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沃利夫……让我来付……这四个字估计全世界没几个女人能抵受得住吧?
金兰白了安心一眼,然后便彻底不理她,重色轻友去了。他俩去了舞池跳舞,安心便只能自己一个人喝闷酒。却也不是没有名流绅士来找她,只是他们还不等她拒绝,就已被她猛劲儿喝酒的粗鲁样子给吓跑了。
闷酒喝着喝着,终究越喝越闷,浑浑噩噩天旋地转间,忽然看见郭峰坐在舞池的对面卡座里,隔着重重灯光人影,那面容模糊但却不会认错。郭峰向来与宁千竹出双入对,想必另外一个背对着的白色身影应该是宁千竹吧……
安心不知道自己到底跑过去干什么,但就是想,非常非常地想。今晚来喝酒的原因,但图一醉的目的,都是因为他。这一路步步虚浮,跌跌撞撞,却义无反顾,渴盼而急切。以至于在即将抵达时差点被绊了个狗吃屎,紧接着一个踉跄直接摔趴在了那个白色身影面前,抬头一看,却发现原来是个女的。
而此时郭峰已不见了踪影。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地可笑。就像个花了妆的小丑。
后来,也就是在今晚夜之将尽的时候金兰才告诉安心,她早就看到了郭峰,她看到他与那个白衣胜雪长发飘飘的女子在一起,那女子简直比鬼还要美,美得金兰无地自容,自知再无可能,心死的瞬间,正好有让。沃利夫的英勇就义。
金兰告诉她这些的时候,她们正在一条昏沉沉的街上,安心整个人像一摊软泥趴在一根灯柱下,吐得只剩下半条命。
“你的心到底什么做的?怎么立刻就能原地满血复活。”
金兰坐在路肩上,手撑着昏沉沉的脑袋,没被酒喝晕,倒是被跳舞给跳晕了:“这有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但心死却能复生千百遍。”
“所以,你是已经被虐过了千百遍,习惯了么?”
“习惯你个头!从来只有老娘我虐别人,哪里还有人能虐得到老娘。像今晚那个‘让我来付’,估计现在正躲在舞厅外的某个黑暗角落里哭得凄凄惨惨戚戚呢!”
“……”
本来打算靠两只脚走回家,只可惜如今她们俩都成了一级残废,东倒西歪横七竖八地坐在路边,这里路灯又暗,远看的话真不知是人是鬼。难怪她们等了那么久都没有黄包车经过,敢情都是被吓跑的啊。而就在这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辆小洋车停在她们面前。车窗没开,里面传出一个闷沉沉的男声:“五块大洋,专车接送。”
此时金兰已趴在安心肩膀睡成了具死尸,安心虽说方才已吐了个清醒,但酒胆尚存,想也没想脱口便骂:“滚犊子!抢劫都不带这么猖獗的!”
车窗摇下了一半,安心再望去时,彻底傻了眼。虽然只看见半张脸,但那万年冰封的表情,不是顾煜诚又是谁。
但听他冷冷开口:“确定不走?”
大夏天的夜晚,安心只觉后脊背森森凉凉。
“能不能……便宜点?”
“不走算了。钟秀,开车。”
“欸等等……等一下……走走走!我们走!”
就这样,安心坐上了她人生的第一趟黑车……
这应该也是金兰人生的第一趟黑车,不过,她倒是坐得享受,在副驾驶睡得一呼一呼的。而安心则在后头,如坐针毡,心里面无比煎熬,一直在纠结着那黑脸怪说的五块大洋到底是单价还是总价?总价的话就算了,反正她之前在他家曾蹭吃又蹭喝的。但如果是单价的话……那就只能受点委屈做一回猪,****他,或许他一高兴,真能打个八八折……
“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冷不丁地,顾煜诚的声音跟鬼似的吓了她一惊。她回过神来,见他一双黑逡逡的眼睛紧盯着自己,像在看一个白痴。安心低头一看,我去,自己靠着他的那一侧香肩大露,披肩不知何时被扯了下去,而且,扯着披肩的那只手……居然是自己的……
她赶忙把披肩重新披好。
“我我我……我好热!大大大……大热天的,关什么窗啊!”
真不是开玩笑,她热得整个脸都跟关公似的,手忙脚乱地把车窗摇下来,直接一头甩了出去,吹风!
这一路的风将她吹得个七荤八素。
下车后她一边驼着沉如磐石的金兰一边手忙脚乱地四处找钱,顾煜诚看也没看她,只若无其事说道:“先欠着。不过你也别抱侥幸心理,我这人从不做亏本生意,这笔账,我会随时向你讨回。”
说完人随车子扬长而去。安心不忘朝车屁股吐了吐舌头。哼,不就十块大洋嘛!斤斤计较的小气鬼!
“顾爷,今晚的事您是否已有打算?”送走了两个活宝,钟秀才有机会开始问正经事。
顾煜诚的脸被窗外路灯晃得影影绰绰。车内寂静了一会儿,才听他道:“由他去。我相信他有那个能力,用不着我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