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座之上他,心中也在剧烈的震撼着。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一如当年,丝毫未改。
就连她遮面的红纱都和两年前一模一样。那时候,他问她为什么要用红纱遮面,她却说‘妾之笑颜,只愿为陛下一人而展’……当年的他,如今的他……露薇,你真是上天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一曲舞毕,乐声静止。
众人都沉浸在刚才那美轮美奂的舞蹈中无法自拔!这极富感染力的舞蹈中透着一股引人向上的傲然清正之气,令每个人都是过目难忘。
露薇站定,向金座之上的洛翔盈盈施了一礼。
啪啪啪——李佩华带头鼓起掌来,随后,众人也都跟着鼓掌,所谓掌声雷动,也不多如此了。
“一曲红妆舞倾城,琼台更胜瑶池侬。金香玉带无颜色,百花惊诧一支荣。”李佩华站起身来,轻声吟诵。
露薇望向他:“李大人谬赞了。”
李佩华一举手中的酒盏,笑道:“娘娘当此赞誉!这是臣此生见过的最美的一支舞。臣竟娘娘一杯。”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惊讶,李佩华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是站在白贵妃这边的!
如今李佩华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相信再过不久定能官居宰辅,可是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站在已经‘失势’的白贵妃一边?
露薇也知道李佩华是在帮她助阵。如今白家一倒,所有人都欺她朝中无人,而事实上,她也确实无人。可是李佩华此举,却实打实的告诉了所有人,他李佩华就是贵妃一脉的!
如此一想,露薇心中不由得的暖暖的。身为后宫女子,光有皇上的宠爱是不够的。如今她没了白家,没了神机宗,正是势单力薄的时候,可是李佩华却在此时站出来,力挺她,这无异于雪中送炭。
金座之上的洛翔目光一直所在露薇身上,露薇带着面纱,举目与她对望,相视一笑。
“近前来!”
她心中一颤,这一声‘近前来’都和两年前一样……她站起身,一步步的走向他。
红纱曳地,步履生花。
忽而,他站起身,拦腰将她抱起,一如两年之前,不顾众人的惊讶和目光,抱着她,大步的迈出琼花台。
两年前,他是故意那么做,为的,是把自己装成一个昏君。
两年后,他还是故意这么做,为的,只是遵从自己心中所想。
此时,他抱着她出了琼花台,运起轻功于宫墙之上飞跃着,朝着兴庆宫的方向……噼啪——无数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璀璨至极,绚丽至极。
绚烂的夜空之下,她双臂环抱着他的脖颈,恣意的大笑出声。
本想苛责他这样孟浪的行径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作罢。
人生如此漫长,又如此短暂,纵使荒唐一回又如何?
今夜,就让他们彻底的放肆一回又如何!
京郊十里,碧波亭。
艳阳当空,微风和煦。湖面上,碧波摇曳,十里荷香,沁人心脾。
一叶小舟于荷叶之间缓缓滑动着。
露薇取下帏帽,坐在船头,尽情的让自己沉醉在荷香碧叶当中。
“夫君,你这现学现卖的手艺学的不错嘛,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就把这小船撑的这么好。”她回过头,向着一身短打装扮的洛翔说道。
他璀璨一笑,更胜万里云霞之光。
“哪里,为娘子效力,为夫自当鞠躬尽瘁。”
露薇又深吸了一口荷香,然后随后采下一支荷花,拿在手上,此情此景,忽然让她有了诗兴大发的冲动。于是她口中轻轻唱道:“若耶溪旁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
“好曲,好词!”洛翔一边撑船,一边由衷赞:“以前朕从未听过此曲,是娘子新作的吗?”
露薇笑了笑:“不是,我以前听到的,今天置身于这样的景色中,不由得就想起来了。我唱的好听吗?”
“犹如天籁!娘子好才华,好歌喉!”
“呵呵!多谢夫君夸奖!”
如此美景,如此佳人,如此动听的曲子,不由的,洛翔深深的沉醉。
能有她相伴此生,足矣。
微风之中,他与她相看凝望,彼此的眼眸中,都是无尽缠绵的情意。
她的歌声还未静止,忽而一阵悠扬的洞箫之声飘了过来。伴着她歌声的旋律,映衬着,想要与她的歌声融为一体。
露薇心头一惊,她想不到在这里还有别人能听到她的歌声!
