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在向我告、告白？可我比你大十岁啊！”
“黄灿姐的年纪我不会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你还那么粉嫩，风华正茂的，我都快三十了，我们不可能。而且，我不喜欢小孩子。”黄灿下了撒手锏。
“那……我们不要小孩子就是了。”沈亮痛下决心。
1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必须离开的时间。精力旺盛的高中生们恋恋不舍地离去，狼狈的“战场”让黄灿看了就发憷。沈亮没走，主动帮她们打扫房间，但黄灿哪好意思，抢过他手里的抹布，硬逼着他离开，然后发现黄丽丽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她还没说话，黄丽丽就抢先叫道：“姐，看不出你还挺有魅力的啊！除了姐夫，还有李子涵，连沈亮都对你……啧啧，你这可是红袖出墙、老牛吃嫩草啊！”
“别胡说啊！沈亮才17岁，你能把我们扯到一起，我真是服了你了。”
“爱情不分年龄，17岁怎么了，人家杨振宁还82岁娶28岁的呢。”
“好啊，等我82岁的时候再说吧。”
“黄灿，我没和你开玩笑。沈亮喜欢你，我看得出。”
“那谢谢他了。把垃圾袋拿来，要大号的。”
黄灿一边擦桌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黄丽丽撇撇嘴，搂住黄灿的肩膀，认真地说：“黄灿，世界上真的没有像姐夫那样对你好的人了。他甩了你的话很正常，但你甩了他的话绝对就是脑子被烧坏了。你绝对找不到像他那么好的人。”
“丽丽，你不懂。爱情不是他好，我就必须爱上他，爱情没有任何理由。”
“少来了，你不喜欢他的话怎么会一直和他搂搂抱抱的。你啊，就是不知足。”
黄丽丽说完飞速一跳，在黄灿打她之前飞速窜到了一边，黄灿的手落了空。黄丽丽得意地叉腰大笑，却没想到一脚踏到了西瓜皮上，一下子摔得四脚朝天。黄灿哈哈大笑，但还是把黄丽丽扶起来，给她拍拍衣服上的灰尘，问：“疼不疼？你啊，就是不好好走路，活该摔倒。这次还长不长记性了？”
看着细心为自己整理衣服的黄灿，黄丽丽只觉得眼睛一酸。
父母离婚后，是姐姐承担起了父母的责任。二十岁出头的黄灿本该和朋友四处玩闹，她却一下班就回家照顾她。那时候，她不懂事，一直要爸爸妈妈，不懂姐姐为什么听到这个的时候就会红了眼圈。她闹着要出门，没想到摔了一跤，黄灿当时也是这样为她整理衣物的。后来，姐姐哭了，哭得不能自已。
“丽丽，我该怎么办？我好累、好累……”
那么多年过去，她以为她已经忘怀，但黄灿的眼泪还是浮现在她的面前，是那样清晰。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伸出手，抱住了黄灿。黄灿愣了一下，然后飞速回抱住她，把她的头搂在怀里。
“怎么了？”黄灿柔声问。
“没什么。”
就是想你了。
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姐姐。
看着终于回归“乖巧懂事”状态的黄丽丽，黄灿只觉得自己这阵子的辛苦没有白费。她一高兴就说：“丽丽，明天放学等我，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吃什么啊？”
“炒面。”
“油腻腻的，我才不要吃那个。”
“你不懂啦，那家店真的很好吃。在一中的老校区，你去过没？”
“哦，你说的是阿兴炒面啊，那里已经不做了啊。”
“什么？”黄灿愣了，“不可能，我上个月才去过。”
“我上个礼拜去的时候，老板正好在关门，说学校下个月就要被拆迁了，他不做了。对了，这工程好像是姐夫做的，你不知道吗？”
黄灿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2
凌霄回家的时候是凌晨3点10分。
他在工地上忙了一天，眼睛里满是血丝，只想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一觉。他路过黄灿的房间门口时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透过黑暗想象着黄灿熟睡的样子，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希望回家的时候有人为他亮一盏灯，而他也清楚这只是奢望罢了。
再过一个月，她就要走了。也许，从现在开始冷却，开始习惯失去会比较好吧。
凌霄想着，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眼睛被明晃晃的灯光刺痛了。他愕然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睡得正香的那个女人，第一反应是他进错了房间。他退后一步，确认这个房间是自己的，只有那个女人不该出现在这里，叹了口气。他走近黄灿身边，想把她叫醒，但看到她熟睡的容颜，竟不想破坏这样的安静。
他想起，他以前也是见过这样的容颜，他们也是有过这样的幸福时光的。
