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她给她台阶下,她却还一脸懵然不知自己做错什么的时候,她紧绷着的神经,绷得断了。
于是指责抱怨的话,也就噼里啪啦的冲口而出。
她原本只是想要发泄,毕竟她是因为她的谎言才会破坏了对别人的承诺跟她出来的。对于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她很坚持。但是却没有恶意。
但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纵使她有错在先,她这样劈头盖脸的给她一顿臭骂,她堂堂闻家大小姐,凭什么受这样的委屈。而且,还一天之内经历两次。
然而纵使心里有气不满,表面上她倒是没有表现出来。
只道:“凌姐姐你别生气,我知道撒谎骗你出来是我不对,”她为自己辩解,“但是我真的没有别的目的。我只是想百里志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让你一直呆在屋子里面不出门,你一定觉得很闷所以才会想要睡觉。但是一直睡觉也不是办法。我就想说不如我们出来走走,但你又碍于承诺不好出门。而我又知道你向来最为人着想见不得人难过,所以才装可怜骗你。我发誓,就是这个原因,我没有再撒谎了。”
凌筱雨没想到自己随口爆发会让她这么紧张。想想也对,她又不是她的那些死党,对她也不太了解,自然不会明白她只是气不过发发牢骚而已。
略微尴尬的她才想要开口缓和下气氛,告诉她她只随口抱怨一下而已让她不要介意,却突然冒出个不怀好意的程咬金。
“咦,我道是谁在这里起了争执,原来是小倩和凌姑娘啊!”娇滴滴的声音恍然大悟的传来。
幕然回首,就见闻家二夫人绝美的小脸映入眼眸。只见她扭着婀娜的身段,踩着细碎的步伐,轻移动莲步,在丫鬟的搀扶下朝着两人款款娉婷而来。
那插在挽起的美人髻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移动,摇曳生姿。看着那双顾盼生辉的眉眼,凌筱雨总觉得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思索着,她到底在哪里见过?
相对于凌筱雨的只是困惑,闻利倩的脸色阴沉着简直比墨斗还要黑。
“哼!”
而当阳韵儿走近,她甚至冷哼一声,丝毫不给她面子的别开脸,明摆着不愿看见她。
“倩儿你……”一时间,阳韵儿的面子也挂不住,难过的就又露出那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
“咦?”凌筱雨见她眼看就又要企图用眼泪淹死她们,虽然她知道闻利倩不介意,但问题是她介意啊!
而且关于眼前这个女人的事,闻利华还在调查之中。她们最好还是不要与她撕破脸,免得打草惊蛇让闻利华难做事。
所以即使明知道闻利倩在气什么,她还是不得不陪着笑脸打圆场。
“唉,原来是二夫人呐!怎么?你也那么好兴致来赏荷吗?”她闲扯着,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够瞎。差点咬到舌头。毕竟来这荷塘边不是来赏荷,难不成游泳吗?!
幸好也不知那女人是故作无知还是真的跟她一样瞎,最重要的是,她勉强收回了眼泪。
“凌姑娘。”她点头示意,柔弱的道:“我是看今儿个天气不错,所以出来散散心。岂料,”她犹豫的看了脸色难看的闻利倩一眼,这才又唯唯诺诺续道:“岂料大老远的就听到争吵声,所以特地前来看看。”
争吵?凌筱雨稍稍脑袋,不好意思的解释,“其实也不算是争吵啦……”怎么这里的人,都不爱有话直说吗?问题是,她从小到大,早已经养成了有什么说什么的个性,这一时之间要改也改不来啊?!
看她尴尬,再想到之前似有若无的听到闻利倩道歉,便在心中认定一定是闻利倩做了什么惹怒了凌筱雨。于是径自朝凌筱雨福身歉然道:“凌姑娘,实在不好意思。你也知道倩儿她就是小孩子脾气不懂事,倘然她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你不要记在心上,妾身在这里代她向你致歉了。”
“你是我的谁?凭什么代我给人家道歉?你算老几啊你!”受够了她的惺惺作态,闻利倩幕然转身,毫无预警的伸手就直接推开了朝凌筱雨屈膝道歉的阳韵儿。
“啊……”
“夫人……”
惊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凌筱雨直觉伸手救人,本来已经拉住阳韵儿的手,眼看着就能救她免于跌倒的命运,偏偏闻利倩赌气不愿让她救人,硬是伸手将她拉了回来。
“凌姐姐你不要管她!”
