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阳光不情愿的升上了半空,此时早就过了八点钟,进行晨练的士兵,都已经吃完早饭开始休息了。
只不过今天有点特殊,辎重营的小校场上,还有几个人影,稀稀拉拉的在那里杵着。
“咦,那不是火炮营的歪嘴猴吗?”
“少见哪,火炮营也出操了?”
“这帮龟孙子当兵都当成了大爷,哪像我们三天两头挨训!”
辎重营的士兵,吃完早饭,正好闲来无事,对着火炮营的人,指指点点,更多的是表达这几天的不满。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老子肚皮早就饿扁了!”歪嘴猴人如其名,整个人骨瘦如柴,长着一副雷公嘴脸,怎么看都和猴子比较有缘。
张天骁的第一次集合,时间并不是很早,差不多七点就开始了,到第一个出现,已经过了七点半。
一开始的半小时,可以说张天骁成了小校场的一个笑话,说集合,可是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副连长,而且还是受到战区嘉奖的一个抗日英雄,却制服不了自己带的兵。
同情者有之,看笑话者有之,当然还有嫉妒者,张天骁一来就是副连长,晋升太快了。
张天骁没有多余的话,辎重营的士兵跑上三圈,他就吼一声“火炮营”集合,没有其它过多的动作,就一个人在那里站着。
十四个老兵油子,一开始是同仇敌忾,要给张天骁来个下马威,一个都没有动身。
半个小时候后,有几个和原三连长孙德奎不和睦的家伙,勉为其难的出来了。
孙德奎显然是不满眼下的安排,军衔虽然未变,但是让他一个连长,去听从一个毛头小子副连长,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孙德奎有资本去和张天骁扳手腕,但是其他人却未必,尤其这些家伙一个个鬼精鬼精的,不会彻底得罪人。
是以一部分参加了集合,不过他们照样不给张天骁面子,一副老子来了是看得起你,至于没有来的人,看你怎么办?
现场的气氛很尴尬,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显然,不来的人肯定不来了,再等下去,也是白搭。
歪嘴猴拖拖拉拉的八点才到,作为孙德奎的死党,张天骁早就将他研究的透彻。
看到歪嘴猴发飙,其他几个人一扫萎靡不振的样子,抄着手等着看好戏呢!
到底是新来的家伙制服孙德奎,还是孙德奎架空火炮营,变成自己的后院。不单火炮营的人在等待,就是辎重营的人,也在等待着下文。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歪嘴猴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大喇叭,一遍一遍的在众人的耳边回荡,十分的刺耳。
“怎么回事,这小子不会被吓住了吧!”
张天骁依然和之前一样,并没有过多的言语,甚至是多看歪嘴猴一眼也没有。
无视,直接的无视!
这是什么意思?
歪嘴猴脸上顿时阴气沉沉,不要说身后有孙德奎撑腰,就是他歪嘴猴自己也是中尉军衔,并不比张天骁低到哪里去。
“得了,装什么高深莫测,这都是你侯爷爷玩剩下的。都散了,吃早饭去。”歪嘴猴白了一眼张天骁,朝着身边的几人说道,俨然他是召集人一般。
这是明目张胆的打脸,浑然没有将张天骁放在眼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毫无忌惮。
张天骁依然没有表示,哪怕是歪嘴猴带着人都离开了小校场,依然如此。唯一不变的是,仍然是按照之前的节奏,在喊着集合的口令,一直到中午,这才一个人孤单的离开。
“孙头,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傻了,一个人在哪里叽叽歪歪?”
“就是,这下知道咱们孙头的厉害了吧!没有咱孙头点头,他就是一个屁!”
“对对对,在火炮营,是龙你就得盘着,是虎你就得卧着,何况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火炮营的营地里,一阵阵的嘻嘻哈哈声,显然张天骁的无能,成为了他们,最好的谈资。
这一夜,不单是火炮营,就是辎重营也是围绕着张天骁,一个个讲述着不同的版本,甚至被人添油加醋,演绎成全武行。
煤油灯的火花,偶尔的发出噼啪的声音,两个身影透过窗户的纸张,在争辩着什么。
“你怎么就能当缩头乌龟呢,你杀鬼子的勇气哪里去了,你还是不是抗日英雄,是不是男人?”
张天骁知道自己这么做,一定会被所有人耻笑,但是没有想到医生柳瑢怡却是第一个跑来,喝骂他的人。
摸着自己的鼻子,张天骁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任凭柳瑢怡发飙。
“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遍,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气死我了!”
