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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铁爪悲歌

灰发静静地站着,仿佛身体被冻僵了,他的视线落在了几米开外的黑影身上。铁爪,这个猫族世界里闻名遐迩的大英雄,这个他最崇拜的战神,现在自己竟然要跟他进行一场殊死搏斗,真是命运弄人。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下相见,灰发一定会扑到铁爪面前,大声地诉说自己对他的敬仰之情,可是现在灰发只能摆出战斗的架势。

“铁爪,你别像束柳那样磨叽,直接使杀招!”流烟残忍地说,“速战速决!”

“哼,铁爪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黑哨子哼道。

“黑哨子你等着,等一切结束了,我再来收拾你。”

“来就来,谁怕谁啊?”黑哨子不以为然。

面对铁爪,小猫们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不安,他们曾不止一次地听族里的老猫们讲过铁爪的英雄事迹。老猫们说,无敌战爪一出,必要染上鲜血。老猫们说,铁爪靠着一只战爪打败了二十几只高大壮硕的成年猫,曾经······

“我已经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铁爪的声音里带着嗜血的兴奋,“你们是要一个个地来,还是一起上?”

小猫们面面相觑,不管是单枪匹马,还是一拥而上,他们都没有生还的可能。不是吗?

“铁爪,你真的要对几只小莫克下毒手吗?”雾光大师脱口而出,“他们是逼不得已才闯入神木林的,你······”

“雾光,这是我跟几只小猫之间的较量,不用你多嘴。”铁爪不怒自威,“黑哨子说得没错,你现在就是一只聒噪的老猫。”

雾光大师闭了嘴,只是一双老眼里还带着疑惑,不应该啊,他认识的铁爪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怎么会为难几只小猫?还是他已经变了?

“让我先去会会他吧。”灰发率先出列。现在的铁爪只是一团黑影,并没有露出实体来,灰发想先去探个究竟。

“让我去。”碎叶抢先一步,窜到了铁爪面前。

“大姐!”夜魅不无担忧地发出一声惊呼。

“放心。”碎叶低低地说了一句。她的身子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一只爪子往前伸,长长的爪尖竭力张开来。

铁爪一动不动,或许对于他而言,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小猫们也只是闹场的小丑,他无聊时的玩物。

碎叶这一跃只用了平常两三分的力道,在接近铁爪时,她的速度逐渐减慢。

雾光大师见状,似乎明白了碎叶要做什么,他的眼中现出几丝佩服和赞赏。

碎叶的身子接触到了地面,堪堪停了下来,此时她也接触到了铁爪的身躯,不过也仅仅是一小段指尖伸进了那团黑影之中。

随着哗的一声异响,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如蛇一般爬上了碎叶的指尖。她赶紧把爪子抽出,那爪尖却着了火。一小团深蓝色的火焰在碎叶的指尖上燃烧着,颜色十分诡异。

碎叶赶紧猛烈地摇晃着爪子,想利用风的力量把那一小簇火苗熄灭,然而那火焰却没有被甩灭,很快便烧到了她的爪子。

“啊!”火烧火燎的疼痛让碎叶禁不住哀嚎起来。这火仿佛一下烧到了她的骨髓深处,痛不欲生。

“碎叶!”

“大姐!”

“大姐!”

灰发、昌黎和夜魅赶紧扑了上去,灰发用身躯压住了碎叶燃烧着的爪子,心急之下,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几只小猫手忙脚乱地扑灭了火焰。幸好他们反应够快,碎叶的爪子才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漂亮的长毛都被烧掉了,皮肤也黑乎乎的,看上去像一块黑炭。

“哈哈哈,烧烤猫爪!”流烟恶毒地说,“不知道味道怎么样。碎叶你还算漂亮,这下毁容了吧?以后可没有公猫喜欢你了!”

