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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连续好几天,游慕冰都觉得心神不安。既没有夏洛洛的消息,JOE也没给她打电话,蒋方离也没来找麻烦,林君和邓波也都似乎安静了下来,都没跟她联系,按说,这应该是值得庆幸的安宁,但是游慕冰总是心里觉得不太对劲,又说不出来怎么了。

台庆演出很快就要来临,莫小可之前好几回说要跟游慕冰排练,但是游慕冰一直没时间,眼看演出就要开始,游慕冰打算找林君一起去做做头发什么的,打电话一直没接,有点奇怪。

游慕冰想,林君不知道又有了什么感情奇遇,可能顾不上搭理自己,她准备自己找个地方去做做护理,这天,她刚要出门,林君的电话也来了。

"游慕冰,你找我了?"

"你干吗去了?我给你打八百遍电话了都。"

"哦......我最近忙点事,没来得及联系你。"

"忙什么呢?"游慕冰一边开着车,一边接着电话。

"也没忙什么。你呢?你忙什么?找我什么事?"林君出乎意料地有点吞吞吐吐,一点都不象她日常的姿态。

"明天我们台庆演出,我想找你一起去做美容呢!"

"别提了!还做美容呢!我脸上的更严重了,现在都不敢出门见人,再说,上回,咱们在人家美容院门口打架,搞的人尽皆知,我可没脸再去那地方了!"

"全北京就那一家美容院啊?"

"问题是我办了年卡,要是不去,钱都浪费了!心疼死我了!"

"好了好了,那天都怪我,改天你把卡转卖给我,我继续去做。我不怕丢人。"

"真的假的?你别开玩笑了。你呀也别去了,那天的事闹得实在是太难看了!那女的真够可以的,还有那男的,我都不知道你干吗跟这号没出息的人混在一起?"

"我没跟他们混,跟你说了全是误会!而且现在事也已经水落石出了。"

"怎么?你把你那个朋友出卖了?"

"是啊,我要是不出卖她,我就一辈子替她背黑锅,我可受不了。"

"那你那朋友没找你麻烦吗?"林君不可思议地问。

"哎呀,跟你说不清楚,简单说吧,就是那天在商场我看到他们了。然后我就给那个女的打了电话。就这么简单。反正我要证明跟她老公有染的人不是我。"

"呀,游慕冰你可真行,看不出来。你还挺狠的呢!"

"这可不叫狠,这叫自我保护,如果这件事我不把自己洗清楚,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宁。"

"行,我明白了,好样的,游慕冰。其实想想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朋友嘛,还不就那么回事?关键时刻该出卖就出卖,哈哈哈哈。"林君笑着挂了电话,游慕冰觉得林君的态度和话怪怪的,但是也没多想,林君向来疯疯颠颠胡言乱语她也习惯了。

游慕冰又拨通了邓波的电话,那天喝醉之后,还一直没见他呢。

"邓波?是我,游慕冰。"

"哦。是你,你好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天挺不好意思的,我那朋友,有点太疯了,害得你喝醉了......"

"啊,没事没事,是我不好意思,太失态了,实在是太失态了......"邓波的声音充满着羞愧,游慕冰忍不住笑起来说:"谁喝醉了都一样,你那天没什么,就是醉了,然后就睡觉了,没哭没闹没笑没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只不过是当时我不知道你的家,没法送你回去,只好在半路上的一个酒店里先把你们俩安置起来了。"

"恩,我还没跟你道谢呢!"邓波很不好意思,"改天一定好好请你,谢谢你。"

"我们明天台庆,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来看我们的演出。"游慕冰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还是讲出了最终目的。

"明天?哦......我应该是有时间,有你的演出吗?"

"有,我有一个合唱,跟我们台里另外一主持人。"

"哦。我看看时间安排,尽量去。"

"一言为定吧?一定要来啊!"游慕冰心花怒放,想到明天自己就要以最漂亮,最出色的形象出现在邓波面前,那种喜悦简直无以言说。

到了美容院门口,游慕冰停好了车,走了进去,接待小姐刚刚走过来,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走了进来。

"JOE?"游慕冰惊叫起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走哪都能遇到,这实在是太意外了。

JOE看起来精神还好,对于突然遇到的游慕冰,她也实在是吃了一惊,简单的惊讶过后,她说:"你也来这里做美容,这美容院是我姐们开的,我今天打算来给她捧场呢。一会儿我跟她打个招呼,给你打个八折。"

"哦,那谢谢了。"游慕冰笑笑,JOE神色不太自然地说:"咱们俩到旁边聊会吧。"

游慕冰看到JOE已经变得很平和,也点了点头,跟JOE走到了大厅的沙发上。一个小女孩端来了两杯咖啡,JOE笑了笑,主动提起了那天的事情。

"那天,我看到他们俩了,夏洛洛,对吧?他现在合伙人。"

"恩。"游慕冰点了点头,但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这是误会。"JOE面带笑容,游慕冰有点不明白。

"这完全是误会。"JOE继续说,"关于这个夏洛洛,我很早以前就派人打听过,一不靠谱的女顽主,以前在电台,被开除的,对吧?"

