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柳儿乖!”那女子伸了一只手出来,要去逗那女孩。王子进忙一把将柳儿抱起来,不让她碰。“她不愿和你走,你还不明白吗?”
那妇人眼珠“突”的一翻,道:“你这书生,哪里跑来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两只袖子竟像有生命一样向王子进脸上打去。
王子进见她这样,吓了一跳,抱了柳儿打了个滚,连滚带爬算是躲开了。再一看去,那妇人不知何时竟变了青面獠牙的一只厉鬼。
那柳儿叫道:“就是她,大哥哥,就是她,吃了我妈妈,现下又要来吃我……”
王子进一看形势不好,急忙去摸腰间的绳索,好叫绯绡将自己救了回去,哪想一摸之下摸了个空,那绳索,不知何时竟而断了。
心中不由大急,道:“大哥哥打不过她,咱们一起跑吧!”说着拽了柳儿就往前跑。
刚跑了没有两步,脚下一个趔趄,不知被什么被绊了个跟头,再一看脚下竟都是头发,那头发一缕缕,如有生命般往人身上攀爬,要将人都裹了进去。
王子进回头一看,那女子铁青着一张脸,双眼暴突,站在原地没有动,长长的头发如花一样,绽放在草原上,诡异而美丽。
王子进只觉那头发如洪水一般,铺天盖地的过来,转眼间就将自己淹没了,那发丝,紧紧的嵌到肉里,勒得他无法喘气。
绯绡啊,绯绡,你可害死我了,你的东西,果然是如此的不管用。正想着,只觉眼前一黑,慢慢的竟也看到了一条小路,不过那路的两旁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甚是美丽。与以往所见的小路完全不同,再一抬眼,前面竟有一个红衣少女在向他招手,看那丰姿甚是卓越。王子进心下大喜,便要跑了过去,忽然想起绯绡说的话:每个人的黄泉路,所见各有不同。难道?难道?这就是自己的黄泉路了吗?自己就要死了吗?
正想着,只觉一股大力拖着自己的手,将他从那花间的小路中一把拽了出来。
“子进,子进,你有没有怎么样?”王子进睁眼一看,眼前竟是绯绡的一张俊脸。
心中一阵惊喜,忙道:“你可来了!”
再看周围,那妇人的头发还是铺天盖地的卷来,绯绡抽了刀出来,一刀将那头发砍断,可那头发断了一束另一束又接着过来。
绯绡拉了子进道:“快走!在这里我的力量也施展不开!”
“唉唉唉……,那个小女孩可怎么办?”王子进道。却见绯绡一脸笑容道:“子进,干得好,我已然将她送回去了,就差你了!”
王子进听了一头雾水,他干得好?他连小荷都没有找到,干得怎么好了?
正迟疑间,只见那个妇人却是自己扑了过来,后面的头发如瀑布一般一泻千里,甚是吓人。
“绯绡小心!”王子进叫道。
“知道了!”绯绡说着,回手一刀,那眼见就要到面门上的水袖被刀削掉一截。
“莫要理她,我们快走!”
“走?到哪里去?”王子进只见四周一片空落落的草原,哪里有什么出路?
绯绡却口中念念有词,那长刀竟而飞了起来,绯绡一跃到那刀背上,一把提了王子进的衣领,大喝一声:“起!”王子进只觉自己“呼”的一声似是飞了起来。果然一看,绯绡正抓着自己,驾驭着那刀,直冲天上。
下面那女鬼叫道:“哪里有那么容易!”那地上的头发便如有生命一般,一束束,如万箭齐发,直奔了二人的后心去了。
“绯绡,绯绡,快想想办法啊!”王子进眼看那头发就要追上来了,自己就要被穿心而死。
绯绡见了,一只手竟是暴长,指甲如钢刀一般,回手就是一下,王子进只见那头发立刻被抓成千丝万缕,飘飘洒洒的从空中掉落了下来。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哼,想和我斗,再等个几百年吧!”绯绡说着,用力提了一下王子进道:“子进,就要回去了,小心啊!”
王子进抬眼一看,绯绡竟是笔直的向月亮飞了过去,那月亮好大好美,柔和的光辉照了下来。两人瞬间便飞入了那月亮中,王子进只觉自己像进入了一个光的世界,周围都是小小的光粒包围着自己。那光甚是刺目,忙闭了眼。
再睁眼时,却是坐在客栈的床上,一点烛火在面前晃来晃去,跳跃不已。
、王子进这才知道自己的魂魄总算是回来了,不由松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忙问道:“绯绡,小荷呢?她怎么样?”
