来去接电话。电话传出王文波的声音：“我们在郊区的山林边发现一只被摔死的狮毛狗。经辨认，是玲玲代调查组养的那只狗。玲玲可能来过这个地方。”
司马民望心急火燎地问道：“玲玲呢？”
“现在还未发现她的下落。我们在死狗附近的山林里，进行了仔细搜寻，未发现任何痕迹。估计玲玲还没有危险，可能被弄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好吧，有什么情况请及时告诉我。”司马民望放下电话，瘫软地坐到了沙发上。
这时，电话铃又响了。司马民望立即振作精神抓起电话。
电话里传出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你愿意知道女儿的下落吗？”
司马民望听说有女儿的下落，就急切地说：“麻烦你告诉我，玲玲在哪儿？”对方发出冷笑的声音说：“请放心，你女儿只少了几绺头发，其他都完好无损。”“你们不要乱来，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商量。”司马民望想用缓兵之计稳住对方。“没有什么好商量的，这一次只是警告你，让你知道，你的家人随时都会落在我们手里。”对方口气很强硬。司马民望压制着愤怒问：“你们想干什么？”对方怪腔怪调地说：“不想干什么，只要你手下留情，你的家人就会平安无事。”
“你要我对谁留情？”司马民望试探着问。“这个你心里明白，不要多问。”对方不愿说得太具体。“我女儿现在在哪儿？”
司马民望带着几分火气问。“你到郊区坟山去吧。”对方“咔” 的一声挂了电话。
三辆警车悄然无声地朝着郊区开去。一辆警车上坐着司马民望、谭明、王文波和马千里。司马民望对谭明和小马说：“你们怎么也赶来了呢。”谭明答道：“我和小马正在公安厅纪检组研究锦江市公安局的问题，听到玲玲的事就来了。”
三辆警车来到坟山附近。王文波跳下车，带着十来名干警正要上坟山搜索。司马民望也下了车，跟在干警们的后面。王文波立即劝阻：“民望书记，您一定要留在车上，他们很可能是要引您出面。”他又指着一名干警说，“你跟民望书记留在车上，注意保护他的安全。”司马民望很不情愿地被干警送到了车上。
干警们一字儿排开，从山脚下一直往山上搜寻。
王文波和马千里等人来到一块大墓碑附近，见墓碑脚下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在动弹。小马飞步窜了上去，迅速将麻袋解开，果然是司马惠玲。她双手被反绑着，眼上蒙着黑布，口里塞着纱布，双脚也被捆扎着。马千里将司马惠玲往肩上一扛，飞快地跑着离开墓碑，来到了距警车三四十米的路上。王文波跑过来，动作敏捷地解开了司马惠玲的手脚，扯掉眼上的黑布，拔出口里的纱布。这时，司马惠玲才放声大哭。王文波又在她全身搜查了一遍，看有没有别的危险物品。听到玲玲的哭声，司马民望钻出小车，不顾一切地扑到了女儿的身边。他见女儿披肩的长发被剪去半边，一把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两行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司马民望的客厅里，王文波向玲玲询问了事情的经过。一位女医生进来将玲玲带进房里做检查。
司马民望和王文波等人在焦急地等待着。谁也没有说话。
这时医生从房里出来说：“我给她做了全身检查，没发现受到其他伤害，只是受刺激太大，精神紧张，恐惧不安。已经给她注射了镇静剂，让她睡了。”
司马民望握着医生的手说：“麻烦你了。”
医生走了以后，王文波、谭明、马千里和司马民望坐在客厅里分析案情。墙上的挂钟已指向了十一点半。
王文波说：“根据惠玲刚才讲述的情况，接她的小车开到一个僻静处就停了下来。司机借故用小毛巾捂住了她的嘴巴和鼻子。不一会，惠玲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估计是用了麻醉剂之类的东西。”
“惠玲描述的案犯相貌，可能是经过化装的。”谭明摸着秃顶说，“我们只能判断案犯是个中等个子，身材偏瘦，但不能确定他的年龄长相。究竟是不是长头发，大胡子，很难说。”
司马民望左手指轻弹着沙发扶手问道：“案犯这样作案，他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呢？”
王文波笑着回答道：“案犯对司马书记无法下手，就写恐吓信，绑架惠玲，威胁你的家属。但又不敢伤害他们，怕激起你义无反顾的愤怒。案犯这样做，无非是想胁迫您对某个大案要案不要认真追查下去。”
司马民望站起来，似乎有些疑惑不解：“他们不是也太愚蠢了吗？这等于明摆着告诉人家，是谁指使他们在作案。”
“他们是按常人的心理来考虑的。”马千里插话说，“按常规，一般人在自己或亲人受到严重威胁时，绝对会按照对方的要求中止自己的行动。”
“这是痴心妄想！”司马民望激动地挥着手，“只要我没倒下，绝不会放过他们。”
