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亮自顾自的在胤祥耳朵旁边叫唤着,“念声小姐,打今儿起就是您的福晋了!喝过合卺酒,您就可以和福晋入洞房了。”
也不知道是念声的名字还是入洞房这件事,总归海亮的话最终唤起了胤祥的神志。尽管脚下连站都站不稳了,胤祥还是让海亮抓紧的把自己送到洞房去。“对!福晋!这是正事儿!赶紧的。不让福晋等急了。”胤祥一面口齿不清的催促着,一面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无奈于今晚的拼命十三郎喝的实在有点多,等着海亮把胤祥连拖带拽的送到洞房门口的时候,伺候合卺酒的贵族福晋们已经等的都不耐烦了。
当孟佳氏看见醉醺醺的十三贝勒迈着和自己丈夫当年相似步子一步步走近洞房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一笑其他人也纷纷撑不住的笑了起来。
裕亲王福晋作为主事,先众人一步向胤祥问了安。“十三爷大喜。”
胤祥微微一愣,还是海亮在他耳边提醒过,他才赶忙笑了说,“三嫂辛苦了。今晚有劳三嫂了。”
“贝勒爷客气了。”孟佳氏侧身让出路来,“贝勒爷快请进吧。新福晋等您许久了,要是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胤祥面上讪笑着跟着孟佳氏要往洞房里头走,一旁的海亮却停下了脚步。“你怎么不走了?”胤祥的手还搭在海亮的肩膀上,见他不动了,不免有些奇怪。
海亮躬了躬身,小声说,“爷,这门内就是洞房了,奴才不能进去……”
胤祥恍惚记得礼部的人说过的规矩里有这么个说法,不过他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哦。那爷自己进去。”说着松开了海亮,自己抬腿就要跨过门槛往里走。谁知道酒喝多了眼睛看东西发飘,腿伸出去也没了远近,脚尖堪堪就踢在了门槛上,可上半身已经探进了门内,弄的人还没进门就先让门槛给狠狠的绊了一下。要不是胤祥身上有些功夫底子,几个踉跄之后总算扶着桌边站住了,只怕新郎官一进门就先要行“五体投地”大礼了。
里屋念声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少不得推了挂蟾出去看看。
挂蟾打里面一出来,就看见新郎官正扶着桌边晃悠,旁边站的执事福晋一个个都笑的前仰后合的,唬她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愣了下神儿居然就匆匆退了回去。
念声已经盖好了盖头,只听得见挂蟾略显慌乱的脚步声,“怎么了?贝勒爷人呢?”
“小姐,贝勒喝多了……”挂蟾实在找不出什么更好的词了,只好实话实话,“贝勒爷好像是连路都走不稳了,奴婢出去的时候,他扶着桌子才没摔在地上。奴婢……”
“那你还进来干吗?还不赶紧出去扶好了他?”念声一听就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急忙打断了挂蟾的话。“你刚刚还姑爷姑爷的叫他,现在就把姑爷一个人扔外头不管了?”
挂蟾这才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就赶忙又出去了。
可胤祥并不领情,他一把挥开了要过来搀扶自己的挂蟾,“爷没事儿,别让你们家小姐担心。你看,爷自己能走进去。”嘴里嘟囔着就接着往里走。
念声在里头听见了,忍不住皱起眉头苦笑。
不过也不知道胤祥用了什么法子,他自打进了里屋的门之后,步子确实稳健了不少,要不是那略有涣散的眼神,还真看不太的出来他像是喝了很多酒,刚刚还差点把自己摔倒的人。
裕亲王福晋见新郎官好歹能自己站的住,也就不敢再耽搁,当即张罗着侍奉合卺酒的福晋们都忙活起来,伺候着一对新人揭盖头,和交杯酒,用合卺宴。
因为心里惦记着孟佳氏说过的裕亲王保泰挑盖头时的糗事,念声心里多少也不免有些发虚,手里也捏了把汗。
好在胤祥握着撑杆的手是极稳的,就和他平日里握弓一样,挑起盖头时也是缓缓的,像是生怕会吓到念声似的。
正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等最后一个福晋端子孙饽饽上了,让新人用了,讨个口彩,今晚的合卺礼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这子孙饽饽是以栗子、花生、红枣等为馅,煮得半生不熟,专门端给新娘子吃的。新娘子咬一口,众人便问一句:“生不生。”新娘答:“生。”就算礼成。寓意新人“早立子”,也有子孙兴旺的意思。
等着子孙饽饽端上来,裕亲王福晋亲手接了,端到了念声面前,笑着向她点了点头,“请福晋用子孙饽饽。”
念声怎么会不知道这里头的用意,微微红了脸,伸手便要去拿条盘里的筷子。
谁知道胤祥手比念声快,先一步拿了筷子在自己手里,夹起一只子孙饽饽就送到了念声嘴边。
惹得在场的福晋们不少人都低头偷笑起来。
念声也忍不住蹙了下眉,低声嗔了一句:“你干什么?”