绯绡看着子进,笑道:“你说呢?”
王子进一偏头,只见小荷正在旁边看着自己,脸上洋溢着笑容,两人的手依旧扣在一起,一条布带,将两只手牢牢的绑住了。
“小荷,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找了你的记忆回来……”王子进说着,不免垂头丧气。
哪知小荷笑道:“我全部都想起来了,多谢王公子了!”说着,眼里有泪流出。
“这是怎么回事?”王子进奇道。
“子进,你可记得自己一直抱在怀里的女孩?”绯绡道。
“那个柳儿吗?自是记得了!”那柳儿与小荷又有什么关系。
那边小荷道:“王公子,柳儿就是小荷,我记错了自己的名字,那小荷是我的侍女,我就是柳儿!”
“咦?”王子进看看她明媚的容颜,又想起方才柳儿美丽的小脸,好像确是一个人。
只听那柳儿道:“我是扬州府知事家的小姐,不知怎的得了很严重的病,慢慢的就丧失了意识……”
王子进听了道:“是不是那个侧室会妖法害你?”
“不会,你刚刚所入的世界,全是幻像,那个侧室只不过在柳儿心中如鬼怪一般,本人未必如此!”绯绡摇头道。
“可是,可是我好害怕啊,那房中,就是有人要害我……”柳儿说着,低了头道:“我不敢回去,也不能回去……”
“你可知道?是谁要害你?”王子进说着,脑海中却又是浮现起一双绣着红色牡丹的软鞋。
柳儿却不答话,望着王子进,两人却都是心照不宣。
绯绡见了道:“柳儿,我助你回去,现下还未水落石出,不好妄下结论,你回去了,那害你的人自会现身!”
“可是,我好害怕,到了那里,就是又没有什么人保护我了!”
绯绡说着,伸了一只长指,指着柳儿的眉心道:“莫要害怕,我们自会帮你将那人找了出来!”
那柳儿绯绡道:“谢谢公子……”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呼……”的一下消失了。
王子进见了吃了一惊,“柳儿?柳儿去了哪里?”只见自己的手腕上空落落的只剩了一截布条,不由失落。
“她回了自己的身体里去了!”绯绡道,“不过,这事有点棘手!刚刚我送她回去,甚是费力,好像那边有人阻我……”
“什么?是妖怪吗?有何棘手?”王子进道。
“不是,不是妖怪!”绯绡摇头道:“没有妖气,就是因为这个才棘手,你莫不是没有听过?这世上,最险恶的就是人心?”
王子进听了,不由傻了,这又该如何是好?这次那躲在暗处的竟是凡人,无处可查,无迹可寻,倒要如何找她出来?
绯绡笑道:“子进,明日我们就去找了个媒人,到那杨知事家去提亲吧!”
王子进听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提亲?提亲干吗?”
“嘻嘻!”绯绡笑道,“自是要引了那人出来!”
“咦?”王子进一头雾水,提亲和找了那个人出来又有何干系?
那边绯绡不去理他,一脸坏笑,跑到一边又去吃鸡了。王子进摇了摇头,看来什么事都要等明天才会知道了。
、次日一大早,绯绡就忙着张罗着要找了媒人去提亲了。
“子进,快将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绯绡笑道。
“咦,为什么是我?”王子进横竖看了一下绯绡,怎么看都比他合适。
“呆子,那柳儿与我长得一摸一样,我去了不把人吓死才怪!”
“唉……”王子进长叹一声,只得把生辰八字告诉了他让他拿走了。
自己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对绯绡道:“你说扬州府的知事怎会看上我这般平庸的人呢?不过是闹剧一场!”
“那也不一定哦,你看那柳儿,估计身体甚是不好的样子,怕是不久于人世,哪会有人去提亲!”
“啊啊啊啊……若真是他们答应了,岂不是大大的不妙?”王子进惊道。
那边绯绡一脸坏笑,斜眼看他道:“这样好的亲事,一般人还攀不上呢,有什么不妙?到时候弄假成真不就完了?”
