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如母,弟必恭之!
如此,甚好!
“皇上”清灵的声音缓缓从云璃嘴角溢出,她一步一步行至柏褚身旁,嘴角勾起冰冷至极的笑意,令本就极其紧张的氛围愈发紧绷。
“皇上,八王爷说得没错,是云璃不知所谓,妄想高攀。求皇上下旨将婚约废除,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缓缓地说着,一字一句冰冷到了极点。
“云爱卿,你这又是何苦?”
“皇上,臣意已决。”
“既然如此,朕也不便勉强,就随了你们的意吧!”嘉龙帝无奈地说道,状似无心地瞟了柏褚一眼,其中的无奈痛心不言而喻。
“多谢皇上,臣忽感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准”
云璃缓缓步出殿门,小优和木槿一左一右紧随其后。迎面而来的寒风寒冷至极,刮在脸上生疼。也不知行了多久,竟不知不觉来到了护墙上。
高高的城墙呈弧圆形将整个皇宫团团围绕,城墙外,是居民的住宅,灯明烛耀,灯火通明。
这,便是她云璃倾其所有守护了十二年之久的嘉云国!
现如今,国泰民安,歌舞升平,真好!
而她云璃,也一定会遵守当初的誓言,用生命去捍卫家国!哪怕是流尽最后一滴鲜血也在所不惜!
而他,已被她守护了十年,够了!
夜风忽盛,鼓荡起她的发和衣,在夜空中肆意翻卷。她有些怔怔地望着远方,双手紧紧地掐着,不知不觉间,长长的指甲钳入了手掌,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也不知站了有多久,好似久到万家灯火一盏盏覆灭,久到天空飘起了零星小雪,久到连她自己都忘了身处何处。久到一旁的木槿再也忍不住上前提醒:“下雪了,回家吧!”
而她却好似充耳不闻一般,一双眼,定定地凝视着远方,浓浓的睫毛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睫毛下,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像是装了满眶的心事,雪花打着旋儿飘落,落到她挺翘的睫毛上,瞬间蒸腾成水汽,沿着眼角落下。
让她错觉,那,是她流下的泪!
“师父,八王爷、、、、、”
闻言,倏地回首,城墙的尽头,那人踏着夜色而来,身后,是肆意纷飞的雪花,在身周肆意旋飞,美好得恍如一副泼墨的水墨画。
而他,便是那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便是她爱了十年,守护了十年的人啊!
只是从此以后,他再也不需要她了!他们只能形同陌路,各不相干!
心内渐涌哀凉,被冰寒的冷风一吹,带着冰冷入骨的蚀痛。
他站在城墙的一头,她站在城墙的另一头。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他不动,她也不动。
中间隔着的距离仿若一条他们永生都无法跨越的鸿沟。那么遥远,那么难走,那么难以跨越!
雪花在他们身周飘洒,渐渐聚集,洒落在发上,衣上全是雪。
她想,是不是只有在下雪天,你、我头上都落满了雪花,那样,我们就可以相携到老,恩爱白头!
只是,她终于懂,那终究不过是一个奢望!是她自己强加给他的奢望!
良久,柏褚禅了禅衣袖,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在她身旁慢慢停下,抬眸平视远方。
云璃抬眸看着柏褚云淡风轻的侧脸,忽而就觉得远郊农舍的那一切那么遥不可及,好似一场梦,一场还来不及喜悦就破碎的梦!
“云城被囚是你故意的吧!”淡漠的声音在空中回旋,她从不愿意这样想,只是现在她却不得不如此想。
当初她火急火燎地赶去,并没有太充足的准备就冒险攻城,若不是驻军的拼死掩护,他们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只是现在想来,驻军行动整齐而规律,毫无半点慌乱可言,并不像是临危授命一般,反而倒像是事先预谋好了的。
而这个拥有卓越远见之人是你吗,柏褚?
“是”
“所以那只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是吗?”
“是”
“所以你连我也算计在内,是吗?”
“是”
“所以,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是”
她冷冷地问,他淡淡地答。
“若没有你,那计划也不可能成功。”他倒是不再隐瞒,只是那答案却让云璃有些禁受不住,单薄的身影微微一晃,双手死死地抓着护墙的墙栏,才堪堪支撑住遥遥欲坠的身形。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柏褚拢在袖中的手快速地伸了出来,却在离她仅有三寸远的地方僵住,眼角一个黑影恍过,他不得不苦笑着将手收回,负在身后紧握成拳,狠狠地颤抖了起来。
“你走吧!”泪就要喷涌而出,云璃微微扬起头,将眸中的泪全部压到心底,苦的不仅仅是一颗玲珑心,还有那些还来不及实现的奢望。
“谢谢。”良久无言,说出口的话却是谢谢,谢什么呢?谢她深明大义,忍痛割爱吗?谢她成人之美吗?
“不用谢我,我不为你。”云璃冷冷地转过身去,一张脸上,是令人心碎的哀伤绝望,只是唇角却大大地扬起,像是在嘲笑着她自己。一双手,死死地扣着墙头,指甲横断,血肉翻飞。
身周,衣袂当风,是渐行渐远的月白身影,他的离去带起冷风阵阵,寒极,冷极!
在这样一个冰冷的夜,她的心终于被伤得鲜血淋漓!
“走吧!”
木槿快速上前搀扶着她,在看清她手上的伤处后大叫一声:“小姐,你的手?”
云璃只是笑笑,任由着她搀扶着往家的方向而去。
待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漆黑的夜里,从墙角处转过来一道身影,笔直修长。
他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唇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在暗影里,显得愈发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