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每次开始着手工作前,对团队成员的安抚与鼓励一样,虞真真抚裙坐到了殿中的地坪宝座上,掷地有声道:“各位既从今以后都要跟着我,有些不好听的话咱们今日直接说开了,免得以后闹出不愉快。我没有什么别的规矩,只一样,咱们徽兰殿里的是非,不许传到外面去,外面的是非,不许带进我徽兰殿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信你们,你们也务必信我,有我虞家一天的好日子,便亏待不了各位。”
虞真真说话从不拖泥带水,交代完了自己的游戏规则,便直接偏首向茯苓,“你去与大家认识认识,桂枝,满全儿,带我看看殿里格局。”
众人一齐称是,桂枝先于满全儿一步走到了虞真真身侧,扶起她来,“主子这边请。”
徽兰殿并无木制隔断,而是借顶梁红柱与逶地纱帘,将宫室按纵深分出内外几间来。
虞真真由桂枝相引,径直自南侧绕至殿后寝间。徽兰殿算不上宽敞,却因南向多窗的缘故,室内明亮。寝间以珠帘隔开内外,内室是卧房,因而珠帘后又有一层绿纱帷帐。此时尚是白天,纱帷被束了起来,日光从窗牗中直透入镂花雕叶的架子床前。
外室则供日常起居所用,窗下置了张罗汉床,两侧各有一个香几,一侧摆了个尚是个空荡的窄颈高瓶,另一侧则是面铜镜。虞真真愣怔片刻,便反应过来,这是取“平静”之意。
铜镜旁有个青铜瑞兽的香鼎,白烟袅袅而腾,虞真真静神细嗅,隐约是檀香。满全儿见虞真真在研究那香,忙凑上前去,解释着:“奴才不知主子喜欢什么香料,便自作主张用了白檀,主子若是不喜,奴才这就叫人换了。”
虞真真没有矫情,当即便吩咐下去,“以后徽兰殿中不许用任何香料,你、桂枝茯苓三人,身上也不许用香。其他人可用檀香,旁的就不必了。”
满全儿没料到虞真真会有这种忌讳,满口应是,又忍不住替自己辩驳了一句。“宫中如今时兴用香,所以奴才在主子来前燃了檀香。”
虞真真见那香鼎旁有个银匙,于是走近前去,掀了香鼎的盖儿,银匙轻拨,鼎中微弱的火光便霎时熄了。
她并非不喜香气,只是觉得香料是最易被人动手脚的地方。虞真真虽是做危机公关的出身,却不喜欢把危机引到自己身上。防微杜渐,才是她的生存法则。
满全儿瞧着虞真真不辨喜怒的灭了檀香,也知趣地没再多言,只是暗自记住了主子的吩咐。
将寝间大致打量完毕,虞真真还算满意,问向桂枝,“从府里带来的东西都放哪了?”
桂枝身子一欠,答道:“回主子的话,您的衣物首饰,奴婢已经分别收拾出来了,至于其他,都在库里原封不动的摆着呢。”
她嗓子有着微微的沙哑,话说不多时并不明显,此时听起来,却未免令人难受些。虞真真几不可见地蹙了眉,桂枝与满全儿见了,却只以为她是在斟酌东西的用处。半晌,虞真真方颔首,“那就先放着吧。”
略作一顿,虞真真又偏头向满全儿,“既然没有旁的事情,我可是要去向皇后娘娘谢恩了?”
皇上的额外嘱咐,她可没忘呢。
满全儿躬身而答:“回主子的话,皇后娘娘适才打发人来说了,主子和苏宝林都是头日入宫,必定疲惫,毋须去栖凤殿谢恩,仔细休息就是。”
虞真真闷应了一声,以为总算能歇下来,谁料满全儿却道:“不过奴才劝主子去见见定充媛,定充媛是永安宫主妃……”
满全儿声音一滞,微低首,悄声续上:“定充媛可非什么好相与的主儿,她是太后的甥女,膝下又养育着三皇子。”
“嗯?”虞真真仿佛听得很不经心,“皇后尚且没去拜见,一个充媛,有什么资格越到皇后前面去?”
虞真真敛裙坐到了罗汉床上,心里权衡着事情轻重。满全儿既出言提醒,必有他的好心在里面。都说母以子贵,可见定充媛凭着三皇子,在宫中地位不低。但是,毕竟后宫之主仍是皇后不是吗?
定充媛有今日的能耐,必会惹皇后忌惮。虞真真心里的天秤,不由得朝皇后那端倾斜。讨好人的前提,首先是不得罪人。虞真真敛眉……况且,自己最想要讨好的人是皇帝,不是吗?
正思忖,有个黄衣内宦疾步而入,“奴才参见虞宝林,皇上口谕,虞宝林今晚侍驾。”
虞真真毫无表情的秀面终于起了丝波澜……喂,这狗皇帝要不要这么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