这一惊之下,她的歌声便止住了。
洛翔的眉头此时微微蹙起,显然,他对这打扰了二人兴致的箫声也是十分不满。
今日他好不容易抽时间陪露薇出来散心,特意挑了这人迹罕至的湖心,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
而且那人竟然敢用箫声来和她的歌声,显然是被她的歌声所动。莫名的,他心中有一丝恼怒!
此时那箫声还未静止,依旧按着露薇刚才的调子徐徐吹着。
柔和的箫声意境深远,且由远及近,正在慢慢的向他们靠近。
露薇循着箫声望去,但见一名青衫公子手执玉箫立在船头,而他身后,也是只有一名船夫。
碧色的荷叶连天,与那人的青衫交相辉映,更衬得他儒家清俊,气度不凡。
箫声静止,那人朝着露薇的方向施了一礼。
早在他靠近之前,露薇就将帏帽重新戴上了。今日她和洛翔都没有易容,因为难得出来玩儿一趟,那人皮面具带在脸上也实在不好受。而且今日来的这地方更是人迹罕至,索性他们便以真面目相对。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戴了帷帽。如今碰到这个不请自来的人,这帏帽便用上了。
“在下游湖至此,偶然闻得姑娘歌声,一时间情难自禁,便以箫声来和,不料叨扰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那人的声音也是斯文儒雅,不过露薇还是能够听出这个人的声音中有一丝贵气和傲气。
旁人或许听不出来,但是如今她的身边都是王公贵族,贵族那种骨子里透出的气质是无论怎么遮掩,都会留下痕迹的。
露薇今日难得和洛翔出来,并不想有旁人打扰,更不想去探究这名男子的身份。于是她压低了声音道:“叨扰算不上。即萍水相逢,那便就此别过。”说完,小船已经滑动开来。
待到快靠岸时,已是正午时分。
船上有他们补来的几条鱼虾,和荷叶荷花。
露薇:“我今日出来的时候带了调料,待会儿咱们找个地方,我给你做一顿丰盛的美味!”
洛翔笑道:“好。为夫对娘子的手艺万分期待。”
树荫之下,露薇在地上扑了一块锦缎,洛翔就在上面席地而坐。他的手上拿着两根芦苇叶,正在交叠编织着什么。
此时的他,脸上挂着恬静的笑意,看起来就像个大孩子,哪里还有半分杀伐果决的帝王气息?
“娘子,虽说为夫长得秀色可餐,可是你也不能不做饭,只盯着我的美色啊!”他抬起头,停下手中的动作,用无辜却又带着一丝挑衅的眼神看着她。
露薇手中正在收拾那条鱼,听了他的话切了一声,然后悻悻道:“我是看你的头上有只‘吊死鬼’,想提醒你一声罢了。”
洛翔一抬头,果然见到一只绿色的,又指甲盖那么大的一条小肉虫,正吊在一根细丝上,缓缓下落!
“啊!”他装模作样的大叫一声,然后扔了手中的东西,飞奔到露薇的身旁,死死的抱住她,又是可怜又是夸张的喊着:“娘子救命啊!那条虫好大啊!你要保护我!”
这番举动要是别人来做未免滑稽,可是洛翔顶着的是他那张美到不行的俊脸,这番举动下来,只会让人觉得他萌到不行!
露薇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刚想打趣他两句,忽然听到芦苇丛中有‘咯咯’的声音。
“咯咯……咯咯咯……”
露薇定睛望过去,但见一直芦花母鸡正漫步游走在芦苇丛中,它的爪子在泥土中来回翻动着,像是在找虫儿。
她美目一转,指着那只鸡对他道:“夫君,中午想不想加菜啊?”
洛翔看着她狡黠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只呆头呆脑的芦花母鸡,一时间心中了然:“你是想……让我做一回偷鸡贼?”
“怎么?你不敢?”她鄙视的看着他。
他最受不了自己女人的鄙视眼神了,当即挺直了腰杆,自信满满道:“谁说我不敢了?不过……这似乎不是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