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程府的礼房,多年来府中收进的贺礼都保存在这里,编号明确,管理清楚,但凡有人要取来用,得将相应的条目划去,不用的东西,可以退到这里来存放。
他很快找到了琉璃玉所在的木箱。
伸手一探,箱子并没上锁,打开箱盖时他注意地往旁边闪开,确定无患,再拿夜明珠照过来,这个箱子并不大,装的东西也不多,想必只有极贵重的物品才放在这里。
然而,并没有琉璃玉的踪迹。肖桐眸光一沉,仔细看了下编号,没有错啊,再低头一扫,地上一把废弃的锁搁着,他恍然明白。
沉寂中,夜明珠灿然的光芒倏灭,肖桐的身子如一头迅猛的野豹般一跃而起,朝其中一个衣柜拐角直扑过去。
那里藏着的人显然吃了一惊,夺路想要逃,却又根本不是肖桐的对手。
慌乱中,夜明珠那炫目的光芒近距离地射了过来。
肖桐冷眸看去,一张咬牙切齿的小脸,那不正是白天在火锅城见到的褚家七小姐吗?
果真是她!
他掐在褚七月脖子上的手微微松了些力道,脸色一沉,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褚七月已是压低了声音说道:“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琉璃玉在此!”
右手一抛,她已将一块在淡淡闪着莹光的东西远远地抛向房间的另一头。
肖桐心一沉,那可是世间最脆弱的琉璃玉!这一摔下去,玉还不粉身碎骨吗?
好歹是他曾经最珍爱的东西,他可不想亲眼送它归西,刹那间,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一个燕子掠尾,侧飞了出去。
褚七月松了口气,又深呼吸了一口,提着气,并没有出出来,已拔足跑出了内室,冲向外房的门,刚想开门,后颈已被人拎了起来。
“小盗贼,想逃吗?”
肖桐低低的话语在耳际响起,褚七月浑身打了个冷颤。
这家伙是豹子投胎吗?怎么动作这么快?
想前世,她那么优质的身子骨也绝没有这样迅速。
心里又气又恨呐,穿越到这副天生废柴不能动武的身体上来,前世的很多本事都化为了烟云。
别说从前的褚七月不能为家族盗一件宝,就是让她去农家大院偷一只鸡,估计都斗不过**?
来褚家后,身体是一时调理不好的了,她也只能将自己在现代“盗”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扬长避短,才能弥补这一遗撼。
岂料,今日华丽丽地撞到了肖桐手里,眼睁睁地看着有着“飞毛腿”之称的自己如个废物般被抓,心里真是痛得滴血啊!
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绊倒在最拿手的东西上了。
她默不作声地被肖桐往里拉了几步。
刚才的动静很大,已经引来了侍卫查看。
扼在颈上的手仍然保持着劲力,肖桐抓着她躲上房梁。
褚七月只感觉身子倒了过来,如坐飞机一般,头一晕,眼睛一闭一睁,下头就凌空了。
尼玛,这就是轻功啊!
她睁着大大的凤眸望着下面的地面,身子不寒而栗。
不行,她要逃出这个危险男人的手掌心,否则,自己偷了他的玉,还不知道他会对自己怎么样,最次也会送交官府啊!
那侍卫在外室瞧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又走进了内室。
这一当口,肖桐抓着褚七月从梁上飞下,悄然出门,避过外面巡守的几个侍卫,朝府中另一条幽静的小路疾走而去。
眼看着他们去的地方越来越偏僻,褚七月一咬牙,低头咬住衣领处的一根绸带,头一甩,一件物事被抽了出来,直甩了出去,肖桐警觉地看去时,褚七月已奋力用额头朝他的下巴撞去。
这一招,用尽她平生所学,将这具废身子的力气发挥到了极致,加上角度用力点把握得非常好,肖桐也不敢硬接,松了手,避过这一招,正想来抓她时,就听得侧方一声“轰隆”巨响,一股气流“刷”地弹了过来。
肖桐急驶轻功飞开,整座程府,都因这声巨响惊醒起来。
“抓刺客啊,抓刺客!”
