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路小恵这条短信，路小溪已经刻意地遗忘路金立的事情了，无论他什么结果，她似乎没有关心的必要，因为她心里清楚，就算是死刑，他相见的人也不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是路小恵。
握着手机发呆，路小溪没发觉凌楚乔走近了而且还看了她的短信。
“要是明天去，我陪你，”凌楚乔清楚这个时候不是和路小溪开玩笑的时候，所以也舍弃了内心对她疯狂的眷恋，把她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路小溪苦涩一笑，自嘲道，“我应该去吗？在他眼里，我根本就是个外人，归根结底是我占了路氏总裁的位置，真是无语了，我身体里流着可是他的血，为什么和财富名利比起来，我在他心里一点位置都没有呢？”
“别难过，”凌楚乔怕路小溪伤心，连忙安抚地把她按在了沙发上面，柔声道，“其实你没有他不一样活得好好的？所以没必要和自己置气，想去就去，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上次是因为爷爷的死因证据不足，所以未能宣判，明天开庭应该会有落定了，到时候我找人问一下，和你说也是一样的。”
路小溪忍住眼中的眼泪，嘲讽地再次花滑开手机上的短息，不明问道，“那她为什么要给我发短信，这对我重要吗？”
“其实你心里要是不在意的话，根本用不着伤心难过，时间不早了，赶紧上床睡觉，等天一亮，你有可能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凌楚乔把人推进了浴室，在门口等着她洗浴完成后盯着她回房睡觉。
路小溪这一夜睡得都不安稳，梦见了路老爷子，还有许多路金立呵斥打骂她的片段，就因为这些梦境，她几乎一夜都紧紧地抱着凌楚乔，虽然数次他都被自己的欲火逼醒，可是照顾路小溪的情绪，他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一直煎熬到早晨起床才没事。
路小溪醒来后，靠着床头想了很久，终于决定去法院庭审了，不是为了路金立，而是为了路小恵那条短信，‘姐，明天去听审，我想你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到底是什么样的意想不到的结果，路小溪很好奇。
“怎么了？”凌楚乔推门进来，看到路小溪出神，上床圈住了她的脖子，在她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下，问道，“还在想去不去旁听的事情？”
“如果你是我，你会去吗？”路小溪微微扭头，能看到他的神色时，犹豫不决地问了出来。
凌楚乔略一思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去，在路小溪诧异的表情中，他转过她的肩头，俊颜微沉，认真地说道，“因为不在意所以才要去，不去不是坐实了你心里有芥蒂吗？既然想选择不恨，那就给自己一个机会，看看他在你的心里是不是真的没位置。”
经过凌楚乔的分析，路小溪心里敞亮多了，转身抱住他的脖子，在那凉薄的唇瓣上落下一吻，微微一笑，明媚如春，“我明白了，谢谢你。”
“就这样？”凌楚乔挑了挑眉，不甚满意她此刻这么一点点的奖励。
路小溪明白他眼中的意思，可是真的没心情，也只能委屈他了，抬起他的手腕，指着上面的时间说道，“看到没，快九点了，九点半开庭，在磨叽下去的话，怕是要赶不上了。”说着，她放下床要去洗漱。
凌楚乔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所以翻身拦住了她的去路，微翘的嘴角垂了下来，一脸失落，“我早就该习惯你了，溪溪，昨天你答应得好好的，过了一夜你就不认账了。”
呃……路小溪脑中搜索着昨天说过的话，可是好像记不起来是不是有答应过了，但是此刻她真的没时间了，“好啦，怎么就跟孩子一样呢，一切等回来再说。”
“不行！”
“凌楚乔，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啊，没时间了，”路小溪捶胸顿足，外加奋力跺脚，可是未能让凌楚乔心软，逼得她急了，无可奈何地说道，“好了，好了，晚上洗干净了躺床上等我就是了。”
卧槽，真是够了，这种事情还需要约定好？估计没有哪一对夫妻是这样的吧。
凌楚乔得了承诺，这才甘心放开，然后把早饭装进保鲜袋，上车后交给路小溪，不然她肯定是空着肚子去法院了。
审判如时开始，路小溪张望了好几圈都没看到路小恵的身影，而随着审判长的一记槌声，所有人起立，鞠了一躬之后方才重新坐下。