“哼,丑八怪,你大可放心,我大姐很受欢迎的。”昌黎大声说,“她跟你可不一样。”

“臭小子!”流烟冲铁爪吼道,“把这混蛋的嘴巴给我堵起来!”

铁爪如同黑色鬼魅一般靠近了昌黎。昌黎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嘴里说道:“铁爪,你可是大英雄,你怎么能听这丑八怪的话呢?”

“还真是多嘴,看来不给你一个教训,你永远不知道闭嘴!”铁爪凶狠地说。

“你要干什么?”铁爪凶残的语气让昌黎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铁爪没有吭声,身子一晃,一小团漩涡状的气流呼地从他口中飞了出来,气流的速度很快,直直地扑向昌黎,昌黎根本来不及闪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气流击中自己的脑袋。

确切地来说,不是脑袋,而是嘴巴。昌黎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那气流却顺势灌进了他张开的嘴里。刺骨的寒意在昌黎的口腔里四下蔓延。

“这是什么······”昌黎的舌头很冷,声音哆哆嗦嗦。

“让你闭嘴的东西。”铁爪讥笑道,“你还没资格跟我说话,所以闭嘴吧!”

“呜”昌黎只来得及惊呼一下,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的舌头已经被寒气完全冻僵了,成了一块僵硬而沉重的肉块。他迟钝地张开嘴,一股股淡蓝色的寒气便呼呼地冒了出来。

“昌黎!”灰发走近了昌黎,“你没事吧?”

“呼”寒气吹向了灰发,灰发的胡子上立刻结了冰。

昌黎惊恐地望往后退着,脑袋不甚灵活地摇动着,眼底的意思很明显:大哥,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

“可恶!铁爪,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没想到你就是个欺负弱小的混蛋!”灰发失望透了,“我跟你拼了!”

灰发知道,他们几个根本打不过铁爪,这是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斗。可是铁爪先烧了大姐碎叶的爪子,现在又用魔法冻住了昌黎的嘴,这些残忍的手段一定让他们痛不欲生。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给他们一个痛快的呢!

灰发如离弦的箭一般朝铁爪扑过去。

铁爪狞笑道:“还真是不知死活。也罢,就跟你玩玩吧!”

“呼”就在灰发的爪子即将接触到铁爪的时候,铁爪身体灵巧地一闪,飘浮在了空中。灰发扑了个空,他抬起头看着飘浮的黑影,眼里全是愤恨。

“铁爪,你休想跑!”灰发一跃而起,冲着铁爪凶狠地张大了嘴巴。那龇牙咧嘴的架势,就像是要把铁爪吞掉一般。

铁爪也不急,不紧不慢地在空中飘浮着,后退了一段距离后缓缓着地,那姿态别提有多从容了。灰发扑了个空,身上每一个细胞都被愤怒点燃了,全身的毛都立了起来。

“灰发,别冲动!”碎叶大声说。

“不,我看到的不是真的!”雾光大师摇摇头,“这个残忍的家伙,他怎么会是铁爪呢?”

冰月很是不安地问:“大师,哥哥姐姐们会死吗?这个黑影好厉害!”

“他的确厉害。”雾光大师也不管冰月是否听得懂,自顾自地说,“生前,他是拥有无敌战爪的大英雄,而死后成为了幽魂的他更是厉害。一般的幽魂都只能幻化出火焰、气流、寒冰等基础魔法的其中一种,其中以寒冰和烈火最为厉害。没想到他却能同时使用寒冰和烈火发动攻击。太可怕了,铁爪,我的老朋友,多年不见,你真是让我失望。以前我们一起打败了很多猫,你总是会对那些老弱病残手下留情。可现在你却毫不客气地对付几只小猫······”

“铁爪,用魔法进行攻击算什么?”夜魅大喊,“我不服,有本事露出你的实体来,我们真正较量一番!”

“实体?”流烟嗤笑道,“你们几个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跟我们提条件?铁爪,快把他们都解决了!”

