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雪下得很大,对面都不见人,真的瀑布般从长空抖下,这雪的壮观景致,太迷人了。这也是和黄将军在街头的偶遇,他用大手拍了一下我的右肩说:“今天我请你喝小酒去……”我是一个好酒的人,就爱喝高度酒,但不喜欢喝外地酒,就喜欢喝本地的老烧,这次和黄将军单打独斗喝酒,那是天时所赐,这不是说梦话,没错。在雪瀑里我跟在黄老先生的背后,黄将军说:“这家是老饭店,解放前就有名,你知道他们什么东西最有名?”我回答说:“不知道。”黄将军笑了:“看来你也不下饭店呀,这家最有名的特色东西,就是酸菜馅水饺。”我心想,你别提“酸菜”二字,这两个字我不陌生,我是黑龙江人嘛!你还能比我更熟悉酸菜?那可就怪了。不过有一点不敢吹着唠,黄将军哪知道我每月只不过才拿五元钱津贴,或者说从来没有想过“饭店”二字。
我和黄将军进了这家饭店,我们的头上身上都堆满了白雪,黄将军的形象就像一个圣诞老人,哈气缕缕在身前背后缠绕,一个青年服务员拿着一条白毛巾小跑过来:“哈哈哈,这雪下得太大了,瞧你们这样子,都变成雪人了。”她用毛巾给黄先生抽打身上的雪,这才细细看了看黄先生的脸部一惊:“原来是黄先生你。”黄先生笑道:“小韩,你们为人民服务搞得好。”小韩笑道:“我最喜欢这五个字。”黄先生点了点头。我和黄先生在一张靠窗户的桌子坐下,小韩拿着纸笔走了过来说:“吃米饭还是水饺?”黄先生爽朗地笑道:“菜就免喽,来一斤酸菜水饺,但酒还要喝,就一人二两散白酒吧。”将军说话很干净利索,没有毛刺,小韩点了一下头就离开了。
大约十几分钟,两盘饺子两玻璃杯酒端了过来,分给了我们两个人,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饺子冒着热气,黄将军用筷子点着饺子说:“吃吧!哈哈哈……我们现在就是神仙了。”这是开怀的笑。
吃了一个饺子,黄将军问:“味道怎么样?”我应道:“味道很正宗。”
“那当然了,这是公私合营进来的饭店,现在早就变成国营的了。”黄先生说。
我说:“现在也没有私营的饭店。”
“……”黄老先生举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喝啊!”
“下这么大的雪,是太有诗意了,黄老先生,你何不即兴作一首诗?”
“哈哈哈,哈哈哈,哎呀,在这样的屋子里写什么诗呢?”
“诗歌就是心情的产物,我就很想听您吟一首诗。”
“那好,你我一人作一首,我写筷子,你写盘子碗都行。”黄老将军笑了。
我凝视着黄将军说:“行!您就先来吧!”
黄老先生先饮了一口酒,吸了一口气即兴吟道:“我对筷子情有独钟//或者说人生所有的意义都在筷子上//筷子等于我们的生活//也等于我们的梦//你可以夹咸萝卜丝//也可以夹牛肉块//可它们的滋味是截然不同的//有什么筷子就有什么生活//有什么生活就有什么梦//假如你让筷子选择与倾吐//尽管这筷子不会行走//可筷子要伴随我们走完一生”,黄将军得意地朗吟作罢,说:“哈哈哈……该你盘子的了。”你还别说这盘子诗真还难住我了:“黄将军,我不写盘子,我写碗……”黄将军和我又碰了一下酒杯:“随你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