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丑时刚过,王爷便悄悄溜出帐外,到了卯时方才回来——阿恒姑娘说这兔子何来?”他当下便细细将昨日路过烤兔时候和慕容昕的对话一一道来。
宁卿面色如常,声音里面却多了几分柔和的嗔意:“吝的傻子。”
她抬头看向前方,人头涌动中,一队御林军井然有序,如同排列有序的铠甲,护卫在皇帝身边。而那耀目的人,身骑白驹,威武俊毅。
大局初定,胜负已分,慕容昕的猎物是四个皇子中第二多,但是他猎了一头狼,这便比其他人的羚羊和麋鹿看起来有分量多了。
太子猎物虽多,野兔倒是占了十之四五,看见皇帝指点猎物便有几分勉强的笑意。
偏偏老四又道:“三哥真是厉害。这围场先被撵过,也不过剩了几只野狼,这也能被他一箭射个正着。”
慕容昕便道:“实乃运气,今天专门用了父皇送我的玉带。”
说话间已经到了帐前,忽听太子异声道:“咦,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抬头,只见帐前一堆婢女仆妇神色慌乱,有人奔走有人哭泣。
皇帝猛地一勒马缰:“何事惊慌?”
两个侍卫立刻拍马前行,不一会便回来禀告:“陛下,是崔家小姐不见了。”
“不见?”皇帝声音一沉:“不见是什么意思?”
“昨夜崔小姐身体不适,早早歇下。今日崔夫人早早出去,直到方才贵妃娘娘派了御医前去问诊,这才发现崔小姐不在帐中。众人遍寻不着,崔夫人已经昏过去了。”
在守卫森严的皇家围场,竟然丢了一个娇滴滴千金小姐,负责戍卫的御林云麾将军立刻滚下马来:“臣立刻派人前去协助搜寻。”
皇帝倒是不急,道:“先派人去随行人员看看,是不是崔小姐跟了队伍出去看热闹。”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慕容恪自告奋勇请命前去,皇帝这时候倒还有心思开玩笑:“这个崔小姐对你三哥倒是青眼,你却去抢什么风头。”
慕容昕也笑起来:“父皇笑话儿臣了。这崔小姐蕙质兰心出众的模样,如何会看上儿臣这般不懂怜香惜玉的糙人。”
老四不依,太子催促道:“还是寻人要紧。”
慕容恪刚刚走了两步,眼看前面却又是一阵骚乱,紧接着两列后卫御林奔袭而至,齐齐下马:“陛下,在树林发现一具女尸。”
慕容昕面色一凛,心中升起不详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刻,便有人将裹着披风的尸体抬了过来,面上蒙着一层白布,上面已经被露水打湿,湿润的地方便晕染出斑斑点点的血迹来。
崔大人紧随其后过来,见状几乎跌下马来,他一见那地上的女尸,老泪立刻涌上眼眶,如花似玉的女儿昨夜还在御前献艺,今日竟然这般惨死。
“儿啊。”他颤抖的手触碰到那冰冷的披风,而遮面的白布显然是从某个兵士的衣襟上扯下来的。
他刚刚揭开一点,猛然一颤,那白布复又跌落下去,重新盖上崔小姐的脸。
这一回,崔大人除了悲痛更多几分咬牙切齿的哀嚎:“儿!儿啊啊啊!”
远远的苏醒过来的崔夫人知道有了发现,在侍女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走过来,一见女儿她立刻扑了上去嚎啕大哭,哭声初时歇斯,后面几乎哽咽,而随着她的动作,崔小姐面上的白布和身上的披风滑落了一点。
众人这才震惊的看见,原来崔小姐的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庞竟然被人生生化了数刀,挺翘的鼻骨更是被人横切而断。而她在披风下露出的脖颈肩膀,赫然未着寸缕。
其他随行的闺秀小姐面色惨白,有人已经摇摇欲坠,几乎从马上跌下。
几个贵妇搀扶着崔夫人,一面安慰一面提醒她:“节哀顺变。”
崔夫人几乎哭不出来了,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流下下巴。
皇帝不忍:“让她哭吧。”
此事滋事甚大,皇帝下令严查,崔小姐的尸体被停在一处营帐,先有御医和宫中年老嬷嬷查看。
宁卿立刻看了一眼霜风,对方眼中同样的震惊。
那样的时间,那样的场合。
她迅速整理好表情,快速扫视全场,如今刚刚狩猎归来,几乎所有人都在眼前,她看见几乎所有人都是震惊和不忍之色。
包括那个一向跋扈的蛮族小姐颜杯,她脸上的惊讶之色停留过久,反倒是引起了宁卿的注意。
然而,很快,她注意到了宁卿,眼中立刻显出厌恶的神色。
宁卿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其他人,阿布勒一如既往的淡然,慕容恪也静静看着那尸体和扶在上面哀嚎的母亲。
很快有了尸检结果。
嬷嬷和御医出来的时候面色不忍。
皇帝亲自坐堂听了结果。
御医沉吟片刻,缓缓道:
“崔小姐是被人先扼昏,然后捆住手脚,受尽凌辱后,再被毁了容貌,之后勒死。被害时间应该是在今日凌晨丑时以后,卯时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