“小家伙,你声音挺大!”铁爪看了流烟一眼,飘向了夜魅。

夜魅有些怕,想躲开,但骨子里的骄傲却不允许她后退。她昂首挺胸地望着黑影,尽量不让自己心里的不安暴露出来。

“不过看你的身板,你还是只小幼崽吧?”铁爪打量着夜魅,虽然他没有显露出实体来,但那种无形的眼神还是刺得夜魅遍体生寒,“你额上的花纹很有意思。,这样吧,让我给它染上一点颜色,一定会更‘好看’!”

“夜魅,小心!”碎叶惊叫道。

“铁爪,你的对手是我!”灰发怒火中烧地吼道。

“哼!”铁爪冷笑一声。一团深蓝色的火焰从黑影里钻了出来,呼地向夜魅冲去。夜魅见识过这蓝火的厉害,连忙侧身躲避,可是那火苗却像长了眼睛一般,竟然紧追着她不放。

“别过来!”夜魅怕了,迈开步子奔跑起来,而那团火苗也紧追不舍。

“夜魅,别怕!”灰发身姿矫健地朝夜魅奔来,用身子挡住了蓝色的火苗。蓝色的火苗猝不及防地撞上了灰发这个突然出现的“障碍”,正好打在灰发的额头,那里的毛当即就着火了。

此刻灰发也体会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感,那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灰发伸出爪子,拿厚重的脚掌拍打额上的毛。而夜魅也转身,惊慌地用爪子扑打大哥额上的火苗。刚才碎叶的爪子燃烧时,他们便是用这样的法子来灭火。可现在这法子似乎不管用了。火苗迅速地蔓延着,而夜魅的爪子也遭了殃。

“糟糕!”碎叶大惊,而昌黎则迅速朝灰发他们跑去。此时寒冰已经蔓延到了他的整个脑袋,他的嘴巴冻僵了,脸也僵掉了,胡须上挂着一层薄薄的白霜。他有预感,再过不久,他整个身体都会僵掉的,不过现在他的肢体还算活动自如。

“呼呼!”昌黎嘴里的寒气不断地冒出来,扑向灰发和夜魅两个。刺骨的寒气和火焰相遇,一冷一热,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相互抵消。终于,骇人的火焰被扑灭了,而且昌黎嘴里的寒气也消融了大半,至少可以说话了。可是灰发脸上的毛已经被烧掉了大半,而夜魅的爪尖都烧焦了。

“真没意思,你们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铁爪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只知道躲。”

“铁爪,快杀了他们!”流烟得意地叫嚣道。

“放心吧。”铁爪转头不屑地瞥了流烟一眼,再次面向小猫们说,“好了,是时候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无敌战爪了!”

无敌战爪?小猫们浑身一凛。历史上,每一次无敌战爪的出现都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雾光大师曾说过,不染上鲜血,无敌战爪便不会收回。这次无敌战爪要染上的,怕是他们几个的鲜血吧!

“不,不要伤害我哥哥姐姐们。”冰月想扑过去没,却被雾光大师摁住了。

“别过去,冰月。”雾光大师的声音充满了忧虑,“危险!别过去!还没有到最后一刻,或许会有转机。”

“你们都过来。”面对死亡,碎叶很平静,“咱们是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即使死也要死在一起。”

“大姐!”

灰发、昌黎和夜魅围拢过来,四只小猫齐刷刷地站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小莫克们,你们怎么全都这幅表情?不怕死吗?这一点挺值得佩服的,来来来,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今天真的死在了我手上,你们会后悔吗?”一只巨大的足有一只猫头那么大的爪子从黑影里缓缓地探了出来,“后悔闯入这神木林吗?后悔接受了神木林的挑战吗?”

无敌战爪!这就是无敌战爪!灰发的整个心神都被无敌战爪所吸引了硕大的金色战爪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是用金属铸造而成的,流露着唯我独尊的霸气。

死亡就在眼前,虽然不知道铁爪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但灰发他们还是回答了。

“不后悔。”碎叶用坚定的声音说,“我们不后悔!”

