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脚步未停，狄雪梅却慢慢顿下脚步，回身，望向她走远的身影，眼神晦暗变化。
这药膳着实费了番功夫，从御膳房出来天色已经暗了。
云卿把药膳送去御书房，知道欧阳夜等人也在里面，她便没有进去打扰，只让小安子给端进去。
离开御书房，云卿没有直接回小院儿，绕着去了露烟亭。
在亭廊边儿的假山后面，云卿看着有人影，便悄悄的靠了过去。
远远地看那人好像正在湖边儿烧东西，一步步靠近，待到看清那人的侧脸时，云卿轻轻蹙眉，苏嬷嬷怎么会在这里？
苏嬷嬷也觉出有人来了，猛一回身，发现是云卿站在不远的地方，一愣，赶紧将手里正在烧着的纸钱往湖里一扔，转身就想走。
“等等。”云卿出言，拦下苏嬷嬷，“嬷嬷这个时候在这儿做什么？”
苏嬷嬷被她抓了个正着，想走又被拦住，于是停下步子，转身面对云卿，“没什么。”
云卿挑眉，“嬷嬷，宫里的规矩你比我懂。”宫中是不允许人随意烧纸祭拜的。
“你想怎么样？”苏嬷嬷心一横，既然被她发现了，就做好了被要挟的准备，只不过这事儿真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莲太后。所以只要云卿不声张，她什么都答应。
“据我所知，嬷嬷没有亲人，自小就跟在太后身边儿了。”云卿接着说，“不知嬷嬷这是在祭拜什么人？”云卿其实并不想怎么样，她只是想弄明白真相。
“一位故人。”
“故人？”云卿莞尔一笑，她刚才看的清清楚楚，苏嬷嬷再烧一件小孩子的肚兜，“哪位故人？穿肚兜的故人？”
苏嬷嬷一愣，没料想被她看到这么多，眼神飘忽不定，心虚的想掩饰些什么，“不是，你看错了。”
“嬷嬷是莲太后的人，不管太后知不知情，我想，我有必要去告知太后一声。”云卿不疾不徐的说着，她料定苏嬷嬷是背着莲太后在动作，这事儿一定不会想让莲太后知道。
“不要。”苏嬷嬷赶紧阻止，“不能让太后知道。”
云卿无奈的瘪瘪嘴，“嬷嬷想清楚，要跟我说实话了？”
苏嬷嬷深呼吸，重叹一声，看了看云卿，指指远处的露烟亭，“我们过去说吧。”她知道云卿的能耐，今晚这事儿，怕是怎么都满不了她。
云卿点头，跟着苏嬷嬷去露烟亭坐下。
“这事儿要说起来，得是二十多年前了。”苏嬷嬷叹息，“那时候，太后刚进宫，先皇对她恩宠不怠，很快，太后便有了身孕。”
顿了下，苏嬷嬷看看云卿，“还记得酌清行宫吧。”
云卿点点头。
“先皇体恤太后，陪着一同去了酌清行宫待产，太后顺利产下一名小公主。”
云卿心底思量着，没有打断苏嬷嬷的话，只静静的听。
“因着太后身体虚弱，先皇没有即可要求太后回宫，只是一直在行宫休养。从怀孕到休养，先皇一直都陪在太后身边儿，政务都是由人送到行宫处理的，只是偶尔有紧急政务，才会回趟宫。”苏嬷嬷顿了下，叹口气接着说道，“那日，正是先皇离开的第二日，先皇后来了行宫。”
云卿觉得心底有些发冷。
苏嬷嬷也神色复杂，看了云卿一眼，“先皇后从未得宠，因而更加妒恨太后，那日先皇后抢了小公主，侍卫没有人敢揽着她，太后身子弱，却也步步踉跄的跟着。先皇后就那么一手掐着孩子，站在湖边的亭廊上。”
湖边？怡莲殿中根本没有湖，云卿脑中一惊，行宫有湖的地方是……
苏嬷嬷接着说道，“先皇后发了疯似的掐着孩子高举过头顶，笑得癫狂，与孩子的哭声混在一起，格外渗人。”说着苏嬷嬷眼神晃了晃，“太后身子虚弱，根本站不住，匍匐着往前爬，口里不住的呼喊让先皇后放了小公主。先皇后根本听不进去，眼里尽是痛快和狠厉，两手用力的掐着小公主的脖颈，终于，孩子的哭声没了，只剩下先皇后癫狂的笑和太后撕心裂肺的吼叫，太后不仅亲眼见着自己的孩子被掐死，还看到先皇后把她丢进湖里，这一切她都无力抵抗，终于昏死过去。”苏嬷嬷说着，抬手擦擦眼泪，声音已经哽咽的不行，“先皇赶来的时候一起都太迟了，我扶着太后进屋休息，后面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听人说，先皇后就那么狂笑还指着先皇骂，骂完居然也自己跳湖了。”
云卿终于明白了，“这事儿是发生在篱园吧。”并不是求证，是陈述的口吻。
苏嬷嬷一愣，看向她，“是，那件事之后太后昏迷了十多日，再醒来时居然失忆了，把自己有过孩子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所以那之后，篱园就变成了禁地，先皇命令所有人不得再提起任何有关篱园和当日的事情。”
云卿了然，难怪篱园会变得那么荒凉，还有在篱园见着岳帝时，他脸上的悲哀神情，他该是感到心痛和无力吧，该是在哀悼。
“事情的原委就是这样，今天是小公主的忌日，我来湖边儿祭拜她一下，是偷偷出来瞒着太后的，希望你能保守这个秘密。”苏嬷嬷看向云卿，依她对云卿的了解，她已经如实把事情说出来了，云卿是个懂事儿的，不会做让大家都为难的事情。
云卿点点头，“嬷嬷放心吧。”
苏嬷嬷道了别，云卿一个人在露烟亭坐着，看着碧波粼粼的湖面，夜晚的湖水不如变天澄亮，却更加深沉神秘，似乎可以吞没一切似的，云卿呆呆地出神。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儿。”
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体温。
欧阳凌圈上她，她依赖的把头更往他胸前贴了贴。
“怎么了？”感觉出她的异样，欧阳凌把她搂的更紧了。
云卿闷在他怀里摇摇头。
欧阳凌无奈的笑笑，把她的头捞起来，“生气我这些日子没时间陪着你？”欧阳凌知道她不是这么不懂事儿的人，只是想逗逗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