游慕冰点了点头,还是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以前误会了你。其实,你也应该理解我一下,找了个帅男人当老公,心里是没有一刻不提着的,当时听说他跟你好上了,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知道,他特招人,走哪里都有一堆女的喜欢他,即使他不愿意上钩,都有女人主动找他。"

"也没那么夸张吧?"游慕冰说,"其实现在的女人,现实的比较多,人长得帅,可能会引起一起的兴趣,但是......"

"但是没有钱也没用,对吧?"JOE把话接了过去,"你说的没错,还好他没什么钱,要不然,呵呵,就更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你刚才说,他跟夏洛洛,是误会?"

"当然是误会了,说实话,那天我去的时候,是报着拼上老命的心态的,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夏洛洛。于是我放心了。"

"为什么?"

JOE一看游慕冰怎么暗示也不明白,只要直接说:"你也是女人,你说,像夏洛洛那样的,哪个男人谁会喜欢她?"

"啊?可是......"

"对,就她来说,不过是蒋方离的一个计谋而已。"

"计谋?"

"对,是计谋。是一个让贱女人破产的计谋。"JOE邪恶地笑笑,"打算抢我老公的女人,都不得好死。"JOE说,"她不是喜欢他吗?那他就利用她,她不是喜欢美男子吗?喜欢是要付出代价的!反正这是她自愿的。怪不得别人。"

游慕冰倒吸了一口冷气,问:"这都是蒋方离跟你说的吗?"

"对。我也能了解他的苦心,从我们结婚开始,他就一直想赚大钱,想让我过上好日子,但是一直没机会,这次,也活该那个傻瓜女人自己上了勾,呵呵。以前也有过这种事情,还有女人给他买车呢,我看这些女人都是笨蛋,愚蛋。他对她们,就是利用,没别的什么了,还以为会有感情?太天真了。"

游慕冰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得感慨蒋方离的可怕--先是把罪名扣到了自己的头上,现在一看诡计败露,又编出了这么一套谎言来欺骗JOE,她突然感觉到了面前的女人的可怜,嫁给一个如此可怕的男人,真是可怕。

告别的时候,JOE有点真情流露,对游慕冰说:"那天的事情,还是误会了你,希望你别介意。"

游慕冰摇摇头,说:"都过去了,希望你能够开心点。"

JOE说:"开心,是开心不起来了,跟他结婚几年了,没有一天是开心的,除了担心他会被别人抢走,就是担心他跟我说的是谎话。人都是说婚姻是安定,我看婚姻就是坟墓,我已经输不起了。"

游慕冰本想再权JOE几句,想想实在没什么必要,这件事看来是以一个如此美满的借口结束了,不得不佩服蒋方离那张嘴,他是吃定JOE了,而没完没了的桃色事件还会布满JOE的整个后面的人生里,想想这个,游慕冰就觉得脊背发凉,浑身难受,深表同情。

台庆晚会终于到来了。这天每个人都装扮得喜气洋洋,像过年一样夸张,苏醒更是穿得象个红包套一样,一脸洋溢着威严而慈爱的笑,和一排电台领导坐在主席台上,先是轮流地坐了一些工作报告,讲了一大堆拥护党热爱国家的客套话,然后又进行了一次表彰大会,宋辰枫,莫小可等一一地都被提名表扬,颁发证书,游慕冰虽然榜上无名,心里觉得不是滋味,但是毕竟也被这热闹的气氛所感染。莫小可这次大会出尽了风头,不光是频频受到表扬,更是担任了晚会的主持人,一晚上换了N件衣服。

男主持人当然是宋辰枫--游慕冰每次看到宋辰枫,心里都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甜美漾过。每当她凝视着他,她的身边似乎就没有了人,只剩下他自己,那种温暖的寂寞,足以感动她的麻木灵魂,如果说她现在的心大部分放在了邓波身上是因为实际所逼的话,那么她心底中那仅存的一丝丝的温柔,还是留给了她一直以来暗恋着的宋辰枫。

