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图克的心理抗拒白云依毫无办法,乌斯玛德知道这个时候只能他出马了。
绕过曲折的回廊,在清水荡漾的人工湖边上,沙图克小小的身躯蹲在一座亭子边上,望着水面发呆。
“其实你应该早就察觉了吧!你的母后已经不是原先你熟悉的性格了。”乌斯玛德说着,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沙图克伸手揪了一下跟前的小草,没有回答。
“虽然你的母后是生下你的人,给了你生命,我也非常的感激她,但是她终究不是你我最爱的那个人。从你嗷嗷待哺到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到健步如飞,一直爱护你,关心你的人,是你的教母,你灵魂上的真正的母亲。她虽然不是普通人,连我都说不清楚她的来历,可是你不能否认,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真挚的。你的母后并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你,放她回去凤越国,是最好的选择。”
沙图克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似乎觉得非常委屈。
“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乌斯玛德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一定伤害了她,怎么办?”
乌斯玛德把儿子搂进怀里:“没关系,你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忏悔,只要你每天都对她好。”
“嗯嗯!”沙图克用力地点头。
“不过她一开始就瞒着我们父子的事情我们不能原谅她,所以你要跟父王一起做一场戏,假装我不知道她的身份这件事。”乌斯玛德说道。
“为什么?”沙图克问道。
乌斯玛德阴森森地笑了:“因为她也要受点教训,否则我们不是白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沙图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大人的世界果然太复杂了,他已经没办法思考那么多,只能附和了。
家庭纠纷总算告一段落了,然而国际纠纷就开始了。乌斯玛德知道白依依此番回去估计会引起一些动荡,而事情确实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
白依依回到凤越国之后,把她被附身的前因后果全部告诉了轩辕沉霄。自己的亲生女儿居然是被控制了才许配给了乌斯玛德,这样的事实令他出离愤怒。原本他们两国不过是心和面不和。如今看来,竟然是面不和心也不和,彻底交恶了。
凤越国本来就是金阙皇朝的属国,如今金阙皇朝衰微,凤越国一家独大,在朝堂上俨然是说第一句话的姿态,许多金阙官员也私底下跟凤越王府保持关系,朝廷的各种决策,也总是要从凤越王耳边转上一遭,他点头了才会呈上御览。
所以,凤越国如今割断了与西蛮国私底下的交情,便彻底地倒向了金阙皇朝。进攻金阙皇朝阻力瞬间大增,因为凤越国实在是太有钱了,又加上他们在流沙国占领了几座矿山,出产的精铁是如今各国最紧俏的货物,而因为战乱阻断的商路,各种物资奇缺,凤越国里天生会做生意的商人们不顾战火纷飞,走南闯北,贿赂敌国,硬是辟开了独家经营的局面,从南方来的油盐茶米,价格虽然高昂却很受欢迎,北方的兽皮兽骨等物销路受阻,只能低价出售给这些能力通天的风月商人,凤越国靠着发战争财,彻彻底底成了战乱之中最富有的国度。
乌斯玛德一直以来都不是很想得罪这个财大气粗的岳父,奈何如今是彻底得罪了。
“从今天开始,把城里的凤越商人都赶走,不许他们做生意,财物全部没收。”乌斯玛德下令道。
一众臣下均不敢异议,迅速执行他的命令。
“王后在流沙国军中时期,曾经通过凤越国的商人与凤越王通过消息,所以这些商人很可能也是凤越王派往各地的眼线,通知扶桑国以及流沙国,一起驱逐这批探子,我们需要的物资,自己去抢,商路自己开辟,一定要有自己的商业系统,不能被凤越国和金阙国那帮人钻了空子。”乌斯玛德又吩咐了两名属下去扶桑国和流沙国传达自己的建议,如今凤越国实力强大,他的西蛮国还地位不稳,在所有蛮族国家中,实力最薄弱,又因为欠了扶桑国的人情,割让了不少地皮给对方,如今要跟凤越国对上了,没有盟友绝对不行。
先把这些眼中钉一样的探子拔掉,乌斯玛德又大笔一挥,开始写册封书。
