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这些——全消失么？”
唐宿夜闻言终于把目光专注到她脸上，“当然。”
“那么……你经纪人在哪里？”姜伊伊故意拖延。
唐宿夜冷哼一声，“我现在没有经纪人。”
“没有？”姜伊伊问了才发现，真的没见他有迹象和什么人保持联系。“现在没有？也就是说以前有喽？是你脾气不把人家骂走了，还是名声在外没有人敢为你工作？”
“都不是。”唐宿夜表情难得正经一回，他目光低垂，“之前是有一个，不过做错事，人就不见了。”
“是你把人家骂走了吧？你就一直没有聘用新的？”
“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我的身份。”唐宿夜点点头算是应她的话，“实际上，除你以外，只有他一个人直接为我工作。而严格来说，艾柯的经营者并不是我，只是重大决策和投资金额需要我。”
“那就让那个帮你经营公司的朋友……是朋友吧？让他出面承认自己是艾柯的总裁嘛。”
“不行，他出面和我出面差不多，反而猜测更多，伯爵知道了也会插手艾柯的。”
“为什么？”
唐宿夜苦笑，“他是个英国人。”
姜伊伊按按眉心，暗笑，“果然行不通，除了他没人知道么？其实没人出面也没关系，网络上这种事，用钱很轻松可以办到的。”
“No！我要彻底解决！”唐宿夜全面否定她的提议，“事情闹大了，伯爵还是会出手的。”
“这样啊？”姜伊伊夸张地叹了口气，朝唐宿夜抛了个媚眼，“还好我这里有后悔药卖给你。”
“嗯？”唐宿夜闻言眯起眼，只疑惑地看了她一秒钟，便豁然开朗。
他旋即讪笑着走过去，单手一拉，姜伊伊尖叫一声后，在他面前转了360度。椅子戛然静止，她也不得不面对他。
“条件？”
姜伊伊挑眉，“算你识相！安静地听完我本在木老板的餐厅里要说的话，不要打断我。”
“条件！”唐宿夜就是这样，从来不具备一副求人的姿态。
“听我说完，你就明白了。”姜伊伊叹了口气，也没力气再逗他，“找个人假扮你，对外公布是艾柯的老总。而你自己，亲自出席下周的宴会，和那个你御用的李鬼亲自在拍卖会上见面，找记者拍个照，搞定！”
唐宿夜怔怔地听着，目光在姜伊伊脸上锁定了。
“嗯？”姜伊伊歪着头，左看看他，右看看他，装萌眨眨眼，“不然，你再给他个东西叫他拍卖，你以伯爵继承人的身份买了收藏，还可以上几天头条。”
唐宿夜的目光自此由呆滞变为无奈，“你的条件？”
姜伊伊依然笑得很甜，伸出一根指头，“只有一件，带我去。”
“陶冉，谢谢你雇的水军，够水平！”
姜伊伊压低声音对着微信留言。不一会儿，对方顶上来一句话——“这等水平只是我专业团队里的基本功！”后面跟里一个贼兮兮的笑脸。
“对了，伊。你现在在哪儿？前一阵子你让我带的话我带到了啊。”
“我在工作啊。”
“知道知道，秘密！我也在工作呢，改天聊。”
“见面请你喝酒。”
“我正在喝……加油！”
姜伊伊聊完便收起了手机，开始环顾四周的装璜。托唐宿夜的福，她有幸进到了自小出生长大的三花市最高档区域里最高档的酒店——盛世三花国际大酒店。
三花市算是旅游城市，一半的收入全来自蚂蚁港海滩，另一半则是这座闹中取静的南方小城，像是周围城市中的异类。记得当初这家酒店建成时，全市轰动，不是推崇而是嘲讽，都猜测是哪个傻瓜在这里投资建酒店，是落地赔钱的亏本买卖。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入住率不高的盛世三花不知凭什么条件，第二年竟升格成六星级酒店。
当然了，99%的三花市本地人并没有进去过，本地人也并不关心究竟是哪些有钱没出花的人来支持这家酒店的生意。
现在姜伊伊知道了！
就是这种无聊至极的所谓的高级宴会。打着慈善拍卖的名义，但过程只维持了不到半小时，就把几件看上去脏兮兮的，不知哪个盗墓贼挖出来的大小物件从本就不菲的价格上哄抬的更高，又被几个看上去傻得令人同情的慈善人士买走收藏。
唉，她真想告诉下面厅堂里的所有人，想要这种东西可以去唐宿夜的11号别墅，应有尽有，货真价实。而且——免费！
姜伊伊现在正坐在一间富丽堂皇的会客厅里，手里拿着一个大号牛皮纸信封，里面薄薄的几页纸，她已经看完第五遍了。
砰！啪！
泄愤一样把手机和信封一起丢到棕色的厚羊毛地毯上，发出闷响的同时，电话亮起一条短信，但姜伊伊没有注意到。
到头来，她得到的仍然只是冷冰冰的调查资料！
姜伊伊颓丧地躺下，踢掉了脚上黑色五寸高跟鞋。半躺在祖母绿镶银线的美人榻上，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同样是中国古典风格的天花板发呆。脑子里环绕着几乎背下来的内容——
1980年出生于英国小镇一家名叫圣马可的私人医院，现已倒闭，相关人员大都过世，信息资料无从查起。
1995年，唐宿夜十五岁，生了一场重病。康复期间经常从医院失踪。同期，有警察带来他在贫民区参与社会黑社会械斗的照片。
1996年，出院。家人的描述：他答应过别人的事常会忘记，和别人相处困难更大。
1997年，17岁。毛遂自荐去一家电台试音，自组乐队被采用，离开城堡。
1998年，18岁。女朋友Lily描述：他记忆力常常不好。前一天和她发生过关系，第二天也会说不记得了。甚至身上有严重的伤口，也常会忘记，随意就碰，痛了以后又对自己的旧伤感到很惊讶。情绪也常会有变化，偶然有时都不认识他了，脸色很不好看，对人忽冷忽热的。
姜伊伊猛地坐起来，她仿佛从资料中一遍又一遍地看到Tuss在介入唐宿夜的生活，连他周围的人都察觉到了，唐宿夜却好象什么也不知道？！
笃！笃！笃！
包有真皮的会客室门发出特殊的敲门声，“伊，你在里面吗？”
“……在！”
迟疑了一下，姜伊伊把牛皮纸袋折叠的几下装进随手包里。包包很小，是和衣服配套的，让她有点怀念自己的帆布双肩旅行包。
唐宿夜应声推门而入，日光灯下他的一身黑西装泛着银光，黑衬衣搭配深色系条纹领带，衬得他气色也不那么苍白了。
他没有拿拐杖，是出门前临时决定的，她也没有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