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奢
刘仁轨、狄仁杰听罢,连忙逊谢不已。李显道:“鄂国公切莫宠坏了年轻人,听道老将军雄爽好酒,特有父皇所赐内府一酒杯名曰自暖杯,给国公助兴。”尉迟看那酒杯,青色而有纹如乱丝,其薄如纸,于杯足上有缕金字,名曰自暖杯。令取酒注之,不多久温温然有暖气飘溢继而出相次滚沸如汤。见了这个宝贝,尉迟敬德大喜。忙宴请周王一行三人。令仆人将高昌的马乳葡萄酒端来,自云是随先皇远征高昌时,因嗜酒如命就将其酿法引入长安,敬德得意非凡的称道,这葡萄酒乃其亲自监制,共可酿出八种变幻不同的色泽和味道。李显一尝,确实芳辛酷烈,仔细品尝味道又变幻不定,确为上上之品,显赞不绝口,敬德得意的像个小孩,拂须哈哈大笑。
少时,先是端来水果拼盘,装在洁白如玉的牙盘,以牙盘九枚装食味于其间,主要是欣赏,谓之“看食”。接着端来不少山珍海味,有冷胡突鲙、醴鱼臆、樱桃毕罗、金乳酥、水晶龙凤糕、长生粥、贵粉红、玉露团等……还有长安萧家的馄饨,味道鲜美,汤汁肥而不腻。庾家的粽子,白莹如玉,令人目不暇给。连器皿也精美异常。有掐丝团花金杯,仿皮囊银壶,双狮莲瓣银碗,双鱼纹银碟,双狐纹双桃型银盘,漆花银盒,鹦鹉纹银罐,精美得令人叫绝。
尉迟敬德双掌一拍,只见袅袅婷婷来了十余位姝艳绝色、秀色可餐的美女陪侍左右进酒,席中美酒珍馐,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只要哪位美女进酒显等三人不喝,敬德便会黑着脸朝婢女大发雷霆,须戟迸发,吓得女子梨花带雨,战战兢兢。显等惜香怜玉,再喝不得也只得勉为其难喝下去。酒过三巡,李显和狄仁杰还勉强支撑得住,刘仁轨本就不胜酒力,实在坚持不住,摇摇晃晃去如厕。却发现那里布置的富丽堂皇,香气扑鼻,还有三名美貌侍婢手捧锦囊侍立在侧,在香气缭绕中,有两位待女舌尖含着冰麝香服侍刘仁轨将衣服脱光更换熏香的新衣,一位侍女满脸含羞的跪着向上端着镶着翡翠玛瑙的鱼凤便壶,饶是刘仁轨面皮粗厚,当着美女的面窘得面红耳赤,涨红着脸吭哧了半天才出来。一位侍女捧着金澡盘盛着水侍候刘仁轨洗过手,又端过玉碗盛着口吸花露,藉其露液,润肺醒酒。
见刘仁轨脸色红酡,摇摇晃晃的回来了。尉迟敬德非常高兴,兴致更高,又令人再陈设酒肴,李显和狄仁杰心里叫苦不迭,又不好婉拒。尉迟敬德故意问刘仁轨道:“先生还能再饮否?”刘仁轨答道:“饮一斗也是醉,饮一石也是醉,鄂国公赐酒,在下敢不从命!”敬德大喜,连呼换大盅来。旁边美姬忙端上珍藏的琥珀月光杯,斟满美酒,用****夹住琥珀杯颤颤巍巍递了过来。刘仁轨虎得站起来,用嘴衔住一饮而尽,双拳一抱道:“鄂国公,某是粗人,不惯用这么精致的酒杯。请赐大碗!”几句话说的深得敬德脾胃,不禁竖起拇指赞道:乃真壮士也!”唤人换上邢窑白瓷深斗大海碗,刘仁轨拱身敬尉迟敬德,一抹嘴连干三大海碗,滴酒不漏。敬德诧异道:“开始不过饮三斗便醉意熏熏,如今为何突然豪气万丈?”
刘仁轨当然不便直言是刚刚更衣时太过香艳刺激,令其酒醒了一大半,只得强作豪言壮语道:“适才,鄂国公当着周王之面赏酒给我喝,尊者在前,不敢放肆,我心中拘谨无比低头伏桌饮酒,喝不了二斗就醉了。可国公赐酒三巡之后,男女杂坐,流连劝饮,又作游戏,握手不罚,眉目传情不禁。面前有坠下的耳环,背后有失落的簪子。我很喜欢这情调和味道,大约喝上八斗酒只醉二三分。特别是现在饮酒到日暮天晚的时候,男女会在一起,促膝而坐,鞋子混杂在一块,杯盘零乱不堪。堂上的灯烛昏昏暗暗朦朦胧胧,女人的罗襦衣襟已经解开,隐约能闻到香气。这时我心中最快乐,就算喝一石酒也不够醉。所以说:乐极容易生悲,酒喝得太多就容易发乱。大概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一切事情都不可过分,过分了就要发生变化。”敬德一听,哈哈大笑:“随心所欲而不矩。先生这是在劝谏老夫呢,适度而止,说得好!”便令人撤掉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