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护人也陈词慷慨：“挪用一亿元资金，省委副书记魏尚飞打了招呼，写了批条，胡国民的供词也证明了这一点。虽然没找到批条原件，但至少还没有证据否定这个问题。一亿元资金损失的渎职问题，应由魏尚飞负主要责任。至于戚新国在魏国手头的一百万元存款，名字虽然是戚新国的，但存单还在魏国手里，所有权并不在戚新国手里。也没有证据证明，魏国要将这一百万元给戚新国。因此，这不能认定是受贿。”
公诉人据理辩驳：“魏尚飞对挪用一亿元资金的问题是否要负主要责任，尚无确凿的证据。即使魏尚飞打了招呼，写了条子，也不能减轻戚新国的渎职罪行。魏尚飞打招呼、写条子，只是利用他个人的关系和职位的影响，想去达到目的。但他没有支配市财政的实际权力。实际权力在戚新国的手里。至于戚新国出于个人的什么目的，愿意按魏尚飞的意思办，那是戚新国的事。当然，如果有确凿证据证明，魏尚飞打了招呼，写了条子，有关部门将追究他的责任，那是另一回事。”
辩护人心急气傲：“这明明是同一件事，怎么是另一回事呢？”
审判长宣布：“这个问题本庭已调查清楚，不再辩论。”
公诉人又提起新的公诉：“戚新国帮同学李少文在锦江贩卖走私汽车，接受十万元现金和一台画王彩电，这是受贿行为。”
辩护人又进行辩解：“戚新国接受李少文十万元现金和一台画王彩电，是同学往来，不应定为受贿。”
公诉人理足气壮：“李少文在锦江推销走私汽车之前，并未送过钱物给戚新国。他之所以送巨额现金和高档电器。是因为戚新国帮他找了郑彪，为他在锦江贩卖走私车开了绿灯。”
公诉人理由充足的发言，使辩护人气噎喉堵。
审判长庄重宣布：“这个问题本庭已调查清楚。现在法庭辩论结束，由被告作最后陈述。”
戚新国脸色显得沉痛地说：“因为我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在市场经济中严重被扭曲，以致酿成现在这样的严重问题。我的所作所为，给党和政府造成了恶劣影响，给锦江经济的发展带来了巨大损失。我非常痛心和后悔。但我恳切请求法庭，不要把借款和同学往来的礼金礼物定为受贿。在量刑上，请法庭从宽处理。”
接着，戚新国被带下法庭，胡国民被带上法庭。
公诉人进行公诉：“胡国民接受朱崇和柴达初各十万元的返回费，以及用打麻将的方式和挂空股的形式所得的八万五千余元均为受贿行为。”
胡国民气短声微地说：“朱崇和柴达初送的二十万元，是受贿。打麻将和挂空股所得的八万五千余元说成受贿，是否定性太高，请法庭考虑。”
辩护人诚恳辩解：“提请法庭慎重考虑，对打麻将和挂空股所得的八万余元，应属非法所得，不应定为受贿。鉴于胡国民彻底的认罪态度和已全部退赃的行为，请法庭考虑，应从轻量刑。”
审判长照例宣布：“法庭辩论结束，由被告胡国民作最后陈述。”
胡国民沉痛地陈述说：“现在不少地方选拔干部，往往凭有决定权的领导的印象。我为了取得好印象，就采取各种手段，甚至包括送礼行贿。我当了领导，自然就要收回本钱，并加上利息。再加上党内监督不到位，职位越高，监督的因素越少。通过权力来满足私欲并不是难以办到的事，而受到惩罚的可能性又不大。这就容易使一些掌权者陷入泥潭。我犯罪就是一个例证。我请求将我的案例材料印发给公职人员阅读讨论，以我为戒，不要出现或尽可能少出现新的胡国民，李国民，王国民……”
胡国民的陈述，引起了听众的纷纷议论。
胡国民被带下法庭，郑彪被带上法庭。
法庭进行调查、辩论和被告做最后陈述后，郑彪被押下了法庭。
这时，审判长气度恢弘地宣布：“将被告徐艳芳带上法庭！”旁听席上，又顿时活跃起来。
徐艳芳在法警押解下，四下环顾，似乎在寻找熟悉的面孔。
公诉人提出公诉：“被告徐艳芳从银行信贷部拆借五千万‘元给海天公司联营集资，从中受贿八十万元人民币和红木家具、钻戒、劳力士手表等，这里有柴达初、财会人员和经办人员的证词。”
法庭工作人员将证据材料递给徐艳芳辨认，她将头偏向一边，拒绝作任何回答。
辩护律师向她提问：“被告徐艳芳，购买红木家具，你有发票，这说明你付了款，请你回答，你是如何付款的。”
徐艳芳拒不回答。
辩护律师问道：“被告徐艳芳，红木家具是你自己去买的，还是托人去买的？”
徐艳芳还是拒绝回答。
辩护律师见公诉人举证确凿可信。他站起来说：“鉴于被告人不予配合，本律师无法辩护，我宣布退出法庭，不予辩护。”
旁听席上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和指责声。