柳瑢怡双臂环抱,嘟囔着樱桃小嘴,就差咬上一口,都说了半天,张天骁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不会傻了吧?”
从医生的角度来说,一开始的张天骁有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或许是大脑受到刺激,造成了什么损伤,不过记者发布会上侃侃而谈,一点也没有看出有任何的问题啊?
“你干什么,退后,我让你退后!”
原本像一根木头的张天骁,突然朝着后面仰去,仿佛柳瑢怡做了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
张天骁没有想到柳瑢怡会贴近自己,自己坐着自然头部不免和她接触,顿时一股处子芬芳沁入心田,整个人有些冲动了。好在自制力不俗,及时的调整了心态,不然就如婴儿般喝奶了。
“气死我了,你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看着张天骁如见蛇蝎的样子,柳瑢怡一跺脚,气呼呼的离开了。
“早知道这样就走了,就用不着听她如此唧唧歪歪的说道半天,女人啊,就是话多。”柳瑢怡的关心,张天骁不是不知道,而是心里总是有一道无形的枷锁,让他无法去放开怀抱。
太阳再一次的升起来,辎重营的小校场上,依然是那熟悉的晨练声音。同样,张天骁又一次的扯开嗓子喊“火炮营集合”,只不过他的身边多了一块,和他一样高的门板。门板上面用粉笔写上了不少大字,估计考虑到不少人不识字,是以张天骁,每隔一会儿就念叨上几句。
“火炮营晨练规则:五分钟集合完毕,迟到一分钟,口头教育,累计三次,扣饷银十分之一,当月累计五次以上,军功减半处理。”
“火炮营晨练规则:无故缺席一次,扣除当月饷银,累计两次,一年内不得升迁,累计三次,调离火炮营。”
“火炮营营规:禁止黄赌毒、打架斗殴、拉帮结派,一经发现,踢出火炮营。”
简简单单的宣传语,其实一经其他的战士,相互讨论,已经在整个辎重营,乃至野战医院、特务连等,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尤其是火炮营的一帮老兵油子,如今正窝在一起,准备看笑话呢!
“哈哈,憋了半天,就整出这么一个玩意,他以为他是谁啊!”
“迟到扣咱们的饷银,我看谁敢!”
“就是,老子把头挂在裤腰带上抗日,谁扣饷银,老子跟他玩命。”
歪嘴候几人,聚拢在孙德奎的身边,吐沫纷飞的将张天骁贬的一文不值,一个个撸起膀子,就要大干一场。
“新官上任三把火,孙德奎扛得住,咱们未必扛得住,我看,还是低调一点的好。”歪嘴候等人嚣张无比,但也有几个老兵油子,揣摩着张天骁的心思,明哲保身。
“这张天骁可不是下来镀金的公子哥,我听特务连的老乡说,这家伙自己会做炸弹,这本事搁在以前的火炮营,也找不出一个来。”
“曹可凡可是一个老狐狸,他推荐的人,差不到哪里去,这一次孙德奎倚老卖老,估计撞枪口上了,咱们走!”
当张天骁的五分钟集合,即将完毕的时候,四道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虽然人到了,不过衣衫不整,一个个睡眼蓬松,偶尔的还有隐藏的看戏的神色一闪而过。
“今天是咱们火炮营集合晨练的第二天,昨天,可能我没有交代清楚咱们火炮营的规矩,所以大家没有参加晨练,我就不计较了。但是从今天开始,就要丁是丁卯是卯的严格执行,任何违背火炮营营规的人,都要得到应有的惩罚。”
“鉴于还有不少人缺席,今天的晨练就不安排具体的训练,以整饬营规为主。我们就按照这最基本的营规,来看看,火炮营的水有多深。”
张天骁没有发怒,也没有喝骂等一系列的负面举动,就是在等待,似乎有一种决胜千里之外的意境。
孙德奎站在营房的窗户口,盯着小校场上的张天骁,眼中都可以喷出火花来,原本站在小校场中间的那个人,应该是他,应该是他。如今被人鸠占鹊巢,想一想,都要拔出枪来,给张天骁那么一家伙。
“孙头,快腿韩几人拍马屁去了,你说姓张的小子,会不会找咱们的麻烦?”歪嘴候早就将张天骁整饬营规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个一清二楚。
“找咱们的麻烦,能有什么麻烦,再蹦跶,老子玩死他!走,咱们就在一旁围观,看他能把咱们怎么的。”孙德奎在烟屁股上,狠狠的踩上几脚,一拉营房大门,朝着张天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