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来听交警说,”马千里又想起了一件事,“车祸现场的人反映,车祸一发生,有辆小车就拉着一个受伤的人去报警了。但交警半个小时以后才得到报警。我猜想,那辆小车可能是跟在我们后面接应魏国的。”
黎健想了想说:“现在只有抓住魏国,才能弄清真相。我建议省公安厅向全国发出通缉令,追捕魏国。”
“这件事如果是魏国黑道上的朋友干的,他们应该早已帮助魏国从地下通道出境了。要想再抓住魏国,看来很困难了。”司马民望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通缉令还是发。”钟国梁作出决定,“魏国要是还在境内,他就跑不掉。矿泉水的事暂时保密,先按一般车祸处理。要切实做好死者家属的工作和有关善后工作。要注意稳定调查人员的情绪。谭明同志在整个办案工作中成绩出色,应授予烈士称号,请省纪委尽快整理材料按程序上报。”
司马民望提议:“我想将调查组人员集中两天,总结成绩,表彰先进,以鼓舞士气。”
“开这样一个会很有必要。”钟国梁表态说,“有关部门的领导都参加一下。另外,请省纪委对戚新国案件抓紧进行审查。”
按照钟国梁的指示,司马民望、方刚和黄达生在一家招待所的三人房间内,找戚新国谈话。
“这段时间,你对自己的问题考虑得怎么样了?应该有个交代了吧。”方刚问道。
戚新国非常嘴硬:“我没有什么问题,我可以用党性保证。”
“你还有什么党性?你的党性早被金钱美色淹没了。”方刚毫不客气地说。
“戚新国,我问你,你与胡国民唆使朱崇挪借两千万元,从市财政挪用一亿元,给海北办事处炒房地产,还要朱崇给海天公司集资两千万元,你从中得了什么好处?”黄达生提示说。
“没得什么好处。”戚新国口咬铁钉不松口。
“你从朱崇那里拿的三十万元作何解释?”黄达生问道。
“这能算好处?”戚新国显出似乎不理解的神态,“这是我装修住房和小孩出国读书向朱崇借的三十万元,我还打了借条,这算犯法?这算违纪?法律上纪律上哪条哪款规定,不准向私人借款?”
方刚质问说:“你一个月工资不到一千元,你借这样多的钱,就是不吃不喝,二十年都还不起,这能说是借款?”
“法律上纪律上哪条哪款规定,向私人借款不准超过多少钱?借款时间不准超过多少年?”戚新国在极力狡辩,“我小孩在美国读书,毕业后在美国工作,将来他的工资高,还钱有什么问题?”
司马民望正颜厉色地说:“戚新国,你不要狡辩了。朱崇一个中型企业的经理,一没中彩票,二没得巨额奖,他不违法犯罪,哪来的三十万元借给你?”
“这……”戚新国理屈词穷。
司马民望继续说:“明明是你和胡国民唆使朱崇挪借两千万元给海北办事处,你明明知道朱崇得了巨额的所谓手续费,你作为市委书记不仅不制止,反而向他借三十万元,这是什么行为?你不是推着人家往死路上走吗?”
戚新国低头不语,抽烟的手在微微发颤。
司马民望又突然说:“戚新国,我还问你,你的同学李少文做走私车生意,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们是最要好的同学,他送点钱物,也算受贿?”戚新国语气显得非常软弱。
“你不在锦江当书记,他不来锦江卖走私车,他能送你十万元现金吗?他能送你大荧屏彩电吗?”司马民望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实质。
戚新国的脸色在由红变白。
“你如果还有良心的话,你摸着良心讲一讲,你所谓借朱崇的三十万元打算还吗?你比胡国民高明的地方,就是用所谓借的方式掩盖你参与朱崇共同受贿的犯罪行为。”司马民望又直截了当地揭穿了戚新国的鬼把式。
戚新国在开始冒汗,两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
“你说你挪用一亿元资金给海北办事处没得好处,你能说你在魏国那里没有存款?”司马民望又进一步发动了攻势。
戚新国胆怯地抬起头说:“有没有存款我不清楚,就是有存款,也不能算我的,所有权在他手里呀。”
司马民望指着戚新国摇着指头说:“你确实比胡国民狡猾,早给自己留了后路。但是我告诉你,你为主批示挪用的一亿元资金,已全部损失。依照法律,你的渎职罪总赖不掉吧?”
