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记忆,真的是很奇妙的一样东西。越想要记住的,偏偏会忘记。而小时候,那些太久远的记忆,真的有人能记住吗?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仍旧能够清晰如昨吗?
走出大学门口,艳阳已高照,丝丝寸寸灼得人浑身皮肤滚烫发痛。安心眯眼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就这么站着,不一会儿刚干了的后背又湿了个遍。额头上,手心里,都是汗珠。
一个小时后,终于见到那墨青的身影经过,安心朝着他的背影呼唤出声
“宁少爷——”
宁千竹回头,表情晃过一丝讶然,看着她,又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等他开口,安心两步追上去,站定在他面前,迫不及待开口:“我只想问你,小时候的记忆,真的对你很重要吗?”
宁千竹敛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嗯,很重要。”
“可是小时候的记忆,距离现在太久远了,久远到,会将你误导,会让你看不清眼下的现实,更会让你忽略了内心的真实感受。你难道一点也不介意,十几年后的现在,你记忆里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你记忆中的样子了吗?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曾怀疑,你的那份坚守与执着,到底有没有给在对的人身上吗?你这么近乎盲目地死守着那段小时候的记忆,真的守对了吗?值得吗?你的心,难道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忽然起了一阵风。不远处那棵梧桐枝叶随风摇曳,沙沙作响。有几声鸟叫,清婉悠扬。除此之外,周遭一片寂静。
他低头看着她。心里那谭平静的湖水,忽然之间狂风骤起,水波跌宕。但他表面上仍旧是平静的,目光里只是多了一些讶异,一些犹豫。
许久,他才拿出一块手帕,走近她,抬手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就像小时候,他也这样替小小的云妮擦汗。她身后会传来奶娘焦急赶来的声音:“哎呀呀我的小祖宗,叫你别跑那么快,你娘说你爱出汗,待会儿着凉了可有我好果子吃了哟。”
宁千竹低头一副假正经地数落她:“说你多少回了,再不听话,我可不搭理你了。”
云妮噘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人家太想见你了嘛,所以才跑那么快的……”
每次见她委屈的样子,就叫他心软。
小时候的记忆,太多太多,都是关于她的。但记忆对他来说,其实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事情,倘若换一个人,那便失去了所有的意义。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那个人,是否早已改变。只是……
安心垂眸,看到宁千竹替她擦完汗后垂下的那只手里,拿着一方米白色手帕。上面也有一角淡蓝色的刺绣,只是,却不是涟漪。
而是一朵花。
她忽然想笑。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往后退了几步,视线再没有望向他。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安心朝他微微鞠了鞠身,“还望宁少爷不要放在心上……”
然后,转身。
几乎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