这一拉一拽,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反而被推了一下,整个人就失去平衡。
“额……”摇摇晃晃摇摇晃晃,眼前一个跌倒在地,一个赌气撒手不管,都没看到她此时此刻在池畔的危险状况,无奈她只好伸手企图抓住什么自救,然而也就只是这一秒的时间,她就再也保持不了平衡,直接往后大字型倒小,直接跌入荷花池,想不游泳都不行了。
“啊……凌姐姐……”
“哎呀,凌姑娘……”
“来人呐……救人呐……”
当此起彼伏的呼叫声再起响起,凌筱雨只想到,她们的反应可以再慢一点!然后她就可以直接上西天了!
噗通噗通,她划着水企图站起身,才发现,自己反应也慢半拍,谁告诉她,为什么荷花塘的水,会那么深?而更悲剧的是,姐姐她虽然是十项全能的能手,当偏偏就是--不会游泳!
“哇啊……咳咳……救、命……”咕噜咕噜,随即响起的是她沉下去,如鱼般冒泡的声音。
她憋着气,却发现自己憋气功夫不是挺好,才那么一下下就支持不住了,肺部一直膨胀着膨胀着,再也憋不住……当冰冷的水灌入凌筱雨的鼻息,拥入咽喉,她的大脑开始缺氧,,神志逐渐迷蒙混乱,在陷入黑暗之前,眼前人影浮动,感觉有些什么不属于她的东西涌入脑海,她害怕伸手紧掐着自己咽喉,企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结果却还是无法阻止自己的意识从自己的脑海中抽离。
而岸边,还是那此起彼落的呼救声。一个个千金小姐,甚至是自认武林高手的闻利倩,同样是旱鸭子,无法下水救人。
直到凌筱雨发旋灭顶,突然一抹身影由暗处飞跃而出,窜入水中,在眨眼间将凌筱雨冲水中救起,然而此时凌筱雨已经因为缺氧而晕阙。
“凌姐姐……”
“凌姑娘……”
闻利倩和闻家二夫人匆匆忙忙让开位置待救起凌筱雨的男人将她放躺在地上,这才又纷纷围了上前,焦急的一声声唤着。
无视身旁女人的焦躁,一身黑色劲装的柳无心先是以指探知她的鼻息,而后冷静俯身将颔首贴近她的心脏倾听她心脏跳动的频率,过于薄弱的心跳,让他忍不住拧起眉头,却是很快的有了决定,他双手十指交握,而后贴上她的心口按压,企图逼出她胸腔内灌入的水。
“你、你这淫贼想对凌姑娘做什么?”闻家二夫人惊叫,而后企图上前阻止。
倒是闻利倩知道,这是救治落水之人的基本手法,忍不住将她拉回怒声道:“你这女人什么都不懂就别阻止人家救人,否则凌姐姐有个万一,我唯你是问!”
虽然她也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甚至他穿着一身黑衣来历不明而又衣着古怪,但是他既然救起凌姐姐,现在又全心全意在救人,就目前来说,应该不会是敌人才对。
而就在她们争吵之时,柳无心已经为凌筱雨做过了所有的急救,她胸腔内的水只吐出少量,她的心疼气息仍旧薄弱。
他心中暗叫糟糕,这样下去,凌妃娘娘恐怕有生命危险。而他受命复杂保护娘娘安全,是绝对不能让她有事的。
强忍下心口沸腾的血液,他伸手将她抱起,冷声喝道:“把大夫叫到闻利华楼!”而后抱着她,他没有往她所住的院落而去,反而是往立阳楼的方向飞奔。
“喂……”闻利倩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将人大哥住的院落,更来不及喊他,他人已经飞跃而去。无奈她只转而吩咐匆匆赶来救人的下人,“统统都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请大夫啊!”
“哦、哦……奴婢(奴才)马上就去!”
被一连串意外状况吓傻了的仆人们于是纷纷朝大门而去。
而闻利倩,哪里有心情再怪他们,只是去叫个大夫为什么要全部人一起去。她现在只担心,倘然凌姐姐有个万一,她良心不安自责不说……
百里志霖离开前曾说过,倘然凌姐姐受到任何伤害,他都会从她的身上加倍讨回来……想到他那时狠戾的眸光,她丝毫不怀疑他定会说到做到。有那么一秒钟,她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而最终,她都是过不了自己的良心那关,于是拔腿追了上去。
一时间,荷花塘边就只剩下被吓得嘤嘤哭泣不知所措的闻家二夫人阳韵儿。
没有人看到,那张哭画的绝美容颜上,遮掩着红唇阻止啜泣溢出的丝绢下,完美粉嫩的红唇微微勾起的,是魅惑人心的浅浅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