戚新国汗水淋漓地说:“挪用一亿资金,魏书记也打了招呼的……”
司马民望问道:“是口头招呼,还是写了条子?”
“可能写了条子。”戚新国擦了擦汗说。
“条子在哪里?”司马民望立即追问。
戚新国答道:“也许在胡国民那里……”
“今天就说到这里,你写出书面材料,老实交代自己的问题。”司马民望站起来结束了自己的问话。
戚新国软弱无力地答道:“是,我一定老实交代,争取从宽处理。”
司马民望找戚新国谈完话以后,正要和小苏上车离开招待所,一辆印有“检察”字样的小车开了过来,突然横着停在司马民望的奥迪车前面。
车上下来黎健。他歉意地说:“民望书记,对不起,我看见你上车要走,怕追不上,便挡了你的道。”
司马民望脸色和悦地说:“我们黎检察长的措施很果断嘛。有什么急事要说?”
黎健笑嘻嘻地说:“为了不影响书记赶路的时间,我上你的车边走边谈吧。”
“好哇,你很会节省时间嘛。这几天我确实忙得很。省委快要开民主生活会了,我得准备准备。”
黎健随着司马民望上了车。正在行驶的奥迪车内。黎健汇报说:“最近,我们在审核柴达初的犯罪事实时,有五十万元他一直不认账。”
“什么五十万元?”司马民望问道。
“柴达初在海龙公司投资了五十万元,一直没有收回。但海龙公司经理常万发硬说还给了柴达初。”
司马民望拧着双眉深思说:“柴达初对自己可以杀头的犯罪事实都承认了,为什么对这五十万元不肯承认?”
“我也这样想。常万发除人证外,也提不出书面证据。”
司马民望分析说:“我看有两种可能,一是柴达初不想在自己的罪行上再加码了,就不肯承认;二是常万发看到柴达初反正会杀头,就串通一些人作伪证。然后吞掉这五十万元。”
“后一种可能性更大,因为常万发提供的人证,都是他身边的几个人。”
“你们打算怎么办?”
“重新讯问常万发。”
“对!就是要杀头的人,我们也要坚持实事求是,不能滥加罪名。”
“柴达初最后说,反正我是要杀头的人,你们硬给我加五十万的罪行,也只有那么大的事。不过,让别人白得五十万元,也不公平啊。”
“五十万可不是小数字!如果其他犯罪分子白得这笔钱,也是我们失职呀。”
“我想请黄达生一起配合,把问题弄清楚。”
“我赞成。对罪已当诛的人,也不能添加一分罪行。”
黎健听司马民望表了态,非常高兴地拨通了手机,约黄达生明天上午去锦江……
锦江调查组驻地,黎健和黄达生在讯问海龙公司经理常万发。检察官小杨在作记录。
黎健问道:“常万发,你在这里已经是第四天了,也该说实话了。
“我一直说的是实话。”常万发振振有词,五十万元是用蛇皮袋装的现金,我和出纳坐着公司的红色工具车,直接送到柴达初家里的。出纳和司机都可以证明。”
“你的账上只简单记了一笔,还柴达初五十万元投资款。既没有转账凭单,也没有从银行取这笔款。这是为什么?”黎健提出疑问说。
常万发在继续申辩:“我是用六个村民的集资款抵还的。村民集资的五十万元还给了柴达初,柴达初的投资款就作为村民的集资了。我这里还有村民集资的收款存根凭据。”
“六个村民哪来五十万元集资款?”黎健提出了疑问。
常万发解释说:“我们村比较富裕,一些村民一下拿出十万八万容易得很。”
这时,一名调查组人员进来在黄达生耳边说了几句,并留下一份材料。黄达生拍了拍桌上的几页材料,突然发问:“常万发,你不要牛吃棉花一嘴白了。你编一个谎言,就要更多的谎言来维护。越来越多的谎言中,能没有漏洞吗?”