当然她也知道她们俩已经完全没有可能,无论是时间还是身份,一连串的打击令她的名主播梦已经破灭,看到莫小可的神采奕奕,她才深刻感觉到了一句话,时代已经不同,她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是莫小可的时代来临,当然,以后还可能会是宋小可,罗小可,张小可,刘小可的时代,总之,属于她的那份运气已经散去,即使现在给她一个登天的位置,可能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感觉到眼睛有些湿润,不能哭啊,不能哭--化了那么漂亮的妆呢,没什么的,至少,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至少,自己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虽然表现不太好,虽然时不时地会遇到一些麻烦,但是比起游戏人生的林君,也肯定是好得多了,想到林君,她心里舒服了一些,忘记了是不是通知她来看晚会了,但是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

莫小可报完了演出开始后,风风火火地向游慕冰跑了过来,激动地说:"游慕冰,咱们的节目是第五个,马上就要开始了,抓紧换衣服吧!"

"哦,好的好的!"游慕冰手忙脚乱地拿起镜子,仿佛对自己的妆容不放心,又对自己戴的一个假发不放心,最后又拿出歌词来一遍一遍地对词,生平到了台上忘词丢人。要知道,全体同事和领导都在看着呢。

真是奇怪,以前游慕冰也不是没参加过演出,怎么这回如此紧张,是因为跟风云人物莫小可同台?暗地里里要比出个高低来吗?也不是这样,自从莫小可主动跟游慕冰示好之后,游慕冰对莫小可的敌意减少了很多,更加上上回她给JOE传递了口信,使得她们的误会消除,她还是很感谢莫小可的,也逐渐承认了莫小可的聪明和机灵这个事实,尤其这次她主动邀请自己合作唱歌,她心里很感动,她甚至打算演出完后请莫小可去吃一顿饭,以表示两个人关系的真正缓和。

终于在掌声雷动中,游慕冰和莫小了上了台,一亮相。观众的掌声更加地热烈,游慕冰心砰砰地跳,根本没有心思去看看台下,邓波是否也在鼓掌,但是她对于自己灯光下的模样,相当地满意。

音乐响起,莫小可充满了笑意地主动过来拉着游慕冰的手,进入了角色中。

"歌声悠悠,乘着奥运的翅膀,舞姿飞扬,舞动全世界的喝彩......"莫小可轻松地完成了自己的唱段,轮到游慕冰的时候,游慕冰一张口,发现话筒音量非常小,使劲地喊,也不及莫小可的三分之二,她紧张得看了看莫小可,希望她能够感觉到自己在台上的尴尬,谁知道她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歌声里,没有注意到游慕冰的暗示,游慕冰趁着音乐的间奏偷偷地调整了一下话筒,结果一放到嘴边,不知道怎么回事,传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场下哗然,游慕冰意识到话筒确实出了问题,赶快关掉,但是音乐却一直在继续,她一紧张,词也几乎忘记......

莫小可发现了游慕冰的问题,不动声色地将游慕冰的唱词部分接了过来,弥补了当时台上的遗憾,而游慕冰,则沦为不折不扣的人肉布景板,除了合唱的时候张张嘴,再也没有什么可发挥的余地了。

一曲终了,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莫小可巧妙地把这紧张的气氛融合到了下一个节目的报幕中去,游慕冰象个傻瓜一样地傻站在台上,听到莫小可的声音落下,然后呆呆地跟着她走到了后台。

"游慕冰,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莫小可再也忍不住,冲着游慕冰嚷了起来,"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合唱,就可以直截了当地提出来,何必在台上故意捣乱,来破坏我们的合作呢?"

"莫小可,你误会了!"游慕冰着急地解释,旁边有等待演出的同事,没有人来劝,只有人嘴角留着笑,等着看热闹。

"我误会了?现在节目已经演完了,坏影响已经出去了,这节目还录像了呢!你这么一搞,我们的节目肯定被掐掉了!"莫小可越说越委屈,越说越生气,"之前要你来排练,你死活都不肯,现在好了,搞杂了,你高兴了吧?"

"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也不知道话筒突然怎么了。我在台上也很着急。"游慕冰委屈地都快哭出来了。

"话筒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刚才我跟宋辰枫还拿着一起支持节目了,而且刚才领导讲话时候,传过去的也是这个话筒啊!"