“无敌战爪啊!”灰发忽然豪迈地大笑道,“能死在无敌战爪的攻击下,我心满意足。”

“小子,溜须拍马在铁爪面前可不好使。”流烟冷笑道。

“我大哥可不像你那么无耻!”冰月使劲挥舞了一下前爪。

“你这个小崽子!”流烟气急败坏地吼着,径直朝冰月扑了过来。

“住手”碎叶撕心裂肺地叫起来。

突然,眼前的一幕让她张大嘴巴愣在了原地流烟的那团彩色流光被挡住了,被那只硕大的金色战爪挡住了。铁爪无视流烟的愤怒,冷冷地说:“这是我的对手,在我战死之前,谁都别想碰!”

流烟对铁爪也心存忌惮,她也不敢对铁爪出言不逊,只好灰溜溜地让开了。她只是心有不甘地瞪了冰月一眼:“等着瞧吧,铁爪会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拧断你们的脖子。”

“铁爪,快开始吧!”流烟冷冷地说。

铁爪不答话,只是身体一闪,就朝最前面的灰发飘来。灰发一愣,还没看清对方的动作时,铁爪已经飘到了自己的跟前。那巨大的战爪往前一探,泛着金属光泽的爪尖便深深地刺向了他的躯体。灰发下意识地后退,依然避不开这快如闪电的一击。铁爪的战爪猛然收回,灰发的下腹便留下了几个小小的血洞。钻心的疼痛让灰发冷汗直冒,他勉强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去。铁爪深沉地一笑,身子一动,似乎还要继续发动攻击。

“灰发!”碎叶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受伤的灰发。

铁爪一声冷笑,战爪一收,一个变向,竟从侧面划上了碎叶的腰部。哧啦一声,两道深可见骨的划伤出现在了碎叶的身上,殷红的血顺着伤口不断地滑落。

“碎叶!”灰发踉跄着朝碎叶走去,没想到自己的前腿却绞在了一起,摔倒在地,这下把受伤的碎叶也给跘倒了。两只小猫的鲜血把他们身下的蓝色火焰草都染红了。

“呼!”铁爪吹了口气,将战爪上沾着的灰毛吹落。

“啊,我跟你拼了!”昌黎愤怒地扑过来,他的身子有意识地缩成一团,像铁球一样朝铁爪砸过来。

铁爪不慌不忙地抬起了战爪,脸上带着轻蔑的笑。

“哐”一声可怕的巨响,昌黎已经僵硬的脑袋撞上了铁爪的战爪上。昌黎觉得眼前直冒金星,剧烈的疼痛感和麻木感同时向他袭来,他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可怜的昌黎,他本以为冻僵的脑袋已经失去了痛觉,没想到这一撞还是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天旋地转。

“二哥!”夜魅急得要哭了,现在的昌黎头破血流,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三招,铁爪只用了三招便相继解决了灰发、碎叶和昌黎。无敌战爪或刺、或切、或击打,没有虚发,招招致命!

“哈哈哈,铁爪,干得好!”流烟忍不住笑起来,“就是这样,速战速决!”

“大哥,大姐,二哥!”看着身受重伤的哥哥姐姐们,夜魅泪流满面,冰月完全呆掉了,甚至忘了哭泣。

“怎么会这样?”在冰月的心目中,大哥大姐是厉害的超级英雄,可刚才他们还没出招,就被那个黑影打趴下了。

雾光大师叹息道:“我以为自己了解铁爪,我以为他不会助纣为虐。现在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灰发!”铁爪居高临下地看着灰发,冷冷地说,“刚才你可看清了?我的战爪如何?”

