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一起去。”
“大小姐，你还是在家里等着吧。警局那种地方，人去多了反而不好。而且，你应该相信姑爷。”林耀东知道，老爷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他也知道，姑爷只怕有些事情瞒着大小姐。既然如此，就没必要让大小姐知道更多，以免影响他们夫妻的感情。
裴以恒跨前一步，拍了拍林熙和的肩头。“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林熙和点点头，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出了门。良久，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个春节，注定不得安宁。
裴以恒见到林智渊的时候，意外发现，不过一天不见，林智渊就老了许多。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多少已经放下。
“能不能给我一根烟？”林智渊开口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裴以恒挑了挑剑眉，抽了一根烟递过去，并替他点燃。
林智渊夹着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再缓缓地吐出烟雾。很快，烟雾缭绕就模糊了他的面容，似乎在他面前隔了一层白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裴以恒也不开口，就这么静静地等着林智渊将一根烟抽完。
林智渊将烟头按灭，情绪已经彻底平复下来。所有的难堪和屈辱都让他吞到了肚子里，只留下一脸的平静与淡然。就算一败涂地，他也要保留最后的尊严和高傲。“我想跟你谈一笔交易。”
“哦？”裴以恒只给了一个单音，似乎对他口中的交易兴趣缺缺。
林智渊知道，裴以恒这是故意要让他难堪，所以才要表现得这么不将人放在眼内。他恼怒且憋屈，却只能死死地忍着。“我知道，康健就在你手里。我愿意用林氏所有的股份，换取康健的安然无恙。”
“岳父大人未免太瞧不起人，你当真以为，林氏对我有那么重要吗？不怕告诉你，在我眼里，它还比不上熙和的一根发丝。当然，这毕竟是我媳妇儿的东西，我倒是很乐意替她接管。”裴以恒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满了冷冽和嘲讽。“至于林康健在哪里，我不得而知。不过，既然岳父大人吩咐了，我自然会竭尽全力去找人。”
林智渊明知道他在睁眼说瞎话，可也只能吞下这口气，谁让他有求于人！“只要让我见到人，我随时签下转让书。”
“成交。”裴以恒吐出没有温度的两个字，人也随之站了起来。
林智渊看着他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十指握成拳头，手背上青筋耸起老高。仔细听，还能听到牙齿摩擦的声音。如果他拥有狮子的獠牙，毫不怀疑他会一跃而起将裴以恒生吞活剥了。
裴以恒回到家里，林熙和马上抓住他的衣襟问：“情况怎么样？”
“他已经认罪了，接下来就是等着法院的审判。所幸他不是故意杀人，如无意外，应该算是过失杀人。这样的话，量刑会轻很多。我会动用所有的关系，尽量减轻量刑。”
林熙和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裴以恒将她揽到怀里来，亲了亲她的发丝。“对了，岳父大人说林康健失踪了，他请我帮忙找人。并且，他想将林氏交给我们来管理，他名下的股份也全部转到我们的名下。你有什么想法？”
“我并不想放弃目前的工作。既然爸爸想将林氏交给你，那你就好好地打理它，那可是爸爸毕生的心血。”林熙和奇怪的是，爸爸费尽心思为林康健铺路，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放弃了？
“我是这么想的：公司我来管理，但股份还是放在你的名下。你要是嫌麻烦，要开股东大会的时候，就委托我替你出席好了。”
林熙和摇摇头。“何必这么麻烦？还是放在你名下吧。”
“我这不是为了让你安心吗？省得你总怀疑我娶你是为了得到林氏，我这是在誓死明志！”
林熙和勉强动了动嘴角，笑容却没成型。“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你确定要跟我翻旧账吗？”
“我哪里敢！”裴以恒赶紧搂紧她，亲了又亲。“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帮岳父大人的。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无罪释放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这种强人所难的事情，她也不会对裴以恒提出。能够最低限度地减轻量刑，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我还是那句话，前提是不要把你牵扯进去。”
“放心，我得先保护好自己，然后才能好好地保护你。这一点，我一刻也不敢忘。”
林熙和微微一笑，伸手给他理了理被自己扯皱的衣襟。“那就永远都不要忘。”她早已经贪心得想要一生有他相伴。
裴以恒匆匆地吃了点东西，就又出去为林智渊的事情奔波了。
在他离开之后不久，林耀东又出现在别墅，载着林熙和去了警局。
林熙和很奇怪父亲为什么要分开见他跟裴以恒，但也没多问，就直接跟着林耀东去了。
“爸爸。”带着满腹疑问，林熙和见到了林智渊。看着自己最亲的人落到这般下场，她心里并不好过。
林智渊没有应她，直接问道：“我要的东西呢？”
林熙和愣了一下，才将手里的烟和打火机递了过去。她看着林智渊抽出一根烟来，连着点了三次打火机都没能将烟点燃。“我帮你吧。”
林智渊躲开她的手，自己固执地又点了两次，总算是点燃了。他丢下打火机，狠狠地吸了一口。像是吸得太猛了，一下子呛到了，惊天动地般咳了起来。
“爸，你没事儿吧？”林熙和有点着急。
林智渊不给任何回应，低头兀自咳的厉害，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他总算是止住了。这时，他的脸都已经咳得红了起来，眼睛也有点红，看着十分狼狈。
“要不要喝点水？”林熙和说完这话，才想起这里是警局，她要给他倒一杯水都不容易。
林智渊摆摆手，又狠狠地吸了几口。
林熙和想要阻止，话到嘴边又消了音。她跟裴以恒在一起久了，知道男人抽烟的时候，多半是心情烦躁。她虽然不明白尼古丁有什么好的，也不认为它能够消解愁闷，但男人喜欢这样，这是不抽烟的女人无法体会的。
林智渊一直将一根烟抽完了，才抬眼看向林熙和。半响也没出声，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过了半响，他总算开口了。“我现在落到这般下场了，也算是付出代价了，你高兴了？”
“我为什么要高兴？就算我们父女关系不复从前，难道你认为我就巴不得你出事吗？我说过，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安度晚年。”
被他这样想，林熙和并没有觉得太难过，或许是已经麻木了。她知道，恨一个人的时候，TA所有的优点都会被无视，所有的缺点会被无限的放大，直到TA变成一个神憎鬼厌的人。她的父亲恨她。
林智渊冷笑一声，满脸的嘲讽与冰冷。“安享晚年？你是在讽刺吗？不过也对，在监狱里不愁吃不愁住不愁穿，也可以说是安享晚年了。”
“你让耀叔叔叫我来，难道就是为了这样对我冷嘲热讽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可以尽情地继续，我会一直在这听着，直到你觉得痛快了为止。”
林智渊被她噎得哑口无言，好一会儿都只是瞪着她，吐不出一个字来。他几乎忘了，他这个女儿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寡言少语，而是学会了伶牙俐齿。“果然是近墨者黑，跟裴以恒在一起久了，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他话里藏刀的阴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