"对不起,莫小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伤心了,其实你表现得非常好。没有人看你笑话的,看笑话的,都是看我的。"游慕冰说完这句话,眼泪掉了下来,她精心粘上去的假睫毛,也跟着眼泪掉了下来,莫小可看到游慕冰哭了,也不再继续埋怨下去,只叹了一口气,去换衣服继续主持节目去了。

游慕冰坐在角落里,安静地落了一会泪,打算悄悄地离开会场,不必再见到其他同事慰问或者看热闹了。

游慕冰走出来晚会现场,拿出关了静音的电话,看到有几条信息未读,打开看了一下,原来是邓波发的,说临时加班,不能来看演出,预祝她演出成功云云。

强烈的孤独和委屈占领了游慕冰,此时此刻,她多么需要一个宽厚的肩膀,和一双充满温情的双手,她哪里都不想去,回家?四处乱转?找朋友?给领导打电话?什么都不想做,她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让自己如此羞愧的形象示人。本来台庆是个转折,如果她表现好一些,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自己先前的问题弥补一下,然后开开心心地把跟莫小可的矛盾化解掉,再高高兴兴地跟邓波一起分享自己的快乐--她实在把一切都想得太完美了,没想到现实是如此地可怕。

游慕冰又觉得自己很孤独,非常孤独,连个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找不到。她不可能找夏洛洛,从她那里,她只能得到奚落和嘲笑,当然她也不能找林君,从林君那里,她只能得到不切实际的实际论,她无法跟邓波详说事情的前因后果,因为那太长,也太阴暗......游慕冰就任由自己一边走一边哭,这庞大的城市每当夜晚都会流露出迷人的灯红酒绿,但是属于她的快乐生活究竟在哪里?

"游慕冰!"

听到有一个男人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喊她,游慕冰起先没在意,继续望前走,结果又喊了一声,游慕冰停住了脚步,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她竟然看到了宋辰枫!

游慕冰下意识地赶快擦了擦眼角的泪,感觉到自己的落魄不堪和刚刚发生的丢人的一幕,无比不好意思地说:"怎么是你?"

"我刚才看你哭着出门了,怕你出什么事。你不要紧吗?"

短短的几个字,把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再一次逼了出来,他竟然关心我?游慕冰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一定是上帝看她太可怜了,而给了她一个美好的幻觉,只要揉一揉眼睛,一切就都会不见的,是的,游慕冰揉了揉妆容失败的脸,再睁开眼睛看了看,宋辰枫果然不见了。

就说肯定是幻觉吧!

"什么幻觉?"宋辰枫从游慕冰的身后走了出来,原来他换了个位置,原来这竟然是真的?

"没什么......怎么会是你?"游慕冰张口结舌语无伦次。

宋辰枫说:"刚才说了,看你哭着出了门,怕你想不开,会出事。"

"哦......谢谢。没想到。太惊讶了。"

"惊讶什么?"宋辰枫有些奇怪游慕冰的表现。

游慕冰说:"你不是晚会的主持人吗?晚会结束了吗?"

"结束了。一共就十几个节目,你们演出的时候,已经过半,后面节目很快就结束了。结束了还有聚餐,我没心情聚。"宋辰枫简单地说。

"原来是这样。我没什么的,没想到今天演出又丢脸了。"

"这没什么,小伎俩而已,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游慕冰不解地看着宋辰枫,他仍旧面无表情地说:"不就是换了个坏话筒给你吗?这种小伎俩,太习以为常了。"

"你是说?"

"对,我跟莫小可主持完之后,莫小可趁人多不注意换了一个有问题的话筒,后来你在后台哭,她又趁着人多不注意,换回来了。"

游慕冰不敢相信宋辰枫的话,但是又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她不禁心地泛起了凉意,职场真的是战场,她刚刚还在怀疑为什么莫小可对她突然态度好起来,应该是为她布置了一个更深层的陷阱,当着全体员工的面看她的笑话而已吧?悲愤和羞恼充斥了游慕冰的心脏,她觉得自己快要爆发了。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让你想开点而已。这并没有什么。很正常。"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这样针对我?我并没有得罪她,对她也没有什么威胁。为什么她一再地对付我呢?"游慕冰无助地说。

"原因很简单--她的目标不仅仅是你,而是所有人。只不过在你这方面她表现得明显了一些。而其他人也有其他人的办法对付她。她曾经买通听众举报我,做伪证陷害我,这些事情其实我都知道。但是,这根本构不成什么,对我来说,都是小儿科。"

"......也就是说,你跟女听众的事,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怎么可能有那么荒唐的事情发生?"

