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刚想招呼一声,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定睛仔细一看,才发现来出来的人并不是念声。
挂蟾脸上透着无奈,她硬着头皮走到了胤祥跟前,行礼道:“给十三阿哥请安,十三阿哥吉祥。”
胤祥见来人不是念声,直接就转过了头去,看也不看挂蟾的问道:“你是何人?念声呢?”
挂蟾尬尴极了,但又不敢不答话,只能小心翼翼的说:“回十三爷的话,我家小姐没……没出来。”
“念声她可是病了?”胤祥听了转过头来,急切的问道。
“没有。我家小姐无恙。”挂蟾按着念声说的话,一字不错的回答着。
没病?胤祥微微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了挂蟾一番,才继续问道:“既然无恙,为什么她不出来见我?”眉宇间自是一派不威自怒。
挂蟾实在是被胤祥的气势压的有些慌了神,又冲胤祥福了一福才略镇定了些,“我家小姐说,男女授受不亲,十三阿哥贵为你皇子,更不应该做这种在后门与女子私会的事情,传出去只怕与您的清誉有损。”挂蟾按着念声嘱咐的只是背诵这字句,丝毫不敢带有任何情绪。
胤祥听完这一番话,脸色已经变的阴沉,不过他还不至于对着一个小小的婢女发脾气,只是沉了声色说:“去叫你家小姐出来,我有话和她说。”
挂蟾站着没动,也没出声。
“有些话我和你说不着,你去叫她出来。”胤祥看了一眼挂蟾,有些意外的说。
挂蟾沉了沉气息,“十三阿哥,我家小姐要说的,刚才奴婢都转达过了。”言下之意是不论胤祥说什么,念声都不会出来。“其余的,还请十三阿哥不要为难奴婢。”
“为难?”胤祥的脸上阴郁更甚,“她说男女授受不亲?那之前我们之间书信不断算什么?你家小姐如此在意名节清誉,那昨日大雨之下,她还策马去市集做什么?”胤祥连声问道,“爷不为难你,你只把这些话带回去给她听,她听完若是还不肯出来见我,我自会离去。”
挂蟾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劝道:“十三爷,您这是何必呢?您是聪明人,应该听得出奴婢刚才那番话里的意思。既然我家小姐心意如此,您这般苦苦相逼究竟是为难我们小姐,还是为难的您自己呢?”
念声在墙内听见挂蟾的话,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自己千叮万嘱的让挂蟾一定不要多言,谁知她到了紧要关头居然心软起来了。
念声用过午膳后就告诉挂蟾让她替自己来赴约,挂蟾起初不肯,但最后还是架不住念声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外涌,才咬牙答应了的。
“小姐,你们两个明明就都喜欢彼此,为什么您就不能……”挂蟾怎么都想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问题,明明上元节后感情日渐升温的两个人,怎么能说断就断了呢?
念声没作答,有些话她宁愿藏着心里,不说出来也许会被很多人误解,但说出来了,也就不可能让胤祥死心了。
但是念声没料到自己百密一疏,算漏了挂蟾的心思。
胤祥听完挂蟾的话,连呼吸都变的沉重起来。“她的心意?她的心意让她自己出来和我说清楚!她写信去问‘云中谁寄锦书来’,我今天便是亲自来答她这句话的,她若是听完还是执意如此。那只要她兆佳念声一句话,我胤祥今后就再也不纠缠她了。”
虽然胤祥的脸上难看极了,但此刻挂蟾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子却觉得他很可怜,甚至觉得自家小姐太过分了。
挂蟾知道念声此刻正在一墙之隔的院内听着这外面的话,她有心帮一帮胤祥,想试试能不能把自家小姐给逼出来。
可挂蟾这边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听见院内念声的声音冷冷的从院子里传了出来,“十三爷应该明白时过境迁的道理,过去种种都已过去,于今日已无意义。今时不同往日,此刻不比方才,世间万物一息一瞬都在变,更何况是人?”
胤祥听见念声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即大声道:“既然你已经这样想了,为何不能当面说给我?”
念声要是能把这狠心的话面对面的说给胤祥,也就不用让挂蟾替自己出去了。听了胤祥的话,念声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接腔,只好强撑着说:“已然都如此了,又何必再见呢?徒增烦恼与彼此皆无益。”
“决定了的事情,还会有什么烦恼?”胤祥步步紧逼,“不过是在今天做个了断罢了。怎么?你是怕面对我吗?”