刚结婚的时候，他面临升职的考验，工作很忙，足足一个月都是凌晨才回家。作为新婚丈夫，忙碌成这样，一般人早就生气了，但黄灿从来没为这个和他争吵过。她总是在房间里等他，还给他泡好了热茶。那时候她在自学英文，很多次他回家的时候她已经等得睡着了，书掉在了地上。每当他给她盖被子的时候她就会醒来，虽然睡眼惺忪，却会极力装出清醒的样子：“凌霄，你回来了啊。”
那样的美好，却恍如隔世……
凌霄不知道黄灿为什么会在房间等他。他猜测最大的可能是为上次瞒着他和李子涵交往道歉，但会不会有一点可能是为了想要看到他？
无论是哪一个原因，她能来就好。
凌霄想着，为黄灿细心掖好被子。他的动作很轻，但黄灿一下子醒了过来。她揉揉眼睛：“凌霄你回来了啊。”
“嗯。”凌霄认真地看着她。
“我想等你的，不知道怎么着就睡着了。现在几点了？”
“3点多。”
“啊，那么晚了。我找你有什么事来着……”
“回房睡觉吧，有事明天再说。”
“不行，这件事很重要。到底是什么事，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黄灿没睡醒的时候智商为零，现在也不例外。她一边打哈欠一边拼命回想，觉得口中干涩无比。就在她觉得喉咙就要烧起来的时候，凌霄递给她一杯水，她忙接了，脑子也顿时清醒了起来。她看着凌霄苍白的脸色，问：“今天怎么那么晚回家？”
“工程出了点小问题。”
“严重吗？”
“没关系，已经解决了。今天有什么人来了？”
“今天我和丽丽开了个PARTY，她邀请了很多同学来。”
“你好像玩得很HIGH啊。”
“是挺高兴的，现在的孩子可比我们那时候自由多了……凌霄，我想起来找你有什么事了。学校要被拆了，你知道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那就是知道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就决定了，最近会动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黄灿怒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凌霄脱下外套，看着黄灿，他是真的不明白黄灿为什么会这样生气。看着他无辜的面容，黄灿怒气更盛，几乎一字一句地说：“凌霄，那是我们的母校。”
“那又怎么样？”
“她承载了我们那么多回忆，就这样被拆掉改成商业住宅不是太可惜了吗？要是别人做这样残忍的事情也就算了，你也是她的学生，你怎么可以这样！”
“这就是你等我回来的原因？”
“是啊。”黄灿不知道凌霄为什么这样问。
“黄灿，你倒还真是忧国忧民，无事不登三宝殿。”凌霄嘲讽地说。
“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
“凌霄，有事说事，我可猜不到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你不许把学校拆了，不许！”
“这是政府和公司的决定，你觉得我能干涉？你怎么那么天真？”
“你去和老板说，告诉他这是我们的学校，是大家的学校，他一定会听的！虽然它破了一点，但重建后就可以作为一中的初中部或者其他校区啊！”
“你的建议很不错，但很可惜你不能做主。”
“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我会去政府反映，会去游行！我会住在学校！你们想拆的话，就，就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吧！”
“黄灿，不要闹了。”
“不是我闹，是你变了。亲手毁掉自己的家，你就那么开心吗？”
“学校被拆除是为了建新的商业区，这是时代的进步，也是必然趋势。就好像我们也会长大，也会变化那样，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如果长大后就会和你一样冷心冷肺，我情愿不要长大。你以前说过，你想在学校教体育组篮球队，连你都忘记你曾经说过什么了吧，凌霄。”
黄灿说着，用力把门关上，离开了凌霄的房间。凌霄茫然看着窗外，耳边回响着她的声音，轻声说：“我曾经说过什么……呵，你说我忘记了我曾经说过的话，你自己何尝不是？黄灿……”
他轻声喊着黄灿的名字，在唇齿间细细回味这个名字的味道。他点上一支烟，袅袅的烟雾中，他的面孔显得那样朦胧。
3
“死凌霄死凌霄！冷血！变态！王八蛋！”
黄灿对着枕头拼命打，幻想这枕头就是凌霄，一直打到大汗淋漓。她的心情并没有随着第二天太阳的升起而变好，因为她发现没有人站在她身边，就连李子涵也是这样。
当她醒来后，第一时间去找凌霄理论，去没想到凌霄已经不见了踪迹；她气急败坏地打电话给李子涵，说了半天李子涵来了一句：“你们为这个吵架？”
“是！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是很过分，我支持你抽他！”
“李子涵，你有没有办法报复凌霄？最好能让他印象深刻，一辈子都忘不了，还能让他永远记住这个教训。还有不能太难，不然我可能做不到。”