游慕冰松了一口气,对于宋辰枫女听众事件的阴霾一扫而空,也为宋辰枫如此关心自己而感到欣慰,说起来,她跟他基本上没有过业务往来,生活里也是鲜少有机会交谈,这一次的谈话,令游慕冰很佩服,佩服他的勇敢,沉着,机智,再看看自己的焦头烂额,实在有些自惭形秽,她鼓起勇气对宋辰枫说:"谢谢你,今天跟我说了这么多。我确实是个很失败的人,很难做到象你那样开阔和洒脱,但是你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安慰。非常感谢你。"

"没什么。这是我在台里过的最后一个节日。我已经递交了辞职报告,下月离开台里。"

游慕冰惊讶得不得了,在她看来,宋辰枫的事业简直是如日中天,那样的红人,竟然说要离开电台?

"这不是真的吧?你别骗我了。你要离开台里?"

"是的,否则我也不会跟你说那些话,有些事情,其实大家都明白的,你不必非要证明给谁看,电台并不是天堂,当然也不是地狱,这不过是一个完成梦想的舞台而已,而我的梦想,已经有了新的方向。这里已经不再适合我。"

"那么......你打算下一步去哪里?"很失落,是的,非常失落,听到宋辰枫要走,简直比自己要离开电台还令游慕冰感到失落,空荡荡的感受此刻是如此地明显。

"还没想好,电台工作15年,已经到头了,我不会再有继续的发展,我的人生并不长,我不想把它浪费在无休止的斗争中,也许我应该好好地休息了。退休是个好选择。"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我的决定。"

"可是......"游慕冰仿佛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来,仿佛如鲠在喉,"对不起,宋辰枫,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有点无法接受,要知道,你在我心目中,一直是有很重要的位置的,我能够明白你说的话的意义,但是我又无法真正地明白你的意图,其实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煎熬里,我跟你不一样,你是鸿运当头,而我是霉星附身,处处倒霉,处处烦恼,我几乎怀疑自己患了抑郁症......我今天听说你要离开的消息,心里非常难受,真的,我很难过,想到以后,在台里再也见不到你了,也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我无法想象,我想很多的听众跟我一样,也会有同样的感受,也会这么伤心。你别笑我。对不起,我太没出息了。"

"别说了。"宋辰枫及时地制止了越说越激动的游慕冰,仅仅笑了一下说,"祝你好运。"

然后他向着黑暗的方向走去。

游慕冰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此刻面对如此激动的场景,她却象是一个失去了布娃娃的小姑娘一样无助,她想豁出去表白得了,但是深刻的自卑在阻止,她又想是不是应该留给他一点点特别的回忆,又觉得自己口拙嘴笨,越说越可笑,这一刻,宋辰枫在她心目中的位置,绝不是一个偶像级的同事,他已经变成了自己唯一的那一点点不敢为人知的小秘密,一个升天的气球被一针扎破,随着飘扬的气体,他的背影慢慢上升,游慕冰狠狠地揉了揉眼,今天掉的眼泪有点多,眼睛非常疼,她多么愿意这一切,只不过是她哭昏过去而做的一个恶梦,即使她被戏弄一万次,她也不愿意听到宋辰枫离开的消息,但是这并不是梦,当他的身影再也无法在她的眼中生成的那一刻。游慕冰感觉到自己的心,真的是破碎了。

《星夜俏红娘》栏目终于如愿以偿地开播了,直播前一天,苏醒找游慕冰谈了一次话,意思是说,鉴于游慕冰在台里的一直不算良好的表现,台里决定不再继续跟她续合同,但是她可以通过外部公司做的节目的形式,继续在台里出现,当然,这也很明显,后面基本是安慰的话,前面才是真正的意图--游慕冰也早就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局。

对于这个结局,游慕冰一点都没有意外,也没有跟苏醒哭哭啼啼,而是很平静很坚强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的表现令苏醒很诧异,她反复地问了她几次,要是有什么意见和要求,可以提出来,她能够帮她解决的肯定帮她解决,游慕冰摇了摇头说:"苏姐,我没有什么要求和意见,我很尊重台里的决定,而且,我现在的心态也变了,唯一的希望是把节目做好。就这么简单。"

苏醒点了点头,说:"你想开了就好,我对你一直是抱有很大希望的......"