“十三爷多心了。”念声说完这句话,就泛起了哽咽,再也说不出什么来,自己死死捂住了嘴,怎么也不能让胤祥听见一丝自己的动摇。
胤祥没在意念声的讽刺,如果他真的已不可能挽回念声,那今天他无论如何也要再见念声一面,要她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拒绝的话,也就算是让自己死心了。“是我多心,还是你藏情,我们当面说个清楚。”胤祥说着就要去推那扇虚掩的后门。
挂蟾没想到十三阿哥会如此大胆,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十三爷您!”
就是这一声无意间给了念声一个提示,念声提起裙摆,不顾一切的往自己小院跑去。
等着胤祥推开后门的时候,正看见念声消逝在拐角处的裙角,刚想追上去,却被挂蟾在前面给拦了下来。
“十三爷,您不能进去!”胤祥一时昏了头的莽撞激起了挂蟾对自家小姐的保护之心,“十三爷,奴婢知道您惦记我家小姐,但是今天您要是真冲进去了。奴婢敢担保,我家小姐就真的是再也不会见您了。”
“可是......”
挂蟾想也不想的就跪在了胤祥勉强,“十三爷,实话和您说,我们小姐她心里苦,她也有她的不得已。您要是真的喜欢她,何不跟皇上求了我们小姐去,堂堂正正的在一处?您再这样,只怕她连自处的余地都没有了。”说着挂蟾的眼泪就下来了,虽然念声没有和自己说太多,但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她都看在眼里,心里总大概是有数的。
“可是她怎么就不能和我说呢?”胤祥的嗓子都哑了,他不甘心!近两个月的鸿雁传书,笔触间的亲昵早就让人觉得他们心意相通,可为什么自己一回来就什么都变了?就连想和她求个明白都这么难吗?
海亮起先站的远,不知道这边是怎么了,这会儿一回头,发现自己主子进了人家家后院了,生怕胤祥吃亏,就急忙也跟了进来。
海亮一进来正听见挂蟾的话,再一看自家主子的脸色,不由得急了起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呵斥道:“我说你们怎么回事?我们爷纡尊降贵的来了,你们主子不出来说话就算了,让你这么个小丫鬟挡驾算是怎么回事?”
让海亮这一搅合,胤祥反倒是清醒些许,深知自己现在这样站在马尔汉府里已经很是失礼,一抬手止住了海亮的话,转手虚扶了一下跪在地上的挂蟾,“你起来吧。是我们主仆莽撞了。”
挂蟾哪敢让胤祥扶,躲了一下,谢过胤祥就自己起身退到一旁去了。
胤祥想了想,才略有迟疑的开口道:“替我转告你家小姐,她若是肯见我了,随时让关柱带信给我,我等着她。”
挂蟾点了点头,没做声。
“今天得罪了。如果有人问起,你照实说便是,如果有人为难她,你只管让那人来找我。”胤祥有点不放心,怕念声会被为难。
挂蟾冲胤祥福了福身,“奴婢都记下了,十三阿哥的话奴婢会转告我家小姐。请十三阿哥......”
“我们这就走。”胤祥歉然的勉强笑了笑,迈步走了出去。
海亮看了一眼胤祥,凑近挂蟾身边小声说了句:“以后多帮我们爷说说好话,有你好处。”就匆匆忙忙追胤祥去了。
挂蟾看着这一队的人走远了,才关好后门回小院去。
念声坐在花厅里,神色已恢复了正常,见挂蟾回来,只问了她有没有事,别的什么都没提。
挂蟾几次想和念声提胤祥的话,却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不但是这天,连着以后的好几天,挂蟾也好,关柱也罢,就连马尔汉夫人都没机会能在念声面前提起十三阿哥这个人来。
三月二十七这一天是马尔汉夫人三十九岁的生辰,虽说是早早就做了准备的,但临近正日子的这一段时间,马尔汉府里上下还是忙的不可开交。
马尔汉大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借给夫人做寿宴请同僚,拉拢关系的好机会,于是也提前几天就挨个送了帖子,请人倒时候过府喝酒。
碍着胤禛,胤祥都在兵部当差,胤祥更是因为此次南巡行事得利被康熙数次褒奖,一时大有炙手可热之势,马尔汉少不得也给这兄弟俩上了帖子。
但马尔汉的小算盘打的很明白,依着胤禛的性子和他以往的做派,这种场合最多是送份礼就得了,根本不会来。至于胤祥吗,在马尔汉大人眼里十三阿哥一贯是跟着四贝勒的,胤禛不来,他也就不会来了。所以给这二人送帖子,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
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