王子进听了吓了一跳:“莫要吓我,要我每天对着两张一摸一样的脸,我可吃不消……”
“嘻嘻,到时候换做一张不就好了?”绯绡笑道。
“如何换做一张?”王子进不由纳闷。可是见那边绯绡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就不再问了,反正他是满肚子的主意,自己勿须担心。
白日里王子进就见绯绡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问了也不说,只好不去理他,王子进一个人百无聊赖,躺在客栈的床上,心中却是记挂着柳儿,不知她回去了怎么样了,希望她能够好起来吧。
到了晚上,绯绡又神神秘秘的走了过来。王子进见他过来,忙道:“是不是要去杨知事家?”
绯绡点头道:“不错吗?子进,正是去看看柳儿如何了!”
说着,又拿了一枝毛笔插在王子进头上道:“走了,一切要小心行事!”
当夜快近十五,月满如盘,清冷的月光将地上都涂了一层白霜。
“绯绡,你可知那杨知事家在哪里?”王子进走在大街上,只觉处处陌生。
“知道,不过到了里面,还要靠你了!”
“靠我?此话怎讲?”王子进不由纳闷。
绯绡道:“我又没有见过柳儿的记忆,如此大的一间宅院,叫我去找了一个凡人出来,无异大海捞针啊!”
“难道?难道那个宅子真的是存在的?”王子进一想道那个宅子,立在荒芜的旷野上的宅子,死气沉沉的宅子,恐怖的记忆就如排山倒海一样要将他淹没。
“不错!我们到了……”绯绡说着,折扇一指,只见面前两扇朱红色的大门,镶着金色的拉环,与那柳儿的记忆中竟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门上似乎又添了些锈色,看来比以前平添了一丝古朴。可是那朱红的门,金色的拉环,王子进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就是这里!”王子进说着往后退了两步:“我们不要进去了好不好?”
绯绡看了看他道:“不进去,那柳儿怎么办?”
王子进想了想柳儿,又看了看绯绡,这次与他一起,估计不会有什么危险,只好硬着头皮道:“怎么进去啊?”
“嘻嘻!”绯绡笑道:“子进,将眼睛闭了,我这就带你进去!”
“不会又是撬门吧?”王子进见这宅院如此之大,估计怕是撬了门里面也会有守卫。
“当然不是!”绯绡说着,拉了王子进的手就往前走去。
“唉唉唉……,前面是墙啊……”眼见那墙上的砖纹清晰可见,那绯绡还是拽着自己走个不停,自己又拗不过他,眼看就要撞墙了,忙将眼睛闭上。
只觉自己倒是没有撞在墙上,可是鼻中闻到一股泥土的味道,身上似乎也沾满了泥土,那土灰似乎都渗到他身体深处,甚是难受!
“子进!我们走吧!”王子进听了绯绡叫他,忙睁了眼睛,只见眼前是一个很大的庭院,一条青石铺的路直通大厅,与那日所见一样。
再一回头,那高高的,不可逾越的墙却是在身后了,自己方才竟是穿了过来。
还没有反应过怎么回事,那边绯绡问道:“子进,我们该往哪边走?”
“这,这边……”王子进说着,就去带路了。
两人在夜色中七拐八拐,约摸半个时辰的功夫才走到那日所见的回廊,只不过这回廊比以往多了些人气,旁边的窗户上透出昏黄的灯光。
“再往前走,就是柳儿的房间了!”王子进现下也不害怕了,看来幻境和现实确是差距很大。
两人在回廊的尽头拐了一个弯,只见一扇古朴的雕花房门,“就是这里!”王子进已经两次到这门前,无论如何都不会弄错。
“嘘!”绯绡竖起一只手指,暗示他不要说话。只见那屋子里也透着灯光,竟是有人在里面。
只见一个妇人和一个白须的中年人坐在那挂了帷帐的床边。那男子道:“今日竟有媒人给柳儿提亲了,那人家是不是不知道柳儿的样子啊!”声音中是喜忧参半。
那旁边的妇人道:“那媒人下的礼单甚是丰厚,就看柳儿有没有这个福分了!”说着,还拿了手中的帕子抹了抹眼泪。
王子进听了那声音,脑子竟是“轰……”的一响,没有错,就是这个声音,做鬼也忘不了的声音,那在旷野上叫嚣着追杀自己的就是她。
想着,往绯绡那边看了一眼,只见他也在看着自己,看来绯绡也知道这个妇人是谁了。
只见那中年人拉着那妇人的手道:“芙蓉,与我这许多年,可苦了你了,待柳儿出嫁了,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