游慕冰打断了苏醒的话,说:"苏姐。我很感谢你对我一贯的鼓励,但是,我现在真的相通了,我不再想争第一,我只想做到令自己不悔,活得让自己开心,就可以了。"

苏醒欣慰地点点头说:"小冰,你能这样想,我也很开心,你终于长大了。"

游慕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关于宋辰枫要离开的事情,她也没再多问。看苏醒的表情,是没有任何的变化,游慕冰不由得想,不管苏醒和宋辰枫的传闻是不是真的,成年人世界里的感情真的是无懈可击,爱和不爱显得那么可笑,在乎不在乎也几乎不示人,失去和拥有是极其私秘的事情,连情绪都影响不到。也许宋辰枫的离开,只有她会那样伤心地哭,不管他明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都无关紧要了。

夏洛洛为了庆祝节目开播,搞了一个派对,请了一大票人,吃喝玩乐,那天游慕冰到的时候,看到钟真在包厢外面打电话,声音很小,听不到说什么,见了游慕冰,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子向其他的地方去说电话了。

游慕冰走进了包厢,看到桌上开了几瓶洋酒,还有一些水果,还有一些零食,夏洛洛象个火鸡一样蓬松着头发,穿了一件黑色的小晚礼服,和她本人的风格形成了截然不同的效果,她满脸抹着蛋糕,在人群里蹦来蹦去,很是得意。

看到游慕冰的到来,夏洛洛张牙舞爪地跑了过来:"哇,冰冰!等你半天了!你终于来了!"

游慕冰被夏洛洛的热情吓了一跳,看了看那一群陌生的人,说:"你们这么热闹呢!"

"是啊,就差你了,我今天有好酒还没舍得拿出来呢!"夏洛洛神秘兮兮地一挥手,她手下的小男孩赶快递过来一个包,夏洛洛皱着眉头说:"把酒拿出来!笨蛋!"

男孩低三下四地把酒拿了出来,讨好地说:"头儿,我这不是怕手贱。给您掉地下打了吗?"

"我看你就是废物!"夏洛洛训完了人之后,再次把笑容堆积到脸上,"小孩子就是欠教训,不懂事。我的这酒啊,是十年前别人送我的好酒。我一直没舍得喝呢,今天为了庆祝咱们节目正式开播,我把它拿出来了,今晚咱们不醉不归啊!"

"哈哈,不醉不归!"游慕冰也来了英雄情怀,拿起一个杯子,倒上了酒,旁边的人也纷纷凑热闹,闹成一团,夏洛洛突然说:"钟真呢?"

"刚才看她在外面打电话呢!"游慕冰说。

夏洛洛面色黑沉地说:"我看全天下就她事最多,什么时候她都有意外情况。"

"钟老师不是名人吗?名人不是业务忙吗?头儿,您别生气,我这就把她叫进来。"手下B一溜烟地钻了出去,夏洛洛脸上带着怨恨,说:"什么******狗屁名人?就没一回让我开心的!"

"算了算了,本来今天就是高兴的,别扫兴了!"一个不知名的朋友端过来酒干杯,夏洛洛忙着跟各路神仙干杯,没心情再挑钟真的刺。

一会,钟真走进来,脸色很难看地说:"夏洛洛,你刚才说什么呢?"

夏洛洛说:"啊?我说什么了?"

"我刚才在外面可全都听见了。你这什么意思?我跟你说,你最好客气点,我不是你员工,你少拿训你员工的姿态对我骂骂咧咧的。"钟真不客气地说。

夏洛洛当场丢了脸,游慕冰一看场合气氛太紧张,赶快劝和的说:"来吧,今天为了庆祝节目干杯,谁都不许不喝酒啊!"

钟真不屑一顾地说:"节目开播有什么好庆祝的?又不是收听率夺冠。我看,大家还是好好准备准备自己的工作得好。"

"恩,是,钟老师说得对。"夏洛洛阴阳怪气的说,"你们这群废物,都跟钟老师学着点,赶明儿没准也能成一名人。"

"谢了,以你们的资质,无论怎么学,你们也成不了名人,死心吧。"钟真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然后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游慕冰非常佩服钟真的勇气,她偷偷看了看夏洛洛那黑暗中看不清楚表情的脸,想必是快要被气死了。

散场的时候,游慕冰看到了钟真,忍不住跟她打了个招呼,没想到钟真象对夏洛洛一样无礼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游慕冰想到自己马上要跟钟真搭档做节目,还是主动地跟钟真说:"刚才的事,都是误会,洛洛她喝多了,说话没遮没拦,你别介意。"

"喝多了?装的吧,恃酒行凶?"