审判员不得不宣布法庭纪律：“请法庭内保持肃静不得喧哗。”
审判长又大声宣布：“现在由被告徐艳芳作最后陈述。”
徐艳芳仍然不理不睬，拒绝回答。
审判长照例宣布：“法庭调查和辨论结束，被告徐艳芳不愿作最后陈述。法庭暂时休庭，待合议庭合议后，在近期内对戚新国、胡国民、郑彪、徐艳芳进行公开宣判。”
徐艳芳被带上手铐，押下法庭。
旁听群众在评说、在议论：“像徐艳芳这样顽固的犯罪分子真是少见！”“她什么也不说，是保她的丈夫，保她的后台。”
“这样的人应该从严惩处。”
魏尚飞戴着大墨镜，从旁听席的后排站起，低着头，很快混入杂乱的人流，溜走了。
夜晚，司马民望正在书房用一张宣纸书写一首诗。写完以后，他神态严肃、心情沉重地在端详推敲。
林虹在客厅里一边打扫卫生，一边哼着黄梅戏《女驸马》中“我曾打马御街前”的一段戏词。
司马民望在书房喊道：“林虹，别唱了，你来一下吧。”
林虹推开书房门，看见司马民望端详桌上的毛笔字条幅，就说：“好久没看见你拿毛笔了，怎么又来了练书法的雅兴？”
司马民望眼圈发红地说：“过几天省委召开表彰会，表彰办案有功的全体人员。会上要正式宣布，给谭明同志授予烈士称号，追记一等功。谭明同志的死至今是一个谜，看来这个‘谜’也难得破了。”
“你写的是什么？是‘谜’？”林虹侧着头问道。
“不是，”司马民望沉痛地说，“我心里有很多感触，写了一首小诗，悼念谭明同志。来，你帮我推敲推敲。”
林虹俯身桌前，见一纸行楷，笔力苍劲。她随口念道：“难忘的战友，悼念谭明同志。卫士奔波不辞辛，精卫填海凭真情。意外丧身民悲痛，正义光照满乾坤。”她抬头望着丈夫说，“我看写得不错，情真意切。还是宝刀未老。”
司马民望叹息说：“唉，牺牲的同志已经长眠，活着的同志还需战斗。我另外录写了于谦的一首诗《石灰吟》，请你帮我一起裱糊好，挂在卧房内，以激励自己。”
林虹拿起于谦的诗念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全不惜，要留清白在人间。”她把两张条幅收起来说，“对，人生一世，就是要留清白在人间。我明天就帮你裱糊好。呃，刚才苏秘书来电话说，中央的电报通知已经下来了。同意免去魏尚飞省委副书记职务，等待另行分配工作。
同意你任省委副书记，继续担任纪委书记。”
司马民望带着埋怨的口吻说：“这个国梁呀，怎么把这副担子交给我呢？我实在感到力不从心呀。”
林虹突然像想起什么，她说：“我有一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事？”司马民望问道。
“今晚你回家之前，我去翻阅古典小说《喻世明言·滕大尹鬼断家私》，”林虹说话的神态十分认真，“倪太守临死前交给其妾梅氏一幅行乐图，要她暗地收藏，等有贤明官来，求他细细推详。后来滕大尹发现画中有一张给梅氏母子的巨额遗产字据。看到这里，我立即拿姐姐的画对着灯光映照，发现画里隐隐约约有字。刚才一打扫卫生就忘了。”
司马民望一听，旋风般地奔进卧房，拿起图画对灯映照，果然隐约有字。他忙叫林虹拿来小刀，准备将画剔开。，但突然又把刀放下，对林虹说：“你打电话叫司机马上来。”
林虹抬腕看了看手表说：“已经夜里十一点半了，还要到哪里去？”
“我去公安厅找王副厅长，请他安排搞痕迹检验的同志帮忙，我亲自守护，既要将画中字条完整取出，又不能损害原画。”司马民望说话的声调充满了深沉的哀痛。
林虹含着眼泪在给司机拨电话……
清晨，省公安厅痕迹检验室，灯光明亮。公安人员刚从林岚的遗画中剔出一张字条。司马民望伸长脖子一看，见是魏尚飞的批条。他亢奋地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说：“国梁同志吗？
你还没起床吧。魏尚飞对一亿元资金的批条找到了。”
钟国梁在床上侧身抓着电话，情绪热烈地问道：“哪里找到的？请你一上班，马上到省委常委小会议室。”
司马民望按照钟国梁的要求，来到了会议室。钟国梁、曾宪和、王文波、黎健、黄达生已在等候。他将魏尚飞写给戚新国、胡国民要求挪借一亿元资金的批条递给了钟国梁。
钟国梁看了字条就交大家传阅。钟国梁见大家看完后，就严肃坚定地说：“我看了这张字条，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林岚同志把魏尚飞批借一亿元资金的字条保存下来，这是对司马民望的一片真诚，也是对党的一片忠诚。”
司马民望问道；“下一步对魏尚飞同志怎么办？”
钟国梁站起来果断地把手一挥说：“现在就采取紧急措施。