“我确实没有说谎呀。”常万发说话的底气已经不足。
“你要不要我给你念几份其他人帮忙说谎的证词?”黄达生边说边翻了翻桌上的材料。
常万发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头上开始冒出汗珠。
黎健厉声喝道:“常万发,你老实交代,还可以从宽处理,如果继续坚持说谎,后果你自己考虑。”
常万发用手巾在擦汗,侧眼瞟了一下黎健和黄达生。他看见讯问人员那种稳操胜券的神态,就无可奈何地说:“我老实交代。村民集资的五十万元我私吞了,答应给出纳和司机各五万元。我觉得,柴达初反正会杀头,多几十万少几十万都一样。”
“这笔钱你放在哪里?”黎健追问道。
“放在我妹妹常丽容家里。”常万发低下头心怯地说。
有了常万发的口供,还必须找到赃款的下落。黎健、黄达生和两名检察官兴奋喜悦地坐上了一辆警车。
警车奔驰的公路两旁,村民一栋接一栋的漂亮楼房在绿树掩映中,令人赏心悦目。有的是青瓦白墙,有的是红瓦水刷石墙面,还有的是黄色或绿色琉璃瓦,彩色瓷砖贴墙。铝合金门窗和茶色玻璃,在阳光下耀眼生辉。
大片麦田,齐刷刷的麦苗迎风摆动,绿波起伏。麦田过去,又是大片黄澄澄的油菜花,灿如织锦,光艳四溢。
警车在一片新式华丽、多姿多彩的村民住宅区停下。黎健等人下车来到一栋三层楼的房前,进门问道:“这是常丽容家吗?”
一位三十来岁、衣着漂亮的女人答道:“我就是常丽容。
有什么事吗?”她那梭来梭去的眼睛露出惊疑的神色。
黎健神态安祥地在察看大厅。天花板是石膏装饰,当中是一盏精致美观的大型吊灯。厅中是全套款式新颖的优质木沙发。大屏幕彩电和电话摆在其间。
“常丽容,你哥哥说,有一些东西放在你这里,请交出来吧。”黄达生声调不高,脸色严肃地说。
常丽容一听,扭动着水蛇腰,起了高腔:“我哥被你们弄昏了头吧,他哪有什么东西在我这里?”
“是你自己拿出来呢,还是要我们搜查?搜查出来可是窝赃罪啊。”黎健这时才语气强硬地说。
“你们有搜查证吗?”常丽容伸着一只手板粗声问道。
黎健掏出搜查证:“你自己看看吧。”
常丽容瞟了一眼搜查证,沉吟了一会说:“我这里确实没有他的什么东西,我哥是乱说的。”
“看来,你是不愿意自己交出来喽。”黄达生不软不硬地说。
常丽容把手一摊:“我没有,怎么交呀。”
“那就对不起,我们只有搜查了。”黎健说着领人上楼进入各个房间搜查。各房的摆设,不亚于宾馆。
常丽容跟随着黎健等人,神色坦然地说:“你们尽管搜吧。”
黎健等人又来到一楼的杂房。房里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常丽容见他们进入杂房,神色有些不安地说:“那里能有什么呀。”
常丽容表情的细微变化,没有逃脱黄达生的眼睛。黄达生轻声说:“黎局长,这里要仔细搜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地方。”
常丽容有些慌乱地跟了进来,掀起几件破旧的衣服,拿出几块小孩的尿布说:“你们看,都是些脏东西。”
黎健等人仍在仔细搜查。黄达生在常丽容掀去几块尿布的大木桶里,继续往下翻找。
常丽容的眼神越来越紧张。
黄达生从桶里拿出一个一尺多长的木盒说:“这是什么?”
常丽容脸色苍白地说:“我不知道,可能是我哥放进去的吧。”
黎健打开木盒一检查,里面有十叠百元张的人民币,还有四十万元的存折。
黎健指着搜查出来的物品清单对常丽容说:“你清点一下,签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