"钟真,我其实特佩服你的性格,敢说敢作。不过咱们既然跟她合作,没不要跟她闹得不开心。"

"我有什么可怕的吗?这件事本来就是有一搭无一搭,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好奇而已,我不指望这个成为一个工作,我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没时间每天哄她开心。"

"她有时侯有点任性,孩子脾气,三分钟就忘。"

"那是你的观点。在我看来,她既不小孩子,也不天真,她是十足的滑头。"

游慕冰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钟真继续说:"当然,刚开始我也被她的假象所迷惑,以为她真的是典型的白羊座女人,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后来才发现,这些只不过是她披在身上的一件自我保护的武器。她在这社会上混,靠的就是厚脸皮装天真,你看她对手下什么样?这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干出来的事吗?你自看看她对于其他人什么样,对于夏洛洛这个类型的人来说,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有利用价值的,一种是没有利用价值的。"

"社会上的人,很多都是这样分类生活的,这也不算希奇了。"

"是的,这社会人人居心叵测,要找一个真正天真单纯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不想这些不开心的了,明天咱们就要上直播间了,你紧张吗?"

"没什么好紧张的,我之所以坚持还要做这个节目,只不过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也不愿意先做不仁义的人而已。而且这节目我也不会做长久,说实话,我对于电台,电视台,根本就没有什么兴趣。这全部都是满足我好奇的一些经历而已,对于我来说,生活远比一切值得我探究。"

"我前段时间一直想写一本书,但是提起笔来,才知道写作的艰难。你当年写星座著作的时候,应该也是很艰难的吧?"

"你?写书?"钟真冷冷一笑,"这真是悲哀。现在所有的人都想写出,出书,无论念过书,没念过书,都有这种打算。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也......不能这么说吧,其实写书,有时侯也是一种人生总结,我觉得每个人在年老的时候,都会有资格写一部回忆录,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跌宕起伏的,也许比小说还精彩,但是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一本很满意的答卷。我是这么想的。"

"恩。你说的不错,书写也是一种记录,并不一定非需要才华,但是,书写不光需要才华,更需要坚持和毅力。现代的人太浮躁,每天让你坐在枯燥的灯下写上几个小时,你能够坚持住?"

游慕冰想了想,未置可否。

"好了,谢谢你刚才劝我的话。其实我并不在意夏洛洛,她不过是我研究的一个案例而已,她无论做出什么样奇异的事情,在我这里都不算意外,只不过,研究归研究,想以自己的任性影响到我的情绪,那是不可能。没有人有义务哄她开心,这社会当然很现实,要么你以资历收获尊重,要么你靠甜言蜜语拉拢人心,否则,没立足之地的。"

游慕冰点了点头,觉得钟真的话也对,她们告别的时候,游慕冰给邓波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节目开播的事情。

邓波说:"恩,我记住时间了,我一定会准时收听的。"

游慕冰想多说点什么,但是听出来邓波并无多聊之意。于是说:"那好,你早点休息吧。"

"......好的,你也早点休息,祝你节目成功。"

挂了电话,游慕冰又拨通了林君的电话,已经多久没联络了?她也是要通知林君收听她的节目,林君的声音有点奇怪的说:"游慕冰,想死我了!我正想这几天找你玩去呢!"

"还说想我,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什么时候给我打过?"

"我不是忙吗?......"

"忙什么?你不是跟文艺小开吹了吗?"

"别提那兔崽子,我都不记得他是谁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嘛,哈哈。"林君开怀大笑,好像心情特别好。

"怎么?难道你又谈恋爱了?"

"是啊,大好的时光,我可不能闲着!尤其是不能象你那样闲着。"

"说说吧,最近又认识哪路神仙?"

"暂时保密,这人吧,什么都好,最最关键的,我这回先摸清楚了,他是单身,我再也不跟******那些臭结婚的老男人纠缠了!纯粹是浪费感情,浪费时间,对于我们这个年纪的女人来说,什么最重要?时间最重要,不能把感情白白投资给这帮孙子。"

"看来这回你很满意,你可得抓紧了。要是能结婚啊,赶快把自己嫁出去,别再当剩女一族了!"

"那是当然。我这回一定会吸取前几回的教训,把这家伙迅速搞定,你有没听过一个说法,恋爱谈得越久约容易出问题。我正在盘算着怎么弄个闪婚呢!"

"我看你就快成结婚狂了,怎么刚认识就想结婚呢?最起码要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彼此合适不合适的吧?你对他了解吗?他是干吗的?怎么认识的?"