难耐的剧痛差点让灰发痛晕过去,他的爪尖死死地抠在地里,才让自己勉强保持着清醒。他艰难地张嘴道:“无敌战爪,着实厉害!”但是他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却带着浓浓的羡慕和失望,他喘了口气说,“铁爪,你知道吗?我从小便想成为一个像您这样伟大的武士,希望晋级时能在圣石前向猫族祖先们许愿,也拥有一个您这样的无敌的战爪。可现在······呵呵,这个心愿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了。”

铁爪微微地愣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灰发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来到夜魅这边,声音里多了几分慈爱:“小不点,我想起来了。你是叫夜魅吧?应该成年了,怎么还这么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要杀要剐随你,不用废话!”夜魅没好气地说。

“你不出招吗?”铁爪朝夜魅伸出了战爪,仿佛是在挑衅,“就这样站着任我处死?莫克就是这么教你的?”

“不许你侮辱我父王!”夜魅发疯似的咆哮起来,她也勇敢地亮出了自己的利爪。在铁爪的金色战爪面前,夜魅的爪子弱得可笑,但灰发、碎叶和昌黎没有一个发笑,而是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小妹妹,望着她这次以卵击石的攻击。夜魅的这次攻击即使连铁爪的身体都碰不到,她也展现了自己的勇气和尊严。

“一切就要结束了!”流烟得意洋洋。雾光大师的眼里闪过深深的绝望,铁爪真的要对小猫们下毒手吗?没错,在几十年的岁月里,他已经变了,完全变了······

毫无意外,无敌战爪探向了夜魅的腰侧,战爪一刺,再一收,夜魅的腰间便出现了一道狰狞的伤口。夜魅倒在地上,但她没有一声呻吟,而是恶狠狠地瞪着铁爪,像是要用眼光把铁爪杀死。

“不许你伤害我妹妹!”灰发大吼一声,他的声音在颤抖,带着浓浓的悲哀。在大家震惊的目光中,重伤的灰发竟然缓缓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铁爪。

“哟,还没死啊?”铁爪冷笑道,“没想到你的生命力还挺顽强。”

灰发一步步坚定地迈向铁爪,他很痛,痛得就要昏过去了,可是他不能就这样昏过去。他们几个的性命危在旦夕,可铁爪却毫发无伤。雾光大师说过,在使用强悍的杀招时,幽魂的实体会显露出来,现在的铁爪把他们几个打得落花流水,他一定很得意,他一定会放松警惕。

灰发死死地盯着铁爪,他仿佛在那黑色影子里看到了一个隐约的剪影,一只大猫的剪影。但他也很清楚,那可能只是幻觉,铁爪对付他们根本用不着显露实体。怎么让他显露出实体呢?灰发的脑子高速地运转起来······

对了,灰发眼前一亮,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铁爪,我还以为你是大英雄呢,没想到只会欺负弱小。我怎么会崇拜你这种猫?你现在这种连身体都没有的鬼样子真好笑!”

“臭小子,闭嘴!”铁爪果然被灰发激怒了,再次扬起了无敌铁爪,强烈的愤怒似乎让他的战爪燃烧起来,战爪上跳动着蓝色的火焰,看上去非常可怕。这时灰发惊喜地发现黑色的幽魂内出现了实体。看样子铁爪上钩了,自己成功激怒了他,铁爪要发动魔法杀招了。

成败就在这稍纵即逝的一瞬间了,灰发没有半点迟疑,迎着铁爪那带火的战爪冲了过去,那样子真像是主动去送死。铁爪反倒迟疑了一下,他大概没料到灰发不仅没有逃跑,反而迎着他冲了过来。

在铁爪发愣的一瞬间,灰发的前爪猛地前伸,锋利的指甲刺进了黑影之中。铁爪也反应了过来,战爪瞬间抓上了灰发的脸。

灰发没有躲,似乎拼命地把爪子往里面探,终于触到了铁爪的实体。他大喜过望,强忍着脸上灼热的痛,使劲地在铁爪的实体上划了一下,就像是锋利的刀片切过。铁爪痛得一声惊叫,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滋滋!”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铁爪的黑色身体如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迅速干瘪了下去,光影消失,一具有着虎斑条纹的实体猫身露了出来。灰发的两只爪子狠狠地刺入铁爪的脖颈,在铁爪的脖颈上留下了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成功了!灰发的心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嘴角边也有了一个笑容,衬着被烧伤的脸,那笑容有点诡异。

“该死!”流烟忽然大声说,“铁爪,你为什么不用全力?你为什么要放水故意败给他?”