王文波双手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说：“现在省纪委手头的大案，一是海天公司，一是海北办事处。这两个案件的前台人物或后台人物都有可能派人来作案。我个人认为，海北方面派人来作案的可能性更大。”
“你的根据是什么？”司马民望侧眼望着王文波问道。
王文波在思考着说：“上次省纪委派人去查海北案件时，案犯作案的手段跟这一次案犯作案的手段很相似。写恐吓信的字，都是报纸上的字剪贴的。被绑架人放的地点都是郊区坟山。在时间上，又是调查组第二次刚去海北。看来，有人要极力阻止我们去查海北。”
司马民望双手叉腰，神态严肃地来回走动说：“我赞成王厅长的分析。不过，想阻止我们查海北的人，不全在海北。”
小马微笑着问道：“您认为，是茅屋结冰凌，根子在上头？”
司马民望没有马上回答。
王文波问道：“玲玲要去锦江，有哪些人知道？”
司马民望想了想说：“是昨晚大约十点钟临时决定的，电话是林虹在家里打给林岚的。”
“案犯怎么知道呢？难道是林岚……”王文波话没说完，司马民望就打断说：“林岚绝对不会有问题，她把玲玲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
“你怀疑胡国民？”王文波问道。
司马民望背着手在走动说：“现在还不能这样说。等林虹回来找个机会问问林岚，她接电话时有哪些人在场。”
马千里说：“还有一种情况，是否有人专门在窃听民望书记家的电话呢？”
“这种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王文波赞同说，“我们组织有关部门认真查一查。现在接二连三发生恐吓、伤害、绑架纪检干部和他们家属的案件，根子究竟在哪里呢？”
司马民望毅然地挥着手说：“不管根子在哪里，我反正豁出来了。”
王文波担心地说：“对您的安全我们可以采取各种措施。
但你的爱人和女儿就很难保证了。”
“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司马民望浩气凛然、矢志不移地说。
司马民望那坚不可摧的气势，使王文波非常钦敬。他激动地说：“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想方设法保护您家里人的安全。
对这些案件我们尽快组织力量侦破。”……
清晨，司马民望轻轻推开了女儿的房门。惠玲已经起床，对着镜子照看那剪去半边的头发，在伤心流泪。他走到女儿身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心情内疚地说：“玲玲，爸爸连累你了。”
玲玲很明事理地摇了摇头：“不能怪爸爸，我恨有的人太坏了。”
司马民望掏出手帕给女儿擦着泪说：“好玲玲，你妈妈可能会打电话来问你昨天哪去了，你就说跟同学聚会去了。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你妈妈，免得她在外面替你担心。”
玲玲默默地点了点头。
司马民望慈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别伤心了，吃了早饭，我坐车陪你去理发店，剪一个女式男发。现在这种发型在女孩子中也很流行嘛。”玲玲破涕一笑说：“我正为这件事犯愁呢，爸爸倒很有办法。”
“妈妈问你为什么要剪这种头，你就说上大学可以节省梳头时间。来，我们也订一个‘攻守同盟”’司马民望笑着伸出左手的小指说，“向妈妈保密。”
玲玲扑进了父亲的怀里，笑着与父亲勾起了指头……
海北办事处客房部，方刚、张毅挤在一间住房内召开调查组人员会，商量对策。
方刚说：“魏国把我们撂在一边，不理不睬。我的想法，我们是不是按原定方案，一方面清查账目，一方面个别调查，重点查清宏达公司拨来的两千万元的情况？”
张毅没有从正面简单否定方刚的意见，而是从分析情况人手。他说：“从前几天的情况看，魏国已经给了我们颜色看，要查账，他肯定会找借口拒绝，这样就容易暴露我们的意图。
司马书记一再说，办事处的问题恐怕不简单。他要求我们设法摸清办事处的深浅。”
“那你看怎么办？”方刚希望张毅说出具体的意见。
张毅说出了事先琢磨过的办法：“我的意见，请检察院周处长一个人坐飞机赶回省城，给司马书记和黎检察长汇报，要求省检察院办理查封办事处账目的法律手续。然后，强行查封，这样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其他的人员怎么办？”方刚问道。
“就按魏国说的，你和我几个打眼的人都去街市逛几天，”
张毅答道，“给魏国一个假象，认为我们已束手无策。别的同志分散到办事处有关部门串一串，与员工谈心交朋友，有机会就做点个别调查。”
方刚见张毅的意见很有道理，就表态说：“就按张毅同志说的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