路金立是从一个小门里出来的，身穿着印有HC看守所字样的马甲，身材比之前瘦削很多，伛偻着背脊，灰白了一头的黑发，一眼看过去就比实际年龄老了十来岁。
随着审判长秘书说开庭的时候，路金立缓缓抬起了头，转身回望旁听席，微眯着的眼睛似乎老花了，一阵找寻之后，浑浊的眸光落在了路小溪的身上，他面无表情，可是眼里却有着深深的失望。
路小溪知道他是因为路小恵没来的缘故。
随着双方律师的称述之后，代表路金立的刘律师起身提出请求，“审判长，我想请一个证人上来。”
“被告律师，你很清楚已经过了提请证人的时候了。”
“可是这个证人关系着整个案子，乃至我当事人的利益，所以恳求审判长通融。”
许是审判的过程进入了僵局，所以审判长和身边的审判员经过考虑之后，决定让刘律师提请证人。
等路小恵出现而且坐在证人席上的时候，全场一阵哗然，使得审判长连敲了好几下审判槌，“肃静！肃静！”
旁听席一下子就安静了，可是那一道道目光却是紧紧地钉在了路小恵的身上，她是路金立的侄女，这个几乎是H城的人都知道，可现在作为证人，似乎有点不妥当，两人可是旁系血亲的关系。
路小溪的震惊不比旁人少，但是考虑的问题却和他们不一样，她直觉路小恵坐上证人席的目的没这么简单。
路金立看到路小恵的时候先是面露喜色，可是看到她在证人席上，笑容僵在了脸上，似乎，他比谁都清楚路小恵脸上的微笑代表着什么意思。
“被告律师，请你注意，被告和证人是旁系血亲的关系，她为他证词是没有法律效应的，”审判长很严肃地提出了问题的关键，也是所有人心里的疑惑。
“审判长，”不等刘律师说话，路小恵似乎迫不及待地要作证了，“其实很多人知道我和被告不是伯侄关系，而是父女关系，我是他的私生女，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对我宠爱有加，我无以回报他的宠爱，但是站在法律和爷爷的遗相面前，我自责内疚心怀不安，就因为这个人是我的父亲，他做了令人发指的事情，而我却为他瞒着。”
路小恵的泪水随着话音落下，看起来痛不欲生。
众人回过味来，皆是听明白了一些。
“被告律师，你确定证人是来给被告作证的？再说下去，对你方很不利，对你的名声也很不利，不如你和证人在商量一下？”审判长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H城的案子当中从未出现过这种倒戈相向的事情来。
“爸，你别怪我，”路小恵痛哭流涕，可是看向路金立的眼睛却是带着沉重的恨意，“不能在违背自己的良心了，爸爸，我今天必须要说出我看到的一切，”说到这，路小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转向了审判席，掷地有声地继续说道，“审判长，是我亲眼看到我爸爸他拔掉了爷爷的氧气罐，然后他阻止我找医生……”
路小恵哭倒在证人席上，引来一干人等同情的目光。
路小溪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纵然是有了心理准备，她也没料到路小恵说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来，凌楚乔瞧瞧地握住了她的手，将自己掌心的温暖渡了过去，“小溪……”
“我没事，”路小溪以为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飘忽得有点儿听不清楚自己再说什么了，苦笑道，“楚乔，你刚刚听见了吗？女儿指证父亲杀了爷爷，这算不算是人间悲剧？”
可能是因为路小恵身份的特殊性，审判长打算延后再判，然而路金立的声音却在散庭之前响了起来，“审判长，我认罪。”
随后，庭内一片哗然，在审判长厉声之下才安静下来，“休息二十分钟继续。”
接着，路金立重新戴上了手铐被带走了，审判席的人也离开了。
路小溪呆怔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怎料，路小恵来到了她的面前，“姐，怎么样，这样的结果你满意吗？”
路小溪紧盯着路小恵的眼睛，从中她看到了如龙卷风般地疯狂，“小恵，这是真的吗？”
“很重要吗？”路小恵嗤之以鼻，目露傲色，就像开屏的孔雀，无不在炫耀着自己，“结果好不就得了，你不也恨他吗？我今天可是帮了你呢。”
“我和你不一样……”
“我呸，你装什么清高，他那么对你你还不怨恨他？鬼才相信呢，”路小恵不顾凌楚乔在场，尽情地嘲笑着路小溪，可是她越这样，越让路小溪觉得她可怜，做这种事情干什么呢，无非就是为了掩饰两个人的丑闻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