“铁爪,你”雾光大师悲痛地嘶吼了一声,他迈开步子,一步步走向铁爪。

“铁爪,你疯了吗?”流烟怒不可遏地叫嚣着,“你疯了!”

放水?灰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他几只小猫也惊呆了。也对,铁爪那么厉害,重伤之下的灰发能有多少力气了?他一定是故意显露实体,让自己伤了他。

“铁爪,您”灰发也愣住了。谁也没想到铁爪会刻意显露出自己的实体,这无疑于是自杀啊!

“灰发,你做得很好。”铁爪的脸上露出了安详的笑。他的实体是一只健壮的虎斑猫,脑袋上有一块威武的虎斑纹,眼睛是碧玉一般的绿色,很漂亮。从铁爪的身体和他的表情,灰发可以确信,铁爪刚才百分之百是在放水,他根本没有被激怒。

“您······”灰发不知所措地摇着头,“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灰发的脑袋嗡嗡作响,他根本没办法思考了。

“铁爪,你······你怎么会这么做?怎么会?我应该对你有信心的,你不会伤害孩子们······”雾光的眼里流出了浑浊的泪水,“可是,你也用不着这样啊······你傻了吗?要是你魂飞魄散了,神木林也完了!”

“大师,为什么铁爪死了,神木林就完了啊?”小冰月瞪大了眼睛望着雾光,眼中充满了疑惑。

雾光轻轻地摇摇头,苦涩地说:“铁爪是猫族历史上神一般的存在,神木林正是他用精神力量建造的圣地,他先是配合你们父王的‘生命绽放’,用远程魔法救下了你们,这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元气,如果他魂飞魄散了,整个神木林也就失去了根基,自然会坍塌,而神木林一旦坍塌,他所庇护的幽魂自然无处藏身,只能消散在空气里。”

“大师,您说什么?什么配合我们父王的‘生命绽放’?”灰发一惊。

“傻孩子,你们都没有意识到。”雾光满脸悲伤地说,“‘生命绽放’是国王才有的魔法技能,而莫克已经让位给了兰石,怎么可能还可以用‘生命绽放’?莫克王国发生的一切,神木林里的幽魂都看在心里,是铁爪不忍心看你们全惨死在兰石的魔爪下,才用远程魔法救下了你们。”

灰发、碎叶、昌黎和夜魅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的。他们的脑子似乎一时无法接受这么多东西,都不知所措地愣住了。

“啊,铁爪,你不要死”冰月叫道,“都怪大哥,是大哥害死你的。”

“傻孩子。”雾光伸出爪子,抚摸着冰月的头说,“你太高估你大哥了,如果不是铁爪被你大哥的勇气所感染,打算把铁爪传给他,又怎么会故意让你大哥打中?”

“哦?”冰月眨巴了下眼睛,心里的疑团似乎解开了,又似乎多了新的疑团。

“铁爪,你不能死!”流烟飘了过来,“你不能死,我们这里有最好的医师,我不会让你死的!”

呼啦啦一阵响声,原本还停留在大树上的幽魂们如潮水一般地涌来,把小猫们和铁爪围了起来。碎叶、灰发、昌黎和夜魅也围了上来,他们面无惧色地穿过幽魂那虚无的身体,来到铁爪身边。这次竟然没有那种极寒或灼热的感觉了,仿佛那只是一团团虚幻的光与影。

“束柳,束心,还有你们,快······快医治铁爪!”流烟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可是被她点到名字的几个幽魂却一动不动。

“你们愣着干吗?你们也想魂飞魄散吗?”