其实他们老西蛮人没那么多规矩,但是如今乌斯玛德麾下聚集的人才哪里的都有,人数众多,国土广大,一些命令还是书面化更好传达。
“原西蛮王后,里通外国,置国家安定、军民生命为不顾,失德被黜。本王怜惜其往日恩义,留其性命,允许其出宫休养,并永久保留王后之位,予她生前死后的无上尊荣。然本王子嗣单薄,于家国不利,特此立一德行贵重之女白氏为王妃,昭告天下。”
乌斯玛德没正统上过学念过书,就是自己在老婆手把手之下教着认字,看了一些书籍充实自己罢了,写出来的旨意基本都是大白话,幸而西蛮国大部分人都是文盲,写太文绉绉的东西他们更加看不懂,这么表达反而实用。
旨意传达下去,白云依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是确实定下来了。
她有些惶惑不安,因为她还没有跟乌斯玛德袒露过自己的身份。
沙图克倒是接受了她,已经改口叫母妃了。
一边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家庭幸福,一边又愧疚担忧,觉得对不起乌斯玛德,搞得白云依都有些头痛,在西蛮王宫里呆了一段时间,她也是有些憋住了,想想反正自己如今金手指粗粗的,谁都不怕,不妨出去走动走动,散散心。
念头一起,白云依当机立断,很快换了衣服便出宫去。
感觉连云古城似乎萧条了一些,不少店铺大门紧闭,也不见金阙商人来往经商,偶尔看到扶桑国的商人,或者西蛮人蹲坐在墙根下卖些土特产。
扶桑国的东西精致许多,然而不太实用又贵,生意很一般,西蛮人的东西便宜,可惜不会招呼客人,所以生意也做得不咋地。
白云依察觉到了这些变化,隐约猜出来很可能是白依依去了凤越国闹出来的。虽然乌斯玛德如今的决策已经不需要她从旁协助判断,可是很可能凤越国已经跟西蛮国撕破脸,而乌斯玛德自然也是将凤越国的商人全都驱散了。
如今这逛街也没多少东西看了,她有些索然无味,又觉得这是蛮族人的缺陷,不懂得运用市场经济,不懂得经商挣钱,本来生产能力就低下,还不会动脑子赚钱,就算打下了天下,也不懂得如何运用,也是暴殄天物。
所以,乌斯玛德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白云依顺着有些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街道一直走着,直到到了城门口,看到一队城防兵在盘查入城人员。
“我们虽然是凤越国来的,但是并不是商人,我们是来投奔大王的。”一个女人说道。
“对,大王跟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
“哈哈哈……来我们连云古城骗吃骗喝的几个不是说跟大王又关系呢,随随便便这么说,谁会相信你?”
白云依眉头一动,抬眼望去,几个身着金阙服侍的人、风尘仆仆,各自背着一个包裹,身无长物,没有马车和马匹,确实不像是做生意的凤越国人。
然而,白云依再仔细一看,便认出了那些熟悉的面孔。
“戈萨斯!素晴素锦!”她喜出望外。
城外接受盘查的戈萨斯等人闻言也是惊讶地看着她,又交头接耳了几句,似乎是讨论这个直呼他们姓名的人到底是谁。
白云依脸上的笑容僵住,立刻意识到自己跟以前的白依依是两个人。
然而,因为她的招呼,守城士兵们也认出了她身上的装束,是西蛮国如今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穿得起的西蛮服饰料子。有一定地位的人作保,自然是放行的,几个士兵没再刁难,将他们放了进来。
看到这几个以前她得她信赖的属下,白云依百感交集,之前为了保证小芒果在凤越国能住得习惯,她将这几个人派去随行,后来乌斯玛德迎回沙图克的时候,这几个人不知为何并没有一起前来,或许是当时两国关系不错,乌斯玛德也打算让沙图克经常去凤越国做客的缘故。
她猜测得八九不离十,戈萨斯等人确实是为了在凤越国做一个西蛮国的据点而盘亘的,奈何后来白依依回到凤越国,便把这些老人不分青红皂白地赶走了。
他们不得不背起行囊,不远千里地跋涉,绕过敌国回到西蛮国来。
此间经历的奔波和辛苦不言而喻,但是总算到达目的地了,麻烦的是守城的士兵居然不相信他们。
戈萨斯等人进了城,走到白云依跟前拱手道:“方才谢谢了,请问您是怎么知道我们几个的名字的?”
白云依语塞,最后只能厚着脸皮道:“天赋异禀,看出来的。”
戈萨斯等人虽然狐疑,但是也不想和陌生人纠缠太久,他们已经走了很长的路,就要抵达终点了。
“那就此告辞了。”
他们匆匆道别,跟人询问王宫的方向,白云依走到偏僻处,发动瞬间转移,马上回到了寝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