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京城,随着李言身份问题的争论日益升级,逐渐在朝中形成了两派,一派是要努力保住李言的地位,一派则是要在李家皇室中重新扶植一人。
就连已经回到浙南的贤郡王李离歌,都被人暗示,如果他有意,将有人会支持他上位。
李离歌很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在燕回轩那对妖孽夫妻面前,这些人都跟跳梁小丑,时机一到,死无全尸。
时间的沙漏永远在流逝,转眼已经进入五月,南方多处传来消息,已有月余未下雨了,这一季恐怕要歉收减产。不过这依然没有引起人们的足够重视,这季减产,下一季马上就要开始了。
对于种植一年两熟双季稻的鱼米之乡,这种还是能撑过去的。
北边中原地区还是以麦为主,有一定的抗旱能力,受到的影响不如南方严重。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七月如流火,南方持续的高温少雨的天气,终于让人们嗅到了不同寻常。
许多湖泊干涸,大河断流,八月早稻将颗粒无收,诸如此类的信息,开始如雪片般向朝廷飞来,朝廷上下更加动荡不安。
当报告蝗灾的第一张奏折出现在朝堂上时,燕回轩向南边侯府的人员下达命令,马上进行收尾工作,在封城之前分批撤离,严守秘密。
不断有衣衫褴褛的游民在街上走过,梁友伟皱眉,侯爷夫人命令刚传过来,形势就开始急剧恶化。
“爷,现在米价飞涨,东街的张家铺子今天已经停止出售了。”小川在城中转了一圈,向现在已经是大管事的梁友伟汇报。
两年前,陈韵去北地时,就将梁友伟派了出来,总理南方的生意,负责打通更多的渠道,确保侯府的生意畅通无阻,有芳草园的支持,侯府的产业在原来的基础上迅速膨胀。
小川知道每年侯府都会花大价钱,大肆收购粮食,今年他也感到了异常,北地的玉米种植面积越来越大,基本能够自给自足,可是粮食的收购反倒更疯狂了。
“爷,侯爷收购那么多的粮食,这……”小川看到那些脸色木然的人,心中不忍。
梁友伟经过这些年的锻炼,行事更加沉稳。
“小川,即便侯爷不收粮,普通百姓也没有粮,那些屯粮的大族,宁可烧掉粮食,都不会拿出来给百姓的。”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
小川知道梁总管说的是事实,心中无奈。
“现在城里吃水都已经困难,许多水井开始干枯,估计不久就要封城了,我们也该撤离了。”梁友伟转身,十七岁的少年虽然看起来依然瘦弱,但是已经让人不能小觑。
所有财物不能带走的就深埋,一路上只带足粮食和水,轻装简从,一旦灾难升级路上恐怕不太平,幸好跟过来的家眷早就撤走,更多的都在京城和北地,在侯爷和夫人的照拂下,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梁友伟是最后一批撤离的,他们此时正随着流民向北移动,天气虽然干热,但是越往北灾情越轻,再加上种植的大都是旱田,地里倒是一片绿意盎然。
“爷,你快看,那是什么?”小川向远处张望,炎炎夏日,烈日当空,怎会一片乌云正从天边飘来。
梁友伟在马上远眺,他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要下雨了吗?不对,是飞蝗……”
“是飞蝗啊,如此多的飞蝗。”
前面的人群突然骚乱起来,恐慌的情绪的不断蔓延……
“飞蝗,就是我们小时候抓的蚱蜢?那有什么可怕的?”那个小虫子,他小时候还抓来烧吃过。
“这位小哥,一个蚱蜢是没什么可怕的,可是成群结队的那就可怕了,它们一夜就能飞越几百里,所过之处,寸草皆无。”旁边的老汉脸露惊恐,不断向后退走,“这么多的飞蝗,老头子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张黑色的大网越来越近,几个起落,前面的飞蝗已经到了近前,后面飞起,刚刚还绿意盎然的庄稼只剩下光秃秃的秸秆。
“这……这太可怕了。”面对如此场景小川惊呆了,一群飞起地上一点绿色都找不到了。
“快走,这样集群的飞蝗,可是很可怕的。”人群迅速想远处跑去。
巨大的飞蝗大网,已经到了近前,铺天盖地,密密麻麻,似乎烈日的阳光都被遮挡,让人从心底升上一股寒意。
飞蝗不断的撞在人们的身上,脸上,人们惊慌失措,四散奔逃,梁友伟的坐骑开始躁动不安。
“老天爷发怒了,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惩罚。”许多人边跑边哭喊。
梁友伟拨转马头带人向外疾奔,回头看那如乌云压在人们头上的飞蝗,面色凝重,难道侯爷所说的乱世将启了吗?