"爱呀我的亲妈,你真比我亲妈还问得仔细。行了行了怕了你了,我们俩是在八分钟约会中认识的。"

"什么叫八分钟约会?"游慕冰一头雾水。

"天啊,你太老土了,连八分钟约会都不知道。现在特时髦,很多俱乐部都在搞这种玩意,就是说吧,把陌生的男人和女人都编上号,然后每个人交流八分钟,如果遇到满意的,就可以马上约会!"

"啊?这也太草率了吧?"

"一点都不草率,我跟你说,有很多人都特迷这种游戏,你说现在大家社交圈都那么窄,怎么认识异型?网恋?朋友介绍?我觉得都没八分钟约会靠谱。"

"搞了半天不还是游戏吗?"

"这种形式是游戏的形式,但是内容不是游戏啊,去玩这种游戏的都是报着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的目的去的。很多人都已经开始约会了,我呢,也遇到一个,条件特好,对我一见钟情。我打算跟他好好地发展发展。最近这不是我又去做了个隆胸手术吗?嘿,神了啊,跟真的一样!现在我穿衣服特好看,上身特性感。"

"天啊,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我都做了好几个礼拜了,没跟你说而已,我总不能事事都跟你汇报吧?我还没告诉你呢,我不光隆了胸,中间我还做了一个隆鼻手术,无痛的。特逼真!而且恢复也特快!就当天觉得做完了有点肿,我还去逛商场了呢!现在一点都看不出来了,我跟这哥们约会的时候,哥们还一个劲地夸我漂亮,不象中国人呢!"

"林君,你现在浑身上下还有真东西吗?"游慕冰戏谑地说着,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有了,比如说我的智慧了,我的心计了,我的经验了,这些可都是换不走,买不来的。我这些年什么都没干,就积攒经验了,我想,等我这次成功之后,我要写本书,教教女人怎么抓住男人。我以自己失败的例子作为惨痛的标本教材,这样的书铁定畅销!"

游慕冰笑了,忍不住想起了钟真虽然有点刻薄但是也算是真理的话,又看到林君兴致勃勃的演讲,叹了口气,说:"衷心地祝福你,终于能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

"先别过早下结论,一刻没结婚,一刻就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是我的真命天子。我也看开了,什么感情不感情的,给自己找个依靠就得了,我们都三十岁了,没时间没精力再去情场打拼了,年轻时候的爱已经够伤人的了,现在,我们就应该养精蓄锐,找个安逸的窝,从此以后过上悠闲的太太生活。太太万岁啊!"

"你说的也对,我也打算,最完这档节目就收山了,也学你,好好地找个安乐窝,过上悠闲的太太生活。以前工作是我的全部,现在工作仅仅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又更多的梦想去实现,生活,不仅仅是工作这一个舞台的。"

"听你说的,真是激励人心。不过,你可别光说说而已啊。拿出行动来。"

"哈哈。没错。对了,我新节目明天直播啊,晚上十点,你可别忘了收听。我们节目也是约会性质的,你可以跟你真命天子一起听听。"

"成,没问题,需要我给你们打虚假电话夸夸你们吗?"

"那倒不至于,反正这算是公司做的节目,好坏对于我来说也没多大关系,我只拿我的钱就OK了。"

"你真想开了?真不容易,我还以为你一辈子得为工作疯狂呢!"

"人总有看开的时候。"游慕冰自嘲地说了一句,觉得很是悲伤,也许算作是无奈的妥协,事到如今唯一的对策了,她甚至在这一刻觉得云淡风轻的人都不是真正地把心火熄灭了,而是强迫性接受现实,再以麻木的态度去对待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

"看开了就好,我就说了,人这一辈子,就要自私点,就要多为自己打算,不要整天地顾虑太多,我高兴,我乐意就成了,你说是吧?行了不说了,大主播,祝贺你新节目又开播了,我一定会积极听的!"

"你的论调真象我另一个朋友夏洛洛。"

"拜托,你老是从我身上发掘别人的影子可不行,我就是我,我特不喜欢跟别人一样。"

"好好。我的错,就这样吧,再联系。"

挂了电话,游慕冰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作为同龄人,她跟林君有着那么多的不同,林君能够把自己的生活布置得多彩多姿,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寂寞为何物,而自己的生活,永远是一团糟糕,毫无头绪,哎,也许真的是不再年轻了,她应该好好地布置一下自己的生活了......这些年的打拼里,她竟然发现自己连轻松度假的心情都没有,红主播是她唯一的梦想,现在显然这个梦想已经越来越远,几乎变成泡影,尤其是那天跟她的偶像宋辰枫一席谈话后,她更是对未来绝望和茫然,自己的明天究竟在哪里?自己的未来又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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