“那你可以半夜悄悄吊死在他的床头，保证容易操作，也会让他印象深刻，一辈子忘不了。”
“李子涵！我是认真的！要么我们一起去他公司吧！绑上炸药包，他们不答应的话我们就把自己炸了。”黄灿阴阴地说。
“你要不要这样玉石俱焚啊……灿灿，学校被拆我也很可惜，但那儿已经没学生了，那么好的地段改造成商品房也是正常。你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激了？”“李子涵，我真不相信你会说这样的话。这是我们的学校。”
黄灿说着，猛地把电话挂了，心里是说不出的失望。她到底舍不得骂李子涵，就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凌霄身上，把枕头想象成凌霄，对它又撕又咬。手机突然响了。她烦躁地拿过来一看，却是一个陌生号码。信息上写着：“黄灿姐，晚上可以一起吃饭吗？我是沈亮。”
沈亮？
黄灿心中一动，飞快回复：“好，你几点放学，我去接你。”
“五点放学。”
“到时候见。”
黄灿回复完，把手机丢到床上，自己也四仰八叉地躺着。现在的她急需一个人来倾听她的烦恼和苦闷，乖乖男沈亮会是最好的选择。而她不知道的是，沈亮呆呆看着手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从第一次见到黄灿，他的脑子里全是她的身影；上次和她在溜冰场相遇，他更是对她难以忘怀，眼前浮现的全是她漂亮的容颜和灿烂的微笑。他对自己说，如果第三次和她见面，就一定要抓住机会，没想到他们真的再次相遇。在他那么狼狈的情况下，她还是没有嫌弃他，反而为她解围。
我爱她。他对自己说。
他每一天都问黄丽丽要黄灿的手机号码，但黄丽丽强大的气场让他畏惧，黄灿的优秀又让他自惭形秽。为了接近黄丽丽，他主动为她做值日，给她写作业，黄丽丽终于问：“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会想追我吧！告诉你，你没机会的啊！”
“不，我想……”
“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沈亮总觉得黄丽丽看他的眼神有点犀利又有点嘲讽，好像对他在想什么都清清楚楚一样。他强忍住对黄丽丽的恐惧，结结巴巴地想解释，黄丽丽手一挥：“说，你到底想得到什么？我给你三秒钟考虑，你不说我就走了！三、二……”
“我要黄灿的手机号码！”
眼见黄丽丽一边倒数一边往外走，沈亮心一横，大声说。黄丽丽眼睛眯起，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朝他走去，而他吓得一直后退，直到背部抵住了墙壁。他双手环胸，紧张地问：“你、你要干什么？”
“靠，你真以为你长得多国色天香啊，你是男人，不要摆出这样好像被强暴的神情来！我姐电话我可只说一次啊，记不住别怪我。”
沈亮急忙点头。
“加油啊！”
黄丽丽语重心长地拍沈亮的肩膀，潇洒离开，沈亮觉得自己就要被她拍散架了。回家后，他一次次编辑短信，又一次次删除，觉得有满肚子的话，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上数学课的时候，老师突然喊到他的名字，他一紧张就把短信发出去了，然后紧紧咬住了嘴唇，恨不得自己化身为超人把短信拦截回来。他看着发出去的短信，只觉得懊恼不已。
我怎么把这条发出去了？语气太生硬，显得一点都不热烈，最后那句“我是沈亮”简直是傻到家了！这样干巴巴的就好像命令一样，黄灿姐一定会生气吧！她肯定再也不理我了！
沈亮心中百转千回，懊悔得恨不得把自己吃掉，却没想到黄灿回了短信。他脑中一片空白，居然下意识把想说的话直接发了过去，但黄灿一点不计较他的语气，还说晚上要来接他。他的心既甜蜜又恐惧，简直不敢相信幸运之神就这样眷顾了他。他把黄灿的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是那么懊悔今天穿的是校服，而不是昨天新买的T恤和牛仔裤。
穿校服会不会显得很幼稚，她会不会不喜欢？第一次正式约会，要给她送点什么才好吧，送花还是巧克力？可我为什么要告诉她我五点放学，这样都没时间去买花了！我怎么那么蠢！
在沈亮的纠结中，放学时间到了。为了不让别人看到，他第一时间冲到了校门口。他正四处张望，突然看到一张笑脸伸出了车窗。黄灿对他招手：“我在这儿。”
“黄灿姐！”
沈亮眼前一亮，飞快上了黄灿的车，大部队走出校门来的时候他正好坐稳，系好了安全带。黄灿发动车子，从黄丽丽面前驶过，黄丽丽疑惑地看着远方。小丁问：“看奔驰看得那么入神啊？”
“不，我觉得这车好熟悉，有点像我姐的。我应该看花眼了。她才不会来这儿。”
“今天晚上是龙哥生日，我们去捧场，然后去吃夜宵怎么样？”
“好啊。”
黄丽丽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开始发短信。小丁默默看她发送，不屑地说：“现在晚回家还要撒谎骗人了，你还真乖！你的事情干吗要别人管啊！”
“我和她打赌，赌输了，答应她做什么事之前都要报备下——别提这个了！我们夜宵吃什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