三天后,这一波密集的飞蝗才算过去,梁友伟带人飞马向上京驰来。
同时,上京朝堂也被震惊了,多处地方爆发大规模的蝗灾的消息,让人开始恐慌。
皇室急急的采取应对措施,皇帝祭天,发布罪己诏,大赦天下。
可是为时已晚,不少人认为:“蝗是天灾,岂可制以人力”,导致各地纷纷烧香礼拜,眼看食苗,却手不敢捕,朝堂之上更是争吵不休。
有人借此机会开始制造谣言,声称正是因为李言假冒皇室子孙,混淆皇室血脉,导致老天震怒,降下蝗灾。
后世形容这次蝗灾说“蚱蜢发生联四邻,飞在空中似海云,落地吃光青稞物,啃平房檐咬活人”。
南部水田因旱灾颗粒无收,蝗虫过境,寸草不留。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灾难好像都在等着这一刻一起爆发,没想到进入八月末,天空像被捅了个窟窿,突然天降暴雨,连续月余,干涸的河道被污浊的水充满,不断拍打着堤岸。
九月十六,潞河决口,云州城被淹,城中幸存人口不足十只一二。
“侯爷,干旱致使今年南方第一季粮食基本绝收,日前发生了潞河全流域大洪水,使得相州、赣州、衢州桑田变沧海,整个云州地界几乎成了泽国。”
“云州城已经被洪水吞没,被淹死者估计有三十万人,目前任何救援都无法到达。”
“西蜀境内自打爆发出蝗灾以来,已经多地绝收,饥饿的人们揭竿而起,拉帮结伙,当地旺族王家,张家被屠,所有财物被抢劫一空。”
许立明将得到的情报想燕回轩一一汇报。
燕回轩同幕僚在书房之中,个个面色凝重,他们早就相信侯爷所说的天灾,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迅速席卷大江南北。
如此大规模的爆发灾难,近百年来绝无仅有,李家朝廷遭到前所未有的质疑,岌岌可危,朝廷的救灾工作基本停滞。
“果然是无力回天啊。”葛林瑞生出几分悲哀。
“天意如此,我们只能尽力去做了,马上启动下一步计划。”燕回轩做出决定。
所有人下去各自安排,自是不提。
林子墨进来禀报,“侯爷,贤郡王到了,正在大厅就坐。”
“走吧,去看看!”
“喂,你这家伙,我刚刚能休息下,你这么急叫我来做什么?”
侯府的这帮兔崽子,干起活来不要命,为了配合他们的进度,连他都被累成了狗,好不容易所有人员都后撤,他可以喘口气,这气还没喘匀呢,侯爷急招,火速上京。
“兵符带好了?那这个月就在侯府老实呆着吧。”
前世李离歌是在这场大灾难中,被叛军杀死的,浙南将出现一支由谢家和薛家共同支持的叛军,也是燕回轩打算要对付的主要敌人。
虽然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但是这是燕回轩又一次试图保住一个人,他怕最后还是一场空。
“我以为你想要调兵遣将,想要那三万浙南府兵我送你就是了,干嘛还把我软禁起来。”李离歌没想到一入侯福深似海。
“胡扯什么呢,就你那三万人我还没看在眼里,浙南有谢家和薛家支持的叛军,他们才是想要你那三万人呢,你不能同流合污,那就是斩你抢兵符了。”燕回轩道。
“不会吧,他们胆子不小啊。”李离歌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敢造反的,有几个胆子小的?行了,最近上京城估计会很乱,想听消息就去书房办事,不想听随你逍遥,就是不要出府。”
燕回轩没想到,最后倒和这个家伙走得近了,接触多了,发现李离歌性格有些乖张,但是却是个真性情的,有时候还会有些小天真。
“得了吧,我可不陪你们玩了,我要休息。”李离歌赶忙拒绝,他对那些政事没兴趣。
沈刚在这时匆匆而入。
“侯爷,刚刚芳草园起了骚乱,有人聚众闹事,想煽动流民闯进芳草园,抢夺粮食,夫人杀了几个人,见了血才算平息。”
“看来是有人想探我的底,你们一定要确保夫人的安全,如果有人真的闹得凶,揪出主谋就给我全屠了,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上京附近的那几家我也会上门敲打下。”燕回轩道。
燕回轩本是让陈韵在侯府坐镇就好,可是她却不同意,没办法最后两人达成协议,陈韵只在芳草园内活动,他多派人手保护她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