无数声音或东或西地响了起来,最近的声音似乎只隔了百米不到,而且有向此处移来的迹像。
褚七月在撞开肖桐时被那气流直送了出来,爬起来就跑,身体明明没有力气了,明明很想休息,可人到危险时,所有的潜力都会被激活。
躲肖桐不容易,躲这些侍卫还不是小菜一桩,虽然力气拼不过他们,可她也能不叫他们发现自己。
劣质炸弹是师父教她制作的,方便逃跑时使用,这是她出褚家庄后好不容易做出来的一枚,看来,威力也还可以。
肖桐跃至墙下,右脚在地上一点,在墙上踩了几下,已飞檐走壁到了墙头站稳,鹰一样的眸光利索地在黑暗中搜寻起来。
四处都是火把,刚才巨响的地方更是腾起一片烟雾,肖桐皱了皱眉,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些往事。
跑出了程府,褚七月本能地往钱府的方向拔足,蓦然想起,肖桐这个人似乎极有本事,若是查到了钱府,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这事怎么说都是褚绿荷那女人惹出来的,若不是她用花言巧语从爷爷那将琉璃玉骗来送到许都,哪会有这些破事!
本着看戏的态度,现在引火上身了,褚七月跺了下脚,不管了,她转身没入浓浓的黑暗。
肖桐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换掉泥灰溅满的黑衣,从床头拿了包裹,打开后,重新穿上白天那身质地轻良的大红衫子,头发仍用红绳第着,将黑袍与琉璃玉冠一起包了,放回枕头底下。
他这才开门而出,对着屋顶上清喝一声:“阿丙,在这守着不要离开。”
黑暗中传来一声响亮的应答。
肖桐甩开步子朝人声鼎沸的灯火处急掠而去,红色的上好绸衫随风扬起一袂衣角,猎猎作响,姿若翩鸿。
众侍卫闻得异样声响,立刻拿着灯笼火把一字排开,警觉地朝肖桐奔来的方向盯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肖桐站稳后,佯装一无所知地问道。
“刚才一声巨响,肖兄听到了没有?”
后头,急步而来的是程文杰。
他带着院内一干侍卫下属,手执灯笼走到肖桐身侧,眼睛却望着那群侍卫,有询问之意。
那群侍卫却瞧着肖桐不敢说话,有的甚至憋不住笑,脸上的表情呈十足的怪异。
程文杰大怒,正想高声质问他们,不经意间一瞟,看到肖桐的脸时,也呆了一下。
“有什么问题吗?”肖桐心中划过一丝不妙的感觉。
程文杰古怪地说道:“肖兄,你这是从哪来呢?你脸上都是些什么?”
肖桐的手已在他说第一个字时就摸上了自己的双颊,低头一看掌心,竟都是黑色的灰。
想到平日风轻月朗的肖桐竟然也成了个花脸猫,程文杰也忍不住笑了。
肖桐刚才只急着换衣服,好尽快到这边来,问了情况,便能找个借口出去追那小盗贼,没想到脸上却全是灰。
他哭笑不得,胡乱解释道:“刚才听得巨响,一急,走得快了些,带起了路边的泥土。”
也不去多加斟酌这话的合理性了,脱口而出。
程文杰点点头,也没有多问,递了一方雪白的帕子过来。
肖桐推开了,他也是有些小洁癖的,从怀里取出一方大红色的真丝巾帕,细细地擦拭起脸来,顺便瞧了眼程文杰手里那块方帕。
熟悉得很呢,这好像也是褚绿荷的帕子吧。
程文杰现在用的手帕便是褚绿荷为他绣的,刚才急着讨好肖桐,拿了出来,却又不好半路收回去,幸亏肖桐没用,他又大大方方地收了回去。
肖桐低着头,眸内喷出星星点点的怒火。
褚七月,你这个小偷!要不是你,爷今天会出这么大的丑吗?
心里怒骂了一遍,抬头清冷地问:“府里进刺客了是不是?我这就出去追寻,你们不用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说完,不待程文杰再说话,他已大袖一挥,身姿轻灵地跃进了浓密的夜色中。
“这是什么功夫?”
程文杰蹲下身子,示意侍卫将灯笼举过来,摸了些地上的碎屑,再看到眼睛前一排腰粗的树木横七竖八地卧倒在地,他的目光不禁有些惊骇。
“属下们也不清楚。”侍卫看着满地的狼籍,想到刚才那声响,不由浑身冷颤了下。
程文杰不语,半晌后忽然说道:“我听父亲说过,南川帝在岛国大战时,曾经用过一种武器,弹指间便能将四周物事摧毁,与这个倒有些像,人的掌力明显没有这么大,何况那声响也不会是普通东西发出来的。”
“少爷英明。”
这些侍卫见他说得砂头是道,都露出佩服的表情来。
而肖桐,出程府前,顺路从马厩拉了匹白色的高头大马,那正是程文杰装三用的,马夫早就醒了,全马厩的马都因那声巨响陷入烦燥中,他见来的是肖桐,并不敢阻止。
肖桐说了来意后,上马便走,马夫才敢去向程文杰求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