“你快吃吧。”胤祥说着把筷子又往念声嘴边递了递,“一晚上了,就这个是个正经吃食。你快吃吧,爷不跟你抢。”
这话说的念声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却又拿胤祥没脾气,只好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
胤祥正纳闷念声怎么只吃了那么一小口的时候,就听见裕亲王福晋问了一句:“生不生?”
“生。”念声脸上红成一片,用极低的声音回答了一句。
“啊?”胤祥一听是生的,夹着念声咬过的大半个饽饽就塞进了嘴里,还没嚼两口,就全吐了出来。“生的呀!”
这一句说的刚才没笑的福晋们也都跟着笑弯了腰。
念声更是连脖子都红了,抢过了胤祥手里的筷子放回条盘里,捂上他还要再说话的嘴,低声道,“你喝多了,快别说话了。”然后也顾不得自己还捂着皇子的嘴,就扯出一个笑容看了裕亲王福晋道,“今天真是有劳福晋了。诸位也都辛苦一日了,快回府休息吧。改日再请了几位过来,念声定然好好答谢。”
在场的福晋们都是过来人,可也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小夫妻,听见念声这样讲了,便各自又说了几句道喜的话,就陆续退了出去。
挂蟾送来福晋们出去,再回来的时候,之间自家小姐和十三贝勒还是刚才样子坐着,谁也没动。“小姐,奴婢去打水来伺候您和贝勒爷歇息吧?”
念声仍旧捂着胤祥的嘴,点头道,“嗯,去吧。让海亮也进来,伺候贝勒爷更衣。”
胤祥一听念声这样说,忙抬手拉开了她盖在自己嘴上的手,大声对端了水盆要出去的挂蟾说:“你去歇着吧,让海亮把水送进来就行了。”
挂蟾少不得停下步子,看了看自家小姐。
念声也有些迟疑的扭头打量了一眼胤祥,不明白他怎么这样说。
“海亮送了水进来就会出去的。”胤祥解释道。
“那谁伺候你洗漱啊?”念声问道。
“谁说爷要洗漱了?海亮是打水给你用的。爷都累了一天了,哪儿还有力气洗漱啊?”胤祥一边认真的解释着,一边已经仰面躺在了床上。“爷不习惯丫头们伺候,挂蟾要是不出去,爷连衣服都没法换。”
念声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笑着吩咐挂蟾,“就按贝勒爷说的做吧。你早点去歇着,明早还要进宫请安呢。”
挂蟾冲自家小姐做了个鬼脸,应声就拿着脸盆出去了。
念声由着胤祥赖在床上,自己起身活动了一下早就坐的僵硬的身体,挪着步子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摘下金冠,对着镜子把头上身上的零碎物件一样样的摘下来,摆放好,明早再用的时候不至于太过慌乱,找不到东西。
不多一会儿,海亮就端着脸盆,带着两个提了冷水和热水的小太监进来。
看见念声在卸妆,海亮赶紧冲她行了个礼,笑着说,“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大喜。”
念声一边摘着耳边的耳坠,一边侧过身来笑道,“就你会说话!今儿你也辛苦一天了,快下去歇着吧。等明儿个从宫里回来,我在好好赏你。”
海亮闻言又打了个千儿,没出声,只是冲床上的胤祥努了努嘴。
念声会意,“贝勒爷说他累了,不洗漱了。”
海亮这才带着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念声等着把头发拆开,外头大衣裳都脱了,只穿了寝衣就要去上门,忽然又想起屋里还有胤祥,便随手抓起礼服的袍子给自己套上,才去上门。
念声关好门,一回头正对上胤祥炯炯有神的眸子,“你不是歇下了吗?”念声没想到他还会坐起来。
胤祥没言语。
念声也没说话,只是挽了袖子去脸盆边擦洗。
热腾腾的手巾捂在脸上,这一天的疲惫好像都缓解下来了,念声正享受着这难得松快,突然就觉两只有力的大手环上了自己的腰,才一愣神儿,整个人就被向后带了过去。就在念声终于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出声来的同时,她感觉自己的后背撞上了一堵温暖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