一是由省纪委依照程序办理手续，对魏尚飞采取‘两规’措施，以防发生意外。二是请司马民望、黎副检察长准备好各种材料，明天早上乘飞机去北京，向中央纪委、最高人民检察院领导汇报，确定下一步对魏尚飞采取的措施。”
司马民望提出说：“我马上去落实‘两规’措施，做好明天去北京的准备。下午查案的表彰会我不能主持了。”
“可以，今天下午查案的表彰大会你和黎健就不参加了。”
钟国梁表示同意，“会议由宪和同志主持。魏尚飞的‘两规’
措施，安排要周密，绝对不能出问题。大家还有什么不同意见没有？”
大家都兴奋响亮地回答：“赞成国梁同志意见，立即行动。”
下午，省委机关大礼堂，主席台上方挂着显赫耀眼的《查处锦江系列案表彰大会》的横幅。主席台上坐着钟国梁、曾宪和和省里其他几大家的主要领导。
礼堂里坐满了人。
主持会议的曾宪和说：“对锦江系列案，由省纪委牵头，各有关部门紧密配合，经过将近一年半夜以继日的紧张工作，取得了查案工作的全面胜利。在查案中，我们办案的同志不怕苦，不畏难，连续作战，默默奉献。特别值得提出的是，省纪委副书记谭明同志在查案中，不幸因公殉职。我提议，全体起立静默一分钟，向谭明同志表示深切悼念。”
会场全体人员起立静默。
曾宪和接着说：“省委省政府决定，授予谭明同志革命烈士称号，追记一等功。下面，我宣读其他立功授奖人员名单……”
在热烈欢快的乐曲声中，黄达生、张毅、周丽、包太平、马千里、黄晶晶、检察官小杨等十来名办案有功人员，胸戴大红花，依次上台。钟国梁等领导接过礼仪小姐手中的立功证书和奖品，授予上台领奖人员，并与他们亲切握手，合影留念。
电视台记者、报刊摄影记者在抢拍镜头。
钟国梁在热烈的掌声中，精神振奋地说：“查处锦江系列案获得圆满成功，关键是有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以及各级党组织的高度重视，有各级纪检监察机关和司法机关协同作战，有一支特别能战斗的联合办案队伍。刚才宣布的立功受奖人员，就是他们当中的代表。当前，反腐败斗争的形势总的是好的。但必须看到，腐败现象还在蔓延滋长，我们决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必须紧紧围绕经济建设这个中心，把反腐败斗争深入持久地开展下去。”
与此同时，锦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判庭内，打击严重经济犯罪宣判大会也正在进行。会场横幅显赫夺目。
方刚主持会议。她嗓音宏亮地宣布：“将案犯带进会场！”
随着方刚的声音，徐艳芳、戚新国、胡国民、郑彪带着手铐被武警押入会场。
锦江市法庭审判长宣布一审判处结果：“徐艳芳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戚新国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胡国民从轻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
郑彪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上述罪犯不服本判决的，必须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天起，十日内提出上诉。”
参加审判大会的人们，群情激动，拍手称快……
清晨，通往飞机场的高速公路上，一辆奥迪轿车在奔驰，路上的其他汽车，被一一甩到了奥迪车的背后。奥迪车的前排坐着司马民望，后排坐着省检察院副检察长、反贪局长黎健和小苏。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神色非常严肃。
司马民望犹如一尊坐式的雕像，腰板直挺，深邃的双目凝视前方。
轿车前方的山坡上，一条道路弯弯曲曲通向山顶。山峰上，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云霞满天，绚丽多彩。几棵青松苍劲挺立，被云霞映衬成轮廓分明的剪影。
汽车继续朝前奔驰，渐渐融入朝阳和云霞。光芒四射的太阳，照耀滚滚的江河，照耀茫茫的草原，照耀广阔的农村，照耀繁华的城市，照耀巍巍的青山，照耀浩翰的大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