“流烟,放弃吧!”铁爪疲惫地笑了,“在这神木林里呆了好几十年,我倦了,我想,他们也倦了吧!”

没有幽魂回应,可是他们沉默就意味着默认。他们存在的时间真的太长太长了,而且铁爪是他们当之无愧的精神领袖,他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他们自然要追随铁爪的脚步。

“流烟,铁爪是你杀死的啊!”黑哨子用悲怆的声音说道。

流烟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要铁爪与小猫作战,铁爪一言九鼎,自然不能拒绝,但是你觉得他会杀死这些勇敢执著的孩子们吗?除了死,他还有别的选择吗?”黑哨子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小猫们之间的友爱让人感动,他们的努力也让我们看到了未来的希望,我相信之前站在你那一边的幽魂们也已经被小猫们感动了。”

“是吗?”流烟不服气地说,“你们说说看,是吗?”

“是的。”

“流烟,我们错了。”

“你们什么意思?现在都在怪我吗?我错了吗?他们坏了规矩,本就该接受惩罚!难道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吗?我在欺负他们?”流烟几乎要抓狂了。

“没有谁指责你。”铁爪的声音变得虚弱起来,“流烟,黑哨子,还有其他的猫们,对不起,因为我的自私,大家都要魂飞魄散了······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莫克王国覆灭,兰石上位,他自私狭隘,阴险狡诈,他将把猫王国带入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如今,拯救猫王国唯一的希望就落在了这几只小猫身上,可他们还很弱小,我要把我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他们,帮助他们······”

“是呀,也许我错了。”流烟看着周围的幽魂,再看看铁爪坚定的眼神,心沉了下去,眼中的斗志也一点一点消散。终于她垂下了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伸出的爪子缩回到了肉垫里,转向灰发他们说,“走吧!神木林马上就要消失了,过去的世界已经一去不返。接下来就看你们了。”此时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不甘和愤怒,而是浓浓的悲伤。

灰发看着意志消沉的流烟,这让他感到非常不习惯,突然在心里就有了很多愧疚和不安。神木林一直是猫王国的禁地,要不是他们擅自闯了进来,住在这里的幽魂就不会遭遇灭顶之灾。

“对不起!”灰发对着流烟和众多的幽魂说。

“你没有什么值得道歉的。”流烟想做出一个笑脸,但是却没有成功,“其实铁爪也知道,神木林不但是王国的守护者,也是荣耀的赐予者。神木林不但给晋级的武士送去成熟的思想,无畏的精神,还给予了圣石光芒和力量,一旦没有了神木林,圣石也会失去光彩,再也不会赐予新武士特殊技能,圣石地也不再是猫族的幸福家园,从此以后猫族再也没有了晋级武士的地方,你们面临的是一个没有新武士的时代,兰石费尽心机,得到的只是一场空而已。”

“什么?”

五只小猫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雾光大师转头看着铁爪,一时间不知所措,其余的幽魂则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只有铁爪仍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是呀!我早就知道,但是我还是要坚持这么做。”铁爪平静地说道,“当初我开创了一个时代,现在由我结束这个时代,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结局。”铁爪看着碎叶和灰发,“只有我们这些没用的猫都离开了,你们才可以开创属于自己的时代。”

想到自己肩负着和铁爪一样的使命,几只小猫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是如此弱小,无依无靠,却要创造一个时代,无论在谁的眼里这都会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是的,创造一个时代!”铁爪看着几个孩子,第一次露出慈祥的微笑,那笑容里充满了鼓励的意味,“再说我们已经坚持太久了,你们忍心再让我们这么无休止地等待下去吗?”

“唉!”流烟长长地叹息着,“这就是我害怕的,重建神木林需要一个国王,一个武士,和一个大巫师,你们虽然都有,但是力量都还不够。”

“好啦,流烟。这已经不是我们的责任了,你也该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铁爪转头看着她说,“再说,要相信孩子们,他们不比我们笨。”

“铁爪······”雾光大师泣不成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性子,一点都没变。”

“我还是铁爪呀!”铁爪无力地挥了挥爪子,“灰发,你过来······”

“铁爪······”灰发挣扎着爬向铁爪。铁爪说的话他只明白了一小半,现在他依然稀里糊涂,铁爪为什么要自杀?那个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其他几只小猫也懵懂地看向铁爪,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们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

“灰发,我知道你一直想拥有一只无敌战爪。”铁爪将一只爪子放在了铁爪的额上,“好孩子,现在你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您说什么?”灰发大吃一惊。

这时,铁爪的无敌战爪化作了一道五彩的霞光,这霞光不断地收缩、幻化,最后变成了一颗五彩的石头。小彩石飘到灰发面前,他下意识地伸出爪子,将小球抓住。

“哗哗哗······”小球化作了万千细小的粉末,伴随着如水流波动的轻响,完全融入到灰发的身体之中。灰发只觉得身体被一团暖暖的光包围着,让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放松了下来。

“灰发,现在我把无敌战爪传给你。”铁爪无声地笑着,“不过只有当你晋级成为武士的时候,才能真正地拥有它。记住我刚才使用战爪的几个招数了吗?”

灰发的脑袋嗡的一下,这才明白了铁爪的良苦用心为了整个猫王国的安危,他不惜牺牲自己,牺牲所有的猫族幽魂。他也明白了铁爪对他们的攻击只是一种考验,也是想让他们看到无敌战爪是怎么使用的,铁爪真是用心良苦啊!

“我记住了。”灰发含泪点点头。

“很好,当你成为武士以后,只要心神合一,全神贯注地默念无敌战爪的名字,它就会为你所用。”铁爪眼里的光芒在一点点消失,他偏了偏脑袋,望向了其他幽魂,“神木林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守护整个猫王国。现在王国有难,我擅作主张牺牲神木林,牺牲大家,你们不会怪我吧?”

“铁爪,我们不怪你!”

“我们将誓死追随你,铁爪!”

“铁爪,你不愧是我心中的大英雄,做得好!”黑哨子兴奋地笑了,“我在这破地方呆了很久,早就不耐烦了,下一世,我或许能投胎做个王子呢!”

“哈哈!”铁爪笑了,声音虽然虚弱,却笑得豪迈,笑得畅快,“小猫们,还有雾光,不必为我们难过,魂飞魄散不是结束,只是新生命的开始,也许我们迟早还会在别的地方遇到。”

“铁爪,你不能死。”雾光悲痛不已,“老朋友,我还有很多话没跟你说呢!”

“雾光,不要太难过,记住你还有使命没有完成。”铁爪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小猫们还不够成熟,你要好好地守护着他们,答应我······”

铁爪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雾光大师不住地点头:“我答应你!铁爪,这是我的使命。否则,我早在当年就跟你一起去了,这么多年了,我只有你这一个国王······”

“铁爪!”小猫们也痛哭不止。

名震天下的大英雄铁爪,一统天下的国王铁爪,他就这么消失了,怎能不令人哀叹?他们的救命恩人,就这么要离去了,怎么不令人悲痛欲绝?

铁爪的身体化成了一片霞光,而这片霞光飘在空中,越来越淡了。

“轰轰轰!”无数巨大的轰隆声从草地的四周传来,树木轰然倒塌,跌落在地,化作了千万细小的碎片,而无数的幽魂也随之消散。

大片大片的五彩霞光照亮了小猫们的脸,在这片霞光之中,他们身上的伤口在迅速愈合,新的皮肉和毛发长了出来,覆盖住了原本